第11章 第11章

    沈舒宁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他希望是他的错觉,但他的的确确闻到一种血腥味。

    曾经的经历让沈舒宁对血腥味有着特殊的敏感,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心里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像是针线一样的恐惧织成更加密集的恐惧,他抬手捂住鼻子,眼神有些涣散,喃喃道:“发生了什么?”

    他踉跄着离开了画板,伸出手握住冰冷的门把,将画室的门打开,往走廊外面看去。

    走廊两边都有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客厅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存在。

    “唔!啊!”

    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沈舒宁的脸色白了几分。

    “赵先生?”他开口试探地喊道。

    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没有回应,连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都消失了。

    两边挂着的画中人正低垂着眼眸,静静的俯视着走廊里的他。

    沈舒宁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觉得心神不宁,血液似乎流得很慢,也似乎流得很快,他的脑袋有点晕眩,赤着脚,顺着血腥味一道道门找过去。

    保佑,他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血腥味……惨叫声……都是幻觉。

    不然他不敢想发生了什么。

    他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浓烈的血腥味从这道门后散发出来,完全无法忽视,沈舒宁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

    “赵先生?”他又喊了一句,“你在里面吗?”

    “你……受伤了吗?伤得很重?”

    心脏砰砰直跳,沈舒宁努力装作很平常的样子,然后话一出口,他都能感觉到颤抖的话音。

    脊背一片冰凉,像是一条蛇慢慢爬到了背后,伸出蛇信子舔舐着他的肩胛骨,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觉得魂魄都要被摄走了。

    这么浓烈的血腥味,只有留了很多血才能做到……

    “赵先生?”

    “赵先生,你在里面吗?”

    赵先生当然是在里面的,他眼睛上绑着的丝带已经被鲜血浸红,落到了边上的血液里,男人猩红的视线中倒映着那个可怕的怪物。

    一只巨大的蝴蝶趴伏在他的面前,舒展开黑紫色的羽翼,伸出了带着弯钩的口器。

    沈舒宁听到了吮吸声。

    像是吸果冻一样的声音,纵然微弱,却能被他清晰的听到,在这么一瞬间,沈舒宁有点讨厌自己耳朵的敏感,如果可以,它只想当只蜷缩在壳里的蜗牛,然而人的理性在唾弃着他的这种思维。

    他一点都不想想象里面发生了什么,越想他会越惶恐不安。

    他的手指几乎要自己的手掌扣出了血,直觉告诉他应该远离这扇门,里面很危险,然而另外自己在对他说:“万一赵先生在里面出事了,一条人命,你难道就要这样任由他死去吗?”

    内心的不断谴责让沈舒宁到底还是克服了骨子里的恐惧,他用手肘顶住门,咬了咬牙,使尽了力气嘭的撞开了门。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沈舒宁已经做好了开门会看到可怕的一幕的准备,好吧,他还有可能赔上自己也说不定。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然而当他打开门的时候。

    哗啦一声。

    风裹着碎阳吹飞起窗帘,一片蔷薇花瓣飘了进来,落在明亮的地板上,沈舒宁下意识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看见了坐在地板上的裴念。

    雪白的长裙,纤细的身姿,正取出医药箱里的绷带,一点一点缠绕着自己的手掌。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以及淡淡的血腥气,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只是他的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导致他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恍了下神。

    在他恍神的时候,裴念从地上站起身,她走到他面前,将他的手抬起,眉头担忧的蹩着,“阿宁,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沈舒宁低了下头,看见自己被抓得鲜血淋漓的双手,他抬了抬头,看着神色着急的未婚妻。

    “你不是在画室里画画吗?怎么伤成这样?”

    裴念弯身从医药箱里拿出双氧水和棉签,一点一点细致处理他手上的伤口,双氧水在伤口周围冒着细泡,很疼,然而这种疼痛却很模糊,就像打了麻药一样。

    “赵先生呢?”他含糊的问着。

    裴念在他的伤口上洒了点药粉,“赵先生吗?我进来这里的时候他还在客厅。”

    “我刚才……”他闭了闭眼睛,沙哑道:“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还有……”

    “还有……我听到了呼救声……”

    是的,他闻到了血腥味……还听到呼救声。然而当他打开门,想象的画面却不存在,反而格外的……唯美。

    就像一张摄影师的精心构图,一切都那么的刚好。

    裴念靠近他,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写满了担心与依恋,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阿宁,感觉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血腥味……是因为我的手吗?”她将自己的手掌抬起,上面缠绕了一层绷带,“我原本想给你做午饭的,不过菜刀切到了手,来这里拿医药箱处理……但是血流得不多,你怎么会闻到血腥味呢?”

    “是啊……”

    他怎么会闻到呢?

    他的视线轻轻颤抖了下,然后恍惚间想起了什么,瞬间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后他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抬起裴念缠着绷带的手,“念念你受伤了??”

    裴念弯了弯眼睛,“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她晃了晃自己的手,“阿宁你看,我们好有缘,受伤的都是同一只手。”

    沈舒宁无力地笑了笑。

    裴念给他上好药打好绷带,低头亲了一下他受伤的手,柔声道:“要快点好起来,不快点好起来的话,我是会心疼的。”

    “好啦。”她将沈舒宁推出门,“快回去画你的画,我这里把医药箱收好,帮你去找赵先生。”

    沈舒宁被她推出了门,朝着裴念说:“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裴念踮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别担心,亲爱的,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的。”

    沈舒宁脚步缓慢地朝画室走去,走了几步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裴念,裴念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去画画吧,阿宁。”

    沈舒宁转头,回到了画室。

    他心不在焉处理完油画的最后一笔,处理完后他起身打开门,朝着走廊的尽头看去。

    客厅的沙发上,赵先生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的未婚妻给赵先生添了一杯茶,笑着和赵先生说话,赵先生抬头,看嘴型是在应和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平常得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

    好吧,他觉得他可能真的需要去医院看看了,大概是在那个实验室的时候,留下了一些除了视觉以后,不太明显的嗅觉,听觉上的后遗症……

    总而言之,没有发生那样的事,真的很幸运,希望以后也能这样,如果可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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