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窗外雨声犹如黄豆大小砸落在地上,不时还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雷声,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下来,整个屋内气氛几乎压抑至极点。
纪容琦不自觉得缩成一团,这样的天气下似乎老天都在可怜她,没有做车祸那个梦,但即便是这样,她睡的依然很不安稳,或者说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额头沁出薄汗,眉头紧锁,耳朵里的声音遏制不住得响起。
“这小孩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有了母亲,当爹的又是那个样子。”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家女主人一死,当爹的就把小情儿接了回来...”
“那她要怎么活呀?”
“好了,别管这些了,人家有钱可用不着咱们关心。”
“就是.......”
无数的声音毫不避讳当着女孩的面说,早已遗忘的面孔上或可怜或不屑一顾,新鲜的热闹劲过去,满足了自己那股拯救欲,便像是完成了某种责任,于是低头做其他事情来。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样的生活似乎没有尽头。
一复一日,她早就忘记了对人说话的感觉,沉默寡言得几乎误以为她不会说话了,当然于那个时候的纪容绮来说,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大约骨子里纪家唯利是图的血液作祟,纪容绮做的任何事情都伴随着目的性,也就直接导致了她在学校并没有朋友,也没有人敢和她说话。
这样的日子早就习惯,但被桌上突然出现的纸条打破了,时至今日她也依然记得里面的内容。
——你长得真好看,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字迹娟秀,透出一种温柔,纸条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花纹和学校发下来的一致,主人裁剪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可见用心程度。
纪容绮当时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人送错了,可等上许久都没有人来认领,她只能认为这是个恶作剧,原本想着送到垃圾桶里,可最后犹豫片刻还是夹在课本里好好收着。
后来纪容绮才知道那纸条真的是写给她的,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课桌里收到了这样的纸条。
有时说了很小的事情,类似于中午吃了什么,食堂里的红烧肉抢不到难过了一下午,或者和同学吵架了等等。
有时也会说成绩,非常羡慕她的成绩,次次都是第一,如果有她的一半就不至于天天挨爸妈骂了。
开始纪容绮小心翼翼回得很礼貌克制,每每都会加上前缀同学,然后附上自己的建议。
得到的回复并没有觉得她刻板,而是特意加上了纪同学几个字,为了表示解决了她问题而感谢,偶尔会送上早饭和糖果。
班里的同学虽然不说,但还是传出了一些谣言,这些东西同样传到了纪容绮的耳朵里,意外的她产生了一点私心,放任了传播。
谣言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关系,此后能聊的东西越来越多,虽然都是纸条另一端说得更多,但纪容绮从来都没有漏过一条,珍惜得夹在课本里。
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每天放学将回复的纸条留下,然后等第二天清晨的消息,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母亲死后纪容绮最高兴的日子了。
也不是没想过找出纸条的主人,但最后还是没有敢迈出这一步,纪容绮太害怕最后会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对方提过两次,但察觉到纪容绮的态度就很贴心的不再说了,两个人相安无事。
但后来的纸条越来越少,纪容绮记得很多纸条主人说过的话,手足无措想了许多办法挽回,笨拙得写了一晚上的课堂笔记,从高一到高三的都有。
笔记被拿走了,纪容绮有点高兴,但从纸条上留下来的内容不难判断,对方最近似乎状态非常不好。
清晨的纸条频率越来越少,纪容琦面上不显,令人觉得丝毫不在意,实际上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最后鼓足勇气,提前一个小时来到学校,坚持了一星期在自己的座位看到了黎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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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就算是客房装修得自然也是极好的,葛叔甚至从花园剪了束有助睡眠的花摆放着,但依然能够感觉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空旷。
易姣练完舞才洗完澡,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灯光,迟迟睡不下。
[003:怎么了?]
“你看不到吗?”易姣语气奔溃。
[003:我们对寄主是有隐私保护机制的,只知道出现了bug,不过内容是看不到的。]
易姣:呵呵还挺有原则。
003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没什么好话:[请寄主走完剧情线拿到相应生命点数就能够完全摆脱这个了。]
易姣扶额,系统还真就不管了,从她躺下来开始,画外字幕就没有停过,根本无法忽略。
【嘤嘤嘤老婆在哪儿呀?我好想见你。】
【雨好大,雷也好吓人,,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我好害怕。】
【周围就只有我一个人,好难过,黑乎乎的一大片,老婆都不愿意来见我,伤心。】
易姣几乎没眼看,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任由画外字幕的出现。
笑话,纪容绮能怕打雷?
一阵沉默后,她猛地揭开被子直起身子,叹了口气,眼中似有无奈。
真是怕了。
没等易姣走出去两步,系统任务就‘恰好’上赶着到了,就好像是因为不满于她的漠然,出现得格外及时。
易姣扯扯嘴皮子:“你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003:哦,是挺过分的,那拒绝好了。]
易姣语气带着幽怨。“宝贝,你变了,你以前从来都不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003:......]戏精。
任务足足有二十个生命点数,当然难度系数也不是一般的高——和纪容绮同床共枕。
易姣觉得自己连夜打包东西滚出去纪家的可能性更大。
多年来脆弱敏感的睡眠神经在第一时间叫醒了纪容绮,各种戒备逐一苏醒,原本她就是浅眠,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几乎被放大了几十倍。
“谁?”
“是我。”
纪容绮迷迷糊糊走过去,将门开出一道小缝,自己靠在边上,垂下视线看着外面的小姑娘,“有事?”
易姣比纪容绮要矮几个厘米,不算什么,但如果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就不得不抬起眼皮,四目相对,一声嗯就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
“要什么?”
纪容绮无意识问,声音带着睡眠不足的沙哑和无法察觉的柔和,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要不然就是晚上的汤后劲太大。
“那个...”
易姣挪开视线,脑海画面停留在纪容绮那双冷冽双眸里的红血丝,异常突兀。
她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吧。
“如果要吃什么的话,厨房里应该还有点东西,生活用品就在柜子里,”纪容绮补充道,“但是如果要离开的话,最好明天。”
“——当然你执意要走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易姣打断她的话,條然把自己面孔倒映在对方眼眸中,自然没有忽略那抹自嘲,“我是想来说,外面雷太大了。”
“然后呢?”纪容绮偏了偏头,将门的缝隙越开越小,姿态慢不经心。
易姣:“我有点害怕,所以来陪你。”
纪容绮霎时没反应过来,她说害怕,然后来陪我?
这又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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