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魔鬼走了几分钟后, 王睿翰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刚刚发生的那场肢体冲突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生理上的损害，却给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灰溜溜地离开灯光昏暗的六楼, 回到班里自己的座位上，才感觉活了过来。
“你刚刚干嘛去了”周晓警惕地问, 王睿翰之前拿着从她这里抢走的解题过程跑出去，后来又把顾知鱼叫走，她怀疑这个东西在暗地里使什么坏。
这一问又激发了方才的回忆，王睿翰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一声不吭, 把自己埋在习题册里。
周晓疑惑地看着他这副安静的鸵鸟模样，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妖。这次月考结束，班里也该换座位了, 她得跟班主任说一声，一定要把她和王睿翰分开坐
除了几位当事人, 谁都不知道王睿翰和顾知鱼那天去老马办公室发生了什么, 关于真相, 也没有几个同学在意, 天天又是上课又是作业，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八卦这些事
周五老马上完语文课，对这次月考做了个总结“这次月考, 我们班总体成绩是不错的, 平均分在全年级前列, 进入全校前一百的同学也比之前要多。这是高二下学期第一次考试, 很能体现你们开学以来的知识掌握程度和学习态度。希望大家都能从这次的成绩里找到自己的不足, 找到学习方向, 端正学习态度”
“这次考试有一些进步特别大的同学，大家要向他们学习，同时也要紧张起来，因为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同学你们如果不努力，就会被甩在后面”
大家都想到考了全班第二的顾知鱼，不少若有若无的视线都往她的方向飘去。
这可真是一头让人意料不到的黑马，震惊之后，便是浓浓的佩服。像王睿翰那样认为顾知鱼靠作弊考了六百多的是少数，大部分同学都是正常人，只会联想到她这段时间的不俗表现，然后升起斗志。
顾知鱼的事迹宛如一管鸡血打在众人身上，这是活生生的付出就有回报的例子，她可以做到，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到
老马满意地看到讲台下同学们被激发的精神面貌，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班里的学风都会不错了，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啊。
还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他清清嗓子说到“之前报名参加竞赛选拔考试的同学，今天晚上自习时间考，四科同时进行，每个人只能参加一科。具体的考场安排下午课代表记得去我办公室拿。”
课代表周晓点点头。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周晓去老马办公室拿了考场安排，并没有急着离开。
“老师，之后是不是要换位子了”
“下周吧。”老马颔首，然后笑着问，“你想和谁坐一起啊”在座位安排上他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同学来提，他觉得没问题，就会满足请求。
周晓腼腆微笑“我想和顾知鱼坐一起。”
顾知鱼老马想了想，她月考的语文好像不如其他科目那么好，正好周晓擅长语文，两人互补，更进一步。他愉快地答应了周晓。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晓满足地回到教室，把考场安排贴在黑板旁边，不一会儿，报了名的同学都围过去看。
顾知鱼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她不想傻乎乎地去挤人堆，反正贴在那里又不会跑，下节课再去看不就行了。
“我看啦，你的考场在六楼3教室。”顾知鱼座位在里面，周晓走到桌子边，隔着中间的林薇和她讲话“下星期要换位子了，我们坐一起吧”
“诶”顾知鱼没想到周晓会主动提出要和她一起坐，不过，和周晓打过几次交道下来，她觉得有这样一个同桌还是不错的，“好啊，我也想和你坐一起谢谢你帮我看考场。”
听着头顶的周晓和顾知鱼相谈甚欢，林薇觉得憋屈极了。
以前顾知鱼在班里只有林薇一个朋友，林薇虽然心里对她又嫉妒又鄙夷，但却十分享受这一份独一无二。
然而自从她开始努力学习，一切都变了个样。没想到全班第一的女生都来和顾知鱼交朋友，还主动提出要坐一起。
林薇抬眼隔着重重桌椅书籍往教室前方看去，那里是班里好学生专属的座位，想必顾知鱼下次就会搬到那里，而她还是坐在教室最角落。顾知鱼飞速进步的时候，她在成绩上和生活上都被狠狠甩在后面了。
以后就是她林薇在后排看顾知鱼的背影了。
想到这里，林薇郁气难平，耳边的谈话声也变得令人心烦。她刚想恶声让周晓离开，上课铃响起，周晓主动回座位了。
好气
旁边的人突然抓起一张草稿纸撕得乱七八糟，纸屑纷飞，顾知鱼不知道林薇又在发什么疯，这几天她不怎么说话，行为也怪怪的。
希望不是狂犬病。顾知鱼默默往另一边挪了挪。
晚上的考试是七点开始，参加选拔考试的同学都提前去了考场，等到上课铃响的时候，前排的座位一大半都是空的。
最后排也有个座位是空的，但和顾知鱼当初报名时遇到的小声质疑不同，现在班里已经将她能去参加考试视为理所应当了。
顾知鱼坐在化学考场中，眼前的卷子出得很粗糙，看样子是哪个老师手写然后统一复印的。这种小考试，学校没有花功夫去制作排版试卷，而且化学一些分子式和示意图，在电脑上也要费力做，还不如直接手抄。
就是看起来费劲，好在不影响做题。
卷子难度和月考化学相差不大，就是知识点更广泛，题量更大一些。顾知鱼几乎没花多大力气就做完了。考试过程中没像上次一样发生什么幺蛾子，她随大流等到交卷铃打响才跟着众人一起交卷。
考完试差不多也放学了，今天是周五，明天却并不如往常一样放假。因为两天的考试耽搁了课程进度，学校规定周六上午上半天课补回来。
“月考两天又不是放假，凭什么要用星期六补啊”
高二9班的教室里，胖子小声抱怨，无聊地抠了抠手指，问旁边的人“郁濛，月考考完了，你不把女朋友约出来玩一下吗”
旁边的男生侧脸下颌线精致流畅，睫毛是让女生嫉妒的长度，他沉思了一会回答“有道理。”
然后胖子就眼睁睁地看着郁濛拿出手机给备注“小鱼仔”的人发去了一条短信
明天下午去网吧吗
胖子目瞪口呆，他结巴着问“不、不是你就约她去网吧”
“嗯”郁濛好看的脸上有点疑惑，“网吧怎么了，我们不也总是去吗”
胖子相信郁濛是靠脸找到女朋友的了。哪对小情侣天天约会在网吧对着打游戏啊是网吧的烟味比较香还是网吧里脚丫子味不够臭
听完胖子的吐槽，郁濛若有所思“那我在家里买几台电脑，去我家玩吧。”
被他的鬼才逻辑折服的胖子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好兄弟“人家约会，都是去逛公园，逛商场，吃西餐，喝奶茶。你老相约上网是怎么回事”
郁濛用不相信的眼光看他“可是我们每次都玩得很开心啊。”说完手机就显示有新信息进来，他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点得意的笑，把屏幕亮给胖子看。
好，下午两点。
“打游戏就是最意思的。”郁濛坚定地下结论。
胖子觉得他抢救不过来了。
另一头的顾知鱼还真不是准备去打游戏，收到短信的时候她本想拒绝，只是突然想起来，她要在网上找点可以做的兼职，还要看一些最新的期刊文章。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给对面发去了同意的讯息。
晚自习结束音乐很快在广播里奏响，学生们像出笼的鸡仔一样开心冲出教室。学生时代的快乐似乎就这么简单，只需要一声下课铃。
徐临衡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在富裕的h市，校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来接孩子的轿车，他过马路转了个弯，很快就发现了属于自己的车，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
戚叔早就等在车旁，帮他开完车门，坐上驾驶座。副驾驶上是个健壮的青年男子，那是他带到h市来的保镖之一。
轿车发动汇入车流，窗外各色灯光透过改装过的防弹玻璃映入车内，徐临衡无声偏头看着夜景，其他人仿佛都习惯了这种沉默。
h市临江，十几分钟后，汽车奔驰在高架桥上，徐临衡看见夜色中的江面。
今天那张成绩单，让他有种脱离现实的不真实感。
前世在得知他有个韶华早逝的表妹后，他拿到了顾知鱼十八年来的所有资料，包括每次考试的成绩。
可清晰的记忆告诉他，没有哪一次，顾知鱼考过全班第二。
怎么是这样呢他面色深沉地想，难道他前世经历的那些，不过是他发梦般的臆想
对岸灯火点点，天空是极深的刚蓝，江水在这寂静到悚然的黯淡中无声奔流，沉重得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些罪恶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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