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迎头对上一只猫包圆冷战戏码的小祖宗，懵过几秒，向着摊主问道：“老伯，我可以自己画吗？”
“小仙子还有这手艺？”
苏小满腼腆一笑：“略懂一点。”如果儿童卡通画也算的话。
“无妨无妨。”老翁笑呵呵把手里的金铛递去，“拿着这个输上点灵气，只要小仙子想得到，老夫这法器就能画出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苏小满一面握住那只金铛，一面盯着蹲在她肩头舔爪爪的白猫。
糖水瞬间浇出一只生闷气的傲娇小猫。
连上翘的胡须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像不像？”她举着热乎乎的糖画问。
慕长陵握拳抵在唇边，低笑着嗯了一声。
苏小满：“喏，赔礼道歉。”
虽然她也不知道哪儿错了，反正低头就对了！
“……”
陆斩风就这么被强行塞来一支小猫糖画。
他盯着瞧了半天，没说话也没吃。
有意识安抚过正宫的新任渣女苏小满，心安理得转头对着师父和老板讨论下一个。
是灵花漂亮，还是狐狸更精致呢？
真让人纠结。
陆斩风握着糖人，觑一眼笑眯眯向那个人类师父撒娇的苏小满。
心里无端端有点憋闷。
他轻轻嗅了嗅。
很甜。
半晌，烦躁地用风裹上厚厚一层保护膜。
悄悄藏了起来。
*
修真界排名前三的大宗门归藏派坐落在淮水一线，大大小小的山峰隐在茫茫云雾间。山谷沟壑纵横，万仞高门平地而起。
上以剑气入碑，书“归藏”二字。
云霞绵延千里，碧波隐在湖光山色之间。
灵气内敛的万米昆仑玉长阶，从茫茫雾色间蜿蜒而下。
慕长陵领着小徒弟缓步走到山门口时，正是正午时分，一路走来的暑气顿时消解。
“恭迎道君！”
山门前值守的弟子异口同声唤道。
慕长陵微颔首，收起手中那柄伞，顺手给了她。
苏小满笑眯眯道谢。
一口咬掉狐狸尾巴，灵槐蜜的甜仿佛一路甜进心口。
浑然沦落为局外人的小猫咪冷哼一声。
装腔作势。
却见天边云气翻涌，石碑上“归藏”灵光大炽。
渺远的埙声从山间飘来，忽远忽近，迎着山风送入众人耳中。
——仿佛在迎接一个远归的故人。
归藏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没见过这种形似祖宗显灵的大场面，大家懵着懵着先躬身下拜。
在场唯一的长辈慕长陵同样很懵，他只是出去游历了几年，怎么就跟没在归藏待过似的。
掌门师兄又搞新玩意儿了？
他对上小徒儿晶亮又迷惑的眼睛，从袖中捡来通灵玉。
嗯，先问问。
没想到手中摊开的玉佩里先传来一道温和男声：
“师弟，无渡海有异，速来璇玑峰。”
“……”
慕长陵眉心轻皱，顺手招来路过的一位眼熟弟子。
“你带着我这小徒弟逛逛山门，晚点再回摇光峰。”
“师父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苏小满仰头瞧瞧这位送上门的师兄，面相普普通通，就很像游戏中泯然众人矣的NPC。
慕长陵嗯了声。
摸摸小徒弟的头撕开一道光门就走，根本忘了为他们相互引荐的事。
普普通通一师兄笑着唤了一声小师妹，领着她就往山上走。
也根本没有自我介绍的意识。
苏小满：……
罢了，就姑且尊称这一位师兄为NPC师兄。
归藏山门前不准御剑，一切飞行法器都禁止通行。
听说这还是第一任掌门留下的规定，意在叫后辈子弟们忆苦思甜，莫要忘记为人之本。
非常接地气的规定！
苏小满挺直腰板，腿不软了，腰也不酸了。
赞美老祖宗。
今天也能做一条活蹦乱跳的咸鱼。
白猫大佬自打走进这山中，那叫一个如鱼得水。跳上玉阶一溜烟猫影都不见了。
比她这个正经新弟子更像归藏人。
生活不易，小满叹气。
罢了，儿大不由娘。
孤寡老人就要有孤寡老人的觉悟，绝不能对小崽子要求太多。
苏小满呼吸着山中充盈的灵气，趁着家养小崽偷跑顺道打听：“师兄，我听说咱们归藏以御兽之术闻名天下，门中是不是有好多毛绒绒的灵兽可以观赏？”
如果能吸一吸，再顺便rua一rua。
那就更妙了。
引路的NPC师兄以望气术往她额上探了探。
一脸欲言又止，仿佛在说“没发烧啊，好好一人怎么就傻了呢？”
苏小满：“……怎、怎么。”
男主那一水的契约兽，不都是靠吃女主的软饭得来的吗？难道我读了一本假书？
师兄仰天长叹，语重心长得像个祖上曾经阔过的老大爷：“仔细追究起来，也是有这个么传承的。但如今这世道，哪还有灵兽给咱们御嘞？”
“就比如这后山灵湖里，咱们历代掌门都在养的小银鱼。”
“别看它们小，随便挑一只都比你师兄我还能打。”
苏小满歪头一指：“是这种鱼吗？”
小猫咪爪子底下按着一只鱼。
这还不止。
灵湖荡起涟漪，湖中心栖息的鱼前赴后继涌向他，仿佛一群争宠的妖艳贱货。
师兄：瞳孔地震。
那一向凶残的银鱼，甩着尾巴一个劲儿想同白猫贴贴。
乖顺得像一群凡鱼。
整个就一大型求偶现场。
师兄咽咽口水，连说话都磕巴了：“正、正是。”
鱼爱上猫，这种跨越食物链等级的爱情简直感人肺腑。
不信你看。
她都感动得捂住眼睛了。
苏小满：麦艾斯，麦艾斯！
时间管理，多线程操作，堪比八爪鱼的忙碌。
虚假的海王（×）
走过别人的鱼塘，招来现成的鱼儿。
真正的海王（√）
苏小满从指缝间觑了一眼。
那只被一群鱼团团包围的海王小猫露出两颗小虎牙，琥珀色的猫瞳严肃正经，仿佛在干一件拯救世界的大事。
连领口的毛毛都不油光水滑了。
崽。
你脏了，你不干净了！
陆斩风无端端打了个喷嚏，不信邪地放出灵识往湖心深处探。
啧，这么大个湖一块窃灵玉都没有。
白白浪费一群窃灵鱼。
乘兴捞玉，败兴而归的白虎晃晃湿漉漉的小脑袋。
淌过湖水就要朝苏小满奔来。
实名拒绝充当抹布的铲屎官，迅速把惊恐两个字打在脸上。
你不要过来啊！
陆斩风：“……”
“先擦擦擦干净！”
“啰嗦。”
小老虎爪子轻轻一踩，水花擦过他的下巴。
挨得近的银色小鱼吓得翻起白肚皮装死，先前围着他造次的小鱼儿一溜烟散了，仿佛后头有鬼追着似的。
他口中轻吟，凛冽的风聚成小型龙卷风。
风卷绕着毛毛走过一圈，那经年不褪的防贼重水就一下子全干了。
师兄：瞳孔余震。
小老虎昂着下巴，一副拽拽的大爷样儿。
慢吞吞朝她伸出一只爪子，仿佛在说“都弄干净了，赶紧审批”。
苏小满晃掉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台词，握着那只爪爪摸摸闻闻。
咦，没有鱼腥味。
连这只“小山竹”都长得其他小猫的不太一样。
师兄擦擦冷汗，走在前头继续发挥一个智能NPC的余热，顺道介绍起归藏派现有的绩效福利：“在咱们归藏，金丹真人就能选一块洞天福地，辟出自己的洞府，以及开山收徒。”
“待到元婴道君这个阶段，便能在师门内挂上长老一职，先不说出任一峰之主，单就月俸都有百万灵石。”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是灵石！
是千万年薪！
苏小满斗志昂扬：“修炼，升职，加薪！”
“……”
倒也不必如此现实。
师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小师妹，且听为兄一句劝，咱们修行一道最主要是脚踏实地。”
“我知道。”苏小满点点头，憋着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先定一个小目标，当上咱们归藏的掌门再说。”
“不、不可造次！”
师兄膝盖一软，就差没有跪着回话。
苏小满摆手：“罢了，就先谋来一个长老当当吧。”
“……”
几近麻木的师兄脑仁嗡嗡的，竟真的开始思考她出任掌门的可能性。
别看这偌大一个归藏，倒也真数不出几个金丹真人来。
呼声最高的几位师兄师姐，没一个想领掌门这份苦差事的。
小师妹拜在长陵道君门下，又是万年难得的混元道体。
嘶，倒真不是无的放矢！
“的确。”
师兄说目光一下子敬佩起来，仿佛在看一位‘不好好修炼就得回家继承祖业’的‘励志’仙二代。
“如同师妹这样气运独到，自带坐骑修炼的，整个宗门都寻不出第二个。”
苏小满无由来打了个寒颤，指指头顶上打呵欠的白猫，面无表情接茬：“师兄，你且看看，我和他谁更像坐骑一点？”
师兄拍拍苏小满的肩膀，长叹一气。
手中掐诀打算开溜。
再聊下去，他这个脆弱的小心脏可能就要当场歇菜。
“我的大师兄二师姐都长什么样？”苏小满赶忙拉住这位尽职尽责的npc师兄，压低声音又问：“嗯，最主要吧，性格怎么样？”
师兄沉默半晌，眼底又多了一丝诡异的怜悯。
归藏上下就没有人比他们长陵道君座下这两位真人，更能惹是生非。
可怜他这一心向上的小师妹。
马上就要被辣手摧花，正式迈入摇光这片无边苦海。
君不见，脾气最好的掌门都能被大师兄气得在璇玑主峰立下指示牌：
宁禄之与狗不得入内。
君不见，最和气的灵药峰众人都能被二师姐折腾得双目无神。
为数不多的头发更是一把一把的掉。
“大师兄泓禄真人乃百年来天赋最高的符修。”
——归藏百年来也就这么一个符修。
师兄一顿乱吹猛如虎，听得自个儿都麻了。
“金丹期内无人可敌。”
——如果是比脸皮的话。
信以为真苏小满：…………
臣妾想退了。
这一退恐怕就是一辈子。
“至于二师姐泷霜真人，那可是门内不可多得的研究型人才。”
“经她侍弄过的灵草灵植，长得那叫一个、一个……”
师兄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双手一拍：“鬼斧神工！”
今天又是守护小师妹的一天。
师兄心满意足，反问：“是不是觉得特别感动？”
苏小满：不敢动，不敢动。
“太、太厉害了。”
他转头一看。
瞧，小师妹惊喜得都快哭了。
师兄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到头来，终究又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前面就是咱们摇光峰了，小师妹自行上去吧。”说完，顶着小师妹肩上那只凶兽杀人一般的目光，迅速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踩着长剑溜了。
真如同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游戏NPC。
徒留世界观崩塌的苏小满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多么厉害的大师兄。
多么优秀的二师姐。
多么才华横溢的NPC师兄。
这是一个多么积极向上的师门！
苏小满心头在滴血。
她真傻，真的。
她怎么会天真到觉得TOP3项目组里的大佬，都是不学无术的二五仔？
请问，现在穿回去继续做平平无奇只会摸鱼的社畜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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