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霍傻乎乎的捧着小人儿,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小心翼翼的尝试着跟小人沟通,但无论是呼唤还是拨动,小人都毫无反应,仿佛睡死了一般。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半透明的小人,身上披着同样半透明的雪白长袍。
不知材质的长袍,式样繁复古典华贵,在光芒下闪耀着熠熠金芒,如真似幻,亦如稀世罕见的、神造的艺术,绝美又易碎。这一刻,宋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正苦恼着究竟该把小人藏在哪儿比较好,外面就传来推门而进的声音,护工大姐粗着嗓门道,“小伙子,粥给你买回来了。”
宋霍嚯得用另一只手盖住掌心,下意识转身瞄了眼背后紧闭的卫生间门,见门关得严丝合缝,他才微微松口气,接着又泛起愁来,该把这个漂亮小人藏在哪儿呢?这么漂亮的小人,如果被坏人抓去研究……光想想那种可怕的后果,宋霍就有些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被美色所迷的宋霍,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小人的来历,更没想过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人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他就像一个突然捡到宝贝的人,一门心思只想藏起他的宝贝,不让任何人发现,根本没考虑过,他捡到的可能并不是宝贝,而是一颗烫手的山药,甚至是一枚不□□。
思虑再三,宋霍慎之又慎地,将小人小心翼翼的揣进上衣心脏处的口袋里。
看了眼躺在口袋里安静沉睡的小人,手指摩挲了下口袋,宋霍提着一口气走出卫生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护工阿姨买的稀粥就喝了起来。
“小心烫!”
宋霍魂不守舍的看向护工阿姨,后知后觉的倒吸一口冷气,囫囵咽下嘴里的稀粥,“是有点烫。”
宋霍胖归胖,但五官生得好,尤其他的眼睛,隐约有点瑞凤眼睛的味道,眼角微微有些上扬,不笑时亦有三分笑意,也不知是因为昏迷期间稍微瘦了点还是觉醒了异能的缘故,他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时略微大了些,眼珠就像被露水清洗过一样,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澄澈,再兼他皮肤白皙,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软软胖胖的包子,亲和力十足,丝毫没有痴肥蛮横的感觉。
护工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儿子也这般大,在外地读大学,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的,看到宋霍就跟看到自己儿子差不多,“饿坏了吧?你刚醒过来,吃太烫、太急对身体不好。”
“嗯嗯。”宋霍胡乱点头应道,心思一多半都在心口的小人身上,喝粥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护工阿姨虽然热心肠但也不是多话的人,她在医院里干了十几年护工,什么狗血奇葩的家庭伦理剧没见过,躺在医院没家人陪护算什么?
等宋霍喝了粥,她手脚麻利的收拾完,拿着护士送过来的检查单,送去预约。宋霍呆在病房里,魂不守舍的配合护士抽了血。没多久,他舅舅不知从哪儿听说他醒来的消息,拎着些水果零食乱七八糟的赶了过来。
看到舅舅,宋霍立马想起了病重垂危的舅妈,他正要开口,却被舅舅头顶的数值吸引了注意力。
财富值:5423128
潜力值:-55
两个完全脱离想象的数值。
他十多万的财富值刚好跟他现在卡里的钱对上,因此类推,舅舅财富值所对应的财富至少有五百多万。
一时间让宋霍不知该吐槽舅舅平时太爱装穷,还是该奇怪潜力值居然还能为负数。如果潜力值顾名思义是代表一个人潜力的话,那一个人的潜力为负数会意味着什么呢?
霍长安见宋霍直直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心虚,但面上却看不出分毫,把拎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一脸歉意又关切地看着宋霍:“这次都怪舅舅,幸好你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以后舅舅拿什么脸去见你妈?你不知道,你爸给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吓得腿都软了。都怪我,要是当时我叫你跟我一块回城就好了,脑子都让酒精给糊住了,尽想着让你多睡会儿觉了。你舅妈也是,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就那时候……”
“舅妈她没事了吧?”宋霍言语中带着三分笃定,如果舅妈真出了什么事情,舅舅怕就不是现在这副神情了。
“你还不知道她,老毛病了,不过这次情况有点凶险,要不是你表哥刚好在家,及时把她送到医院,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霍长安顿了一下,长吁短叹道:“医生说等你舅妈养好身体,就必须装那什么心脏支架,而且最少得装两个。你舅妈跟着我一辈子,我也没本事,没让她享过什么福,我就琢磨着这次怎么着也得给她弄个进口的支架。可你也知道,你表哥这几年在国外读书,家里有点钱都花他身上了,哎……”
霍长安叹着气,一张黝黑又老实巴交的脸巴巴看着宋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长久以来,宋霍对舅舅这样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抵抗力,自姥姥去世,他被迫回到他父亲身边,舅舅因为不放心他,不到一年就举家跟着他搬到了省城。虽然他在那个家里的日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发生太大改变,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安心了不少,有时不想在家里呆着,也有地方可去。
因此,这十几年里,每每舅舅露出这样的神色,宋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掏空他的存钱罐。
可是现在,从舅舅的财富值来看,他已经比大多数人更富裕,起码比他这个只有十多万财富值的人富裕多了。
舅妈很早就有心脏病,近两三年里,可能是年纪大了,发作越发频繁,他也曾经问过她的主治医生,说做心脏支架可以很大程度缓解她的病情。以舅妈的情况,植入两支支架,哪怕是进口的,总花费也就十多万而已,而这些年,舅妈在医院进进出出,光是他给的看望费都远不止这点,更别说舅舅以此为借口找他借去的医疗费。
他一直以为,舅舅要送表哥在国外留学,又要看顾常年生病的舅妈,应该早就负债累累了,可事实证明,舅舅不仅不穷,反而比他以为的有钱多了。
宋霍不是傻子,舅舅仅靠开出租车,还要负担一家人的生活开销,舅妈的医疗费、表哥出国留学的费用,他上哪儿攒下这么多钱?
这些年来,他鲜少回老家,他在老家的那些商铺、住房都是舅舅在帮忙出租收取租金。每年舅舅都会在固定的时候,把租金转到他账户上,钱少了或者多了,舅舅都会一一说明,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可有些事情经不起细细推敲,但凡略略深思,长久以来那些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细节,就会一一浮现。
宋霍心中涌出许多酸楚,以及难以形容的愤怒。
是的,愤怒。
换做是旁人,说不定已经跳起来揪住舅舅的衣领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可宋霍做不出这样过激的举动来,短暂的愤怒过后,宋霍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去质问。
毕竟那些看望费是他自愿给的,舅舅借去的钱,也是他主动开口让他不用还的。至于租金,因为城市规划,那些租房的人早在年初就已经搬走了,再者,这么多年来,出租的事情一直是舅舅在管,他连房子具体租给了谁都不知道,更何况他还签了字,只怕这会儿有些房子都拆掉了,能找谁问去?
宋霍很快平静下来,他在心里自嘲,也许别人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
除了愤怒,宋霍心里更多的是失望和难过。
他出身尴尬,母亲是父亲的原配,两人结婚十多年没孩子,父亲抓住机遇飞黄腾达出轨现在的老婆后,就设计跟老妈离了婚。他通过各种手段转移了财产,只留给老妈两间他压根看不上眼的商铺和老旧住房。前脚以公司经营出了问题,怕连累母亲为由跟她假离婚,后脚就跟现任办了结婚证,婚后不到一个月就诞下了宋进哲。
宋霍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姥姥跟他说起这事儿时,那种深刻的愤怒和恨意。就是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老妈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一边保胎,一边找父亲各种闹腾,结果他父亲躲得不见人影,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下手术台就走了。母亲过世后,父亲又分了些商铺和住宅过户到他名下,这才算把事情给了解了。
他一出生生母就过世了,过去的事情都是姥姥和舅舅他们告诉他的。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一直跟着姥姥和舅舅一家生活。再后来,姥姥病重,他被老太太强硬地送回生父身边。
他虽然不是私生子,可是在那个家里,他只怕比私生子还要碍眼。虽然从来没有人虐待他,可是也从来有人管他,关心他,他在那个家里活得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这么多年来,在他心里,舅舅、舅妈才是他的亲人,他无条件地信任他们,无条件的资助他们,可是没想到……
宋霍难过的低下头,饶是他心再大,人再怂,此刻也忍不住生出许多难言的怨怼来。扫及胸前躺着小人的口袋,宋霍现在的目力足以看清小人恬静的睡颜,那绝美的容颜,仿佛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竟让他激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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