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名不副实的侯府主母（四）

    谢过带路的坤和宫宫女，乔静怡便对上了瞬间变脸的毓秀宫一等宫女紫英。

    都说大丫鬟是副小姐，作为嫡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头，紫英自然是瞧不上乔静怡这个庶出二小姐的。即便为了能顺利地嫁进永宁侯府，原主被记在了嫡母李氏名下，可假的终究是假的，这不，就算原主已经是超品侯夫人了，紫英这个做奴婢的，还不是照样想甩脸子就甩脸子。

    只从这点来看，乔静愉可是比乔皇后差得远了。都是眼跟前的第一红人，也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大丫头，人家云姑姑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起码无论是规矩礼数还是表情语调，那是一丝半点的错处都没有。

    眼前的这位嘛，也不知道是只针对她，还是眼见着乔静愉一人得道也跟着飘飘欲仙了？要是前者，乔静怡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开开眼；若是后者，那这里头能做的学问可就大了！不过这些都不急，总是得先看看再说。

    被紫英带着进了毓秀宫偏殿，这会儿倒是没那么好的待遇了。点心一看就是隔了夜的，茶倒是烫的，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之前乔静怡还没觉得云姑姑特别说明的贡茶有多好，结果刚抿了一口，乔静怡便把茶盏放下了。

    好在很快乔静愉便过来了，乔静怡木着脸给她请了安，还没等坐下呢，就听乔静愉开口问道：“怎么来这么晚？皇后留你说什么了？”

    有句俗语叫做物似主人形，紫英这个做奴婢的也算是乔静愉的物件了，主仆俩对待乔静怡，从表情到语调，倒是像了个十成十。

    只是，这话问的，怎么听着有些怪呢？别人不知道，乔静愉作为乔皇后的同盟，不可能不知道乔皇后对她也就是个面子情摆着好看而已，就算留她说话，又能说什么有用的呢？还这么着急忙慌地问出来，实在是由不得乔静怡多想了！

    回想起乔静愉之前同原主打听纪衡日常都见些什么人，这是要探听永宁侯府人脉网络的意思吧！这手是不是有点伸得太长了些呢？虽然纪衡是乔家的女婿，但以原主和他的关系，要是真的出了事，不用猜，纪衡铁定是站在乔皇后那一头的。

    所以，乔静愉这是跟乔皇后闹翻了？应该不至于。乔静愉虽然有宠有子，毕竟资历尚浅，即便乔森身居高位，但也不能随意插手后宫事，所以在六皇子没有成气候之前，乔静愉还要仰仗着乔皇后。

    至于乔皇后，虽然手掌凤印，但在后宫之中也不是说一不二。二皇子之母端贵妃、四皇子之母瑞贵妃都是潜邸旧人，在昌和帝那里也是颇能说得上话的。最关键的是，自从皇长子夭折之后，乔皇后的肚子便一直没有动静。当初选秀的时候，广陵伯府并没有适龄的女孩，这才让乔静愉这个族妹捡了个大便宜。

    要说乔皇后和广陵伯府就这么认命了，那六皇子一出生便该养在乔皇后身边了，可乔皇后又是怎么做的呢？先是给乔静愉升了位份，再是给原主保了大媒，这固然是在拉拢乔森和乔静愉，可要说这里头没有别的考量，乔静怡是不信的。

    这宫里头，谁缺儿子，乔皇后都不会缺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但作为嫡母，乔皇后只要是瞧得上，不知道有多少出身低微的妃嫔上杆子给乔皇后送儿子呢！

    所以，从一开始，乔静愉同乔皇后做的这桩买卖，就是不对等的，也就不怪乔静愉想要探听永宁侯府人脉网络，又催促着原主赶紧生下永宁侯府的嫡长子了。毕竟比起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空头支票，还是攥在手心里的才安全！

    只是，如此一来，就不是她乔静怡仰仗着乔静愉了。不过看乔静愉这颐指气使的模样，高高在上惯了，肯定是弯不下腰的，指不定心里还想着她这个做长姐很厚道，自己飞黄腾达了还不忘拉帮乔静怡这个蠢笨的庶妹。

    想到这里，乔静怡心中哂笑，垂眸答道：“皇后娘娘宫务繁忙，云姑姑说长姐肯定在等着我呢，我就过来了。”

    这回答，自然是不能令乔静愉满意的。只她素来知道乔静怡就是这样不讨喜的性子，于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乔静怡一眼，又是一番数落之后，便摆摆手跟赶苍蝇似的打发乔静怡走了。

    当然，该给的赏赐是没忘的。瞟了一眼那或是鸦青或是靛蓝的绸缎，再看看连毓秀宫门口都没到就招呼不打一声转身便走的紫英，乔静怡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连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还想让人死心塌地，这算盘打得，也太糊涂了些！好在这糊涂的是对手，她自然该高兴的！

    一路行至宫门口，齐嬷嬷和青杏该是等着急了，远远地瞧见她，便迎了上来。谢过送赏的小内侍，乔静怡转身瞧见齐嬷嬷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顿时便笑出了声。

    “小姐还能笑得出来！”瞧着这堆一看就是被人挑拣完扔库房里积灰的绸缎，明明已经习惯了，可齐嬷嬷还是忍不住地为乔静怡感到委屈。每每这时候，齐嬷嬷都无比后悔自己出了这么个让乔静怡丢脸的主意，然而下一次请安日，她还是会陪乔静怡来的，因为，除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真的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乔静怡自是能猜中她的心思，半是劝解半是玩笑地说道：“只皇后娘娘这一回赏的，便够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了，嬷嬷也太贪心了些！”

    “……”习惯了安慰人，可能是头回被乔静怡安慰，齐嬷嬷愣了半晌，又想到之前坤和宫内侍送来的赏赐，这才点了点头道：“也是。”人得学会知足，知足方能常乐。只这样的老生常谈，搁在他们主仆身上，总令人感到莫大的讽刺！

    瞧见她还是郁郁的，乔静怡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再说，这也不是愉嫔娘娘赏我的。”

    “啊？”

    “大哥的孝期虽然过了，大嫂也除服了，但毕竟是寡居之人，总是不好穿红着绿的。这不，愉嫔娘娘惦记着大嫂，便让我代为转交。”

    “……”

    “噗嗤！”

    齐嬷嬷可能是一时难以接受她家小姐也有如此促狭的时候，青杏却是已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对上齐嬷嬷混杂着欣慰、不解、疑惑、探究的目光，乔静怡并未躲闪。她毕竟不是原主，也做不来为了不引起怀疑便憋屈自个儿的事儿，反正总是会被发现的，早和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说潜移默化这种事，那是留给有时间的人做的。666可是说了，如果不能在一年内、也就是原主前世过世的时间之前达成目标，她可是得受惩罚的！至于惩罚是什么？666没说，乔静怡也懒得打听，反正，她总是会做到的就是了！

    主仆俩对视良久，久到青杏不自觉地收敛笑意换上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齐嬷嬷这才木木地收回了视线。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乔静怡并不追问，反而说起了别的：“既然出来了，便不急着回府，咱们先去合意斋吃点心，再去嫁妆铺子瞧瞧。”

    合意斋是原主记忆里大魏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至于去原主的嫁妆铺子，乔静怡自然是有考量的。

    不论古今，女人要想在婆家挺直腰杆子，除了有个得力又愿意为自己撑腰的娘家，再有便是得手里有钱。钱是人的胆，这话说的虽然物质且粗俗，但在乔静怡看来，却是最实在不过。

    至于所谓的爱情，乔静怡曾经是信过的，可信任的结果就是，她输了爱情却赢了钱！你瞧，老天爷都不让她信爱情，她也是没办法呢！

    “不知夫人的嫁妆铺子在何处？若是在城东，那倒是顺路，若是在别处，就要劳烦嬷嬷先说个地址给小的，免得绕远路耽误了夫人的大事。”齐嬷嬷和青杏还未接话，倒是有人先开了口。

    说话的是个瞧着极机灵的小子，姓李名庸，是乔静怡进宫之前刚买来的男仆。跟这个男仆一块，乔静怡还买了一辆宽敞得够她在车里打滚的马车，和两匹据说是有名马血统的宝马。

    这一套下来，自然是花费了不少银子的。不过乔静怡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因为，又不用她花钱，只要跟掌柜交代一声去永宁侯府结账就行。至于过后薛氏会不会找她要钱？她这么做可是为着薛氏这个管家人的脸面着想，薛氏谢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好意思让她去填窟窿呢！

    不过，乔静怡原以为这宝马是最值钱的，现在看来，也未必。瞧着李庸恭敬地站在一边等着吩咐，乔静怡没吱声，搭着青杏的手腕上了车，便听车外齐嬷嬷在交代李庸。

    主仆三人坐好，李庸便甩着鞭子出发了。至于早上出门时的那辆小马车，这会儿正好用来放乔静愉赏的那堆积灰料子。车夫见被个新来的小子抢了风头，有心想甩头就走，却是到底碍于乔静怡的身份没敢造次，只垂头丧气地跟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