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依旧欢喜

    “公子生的着实俊俏, 可奴家的规矩公子可能不大清楚。”白青衣,笑如兰花,幽深浪漫, 吐出的句子却如刀锋般割人“奴家头回嫁的男人是个死酒鬼, 醉酒后自己给掉进河里淹死了。奴家如今自起炉灶, 是不嫁人的,奴家只娶赘婿呢。”

    温陆平望着对面笑嫣如花的女子,仿佛呼吸都在痛, 背在腰后的手掌握权, 几乎要生生攥爆空气。

    不知白青衣所言真假, 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嫁过旁的男人。可这般想, 心里便涌出一股酸涩难抑的痛处。

    那种感觉好像, 自己保护掩藏着的宝藏被旁人偷偷夺走了。

    气怒伤心都是小事,青儿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不承认认识他。

    可此刻他站在这里,能清清楚楚看到对面如花的笑颜,听她用漫不经心的话语调戏自己。这般真实, 真实得让他心神战栗, 想要感谢上苍。

    感谢上苍留给了他最后的希望。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

    她真的活着。

    活的肆意盎然, 欢喜雀跃。自由的仿佛天间翱翔的鸟儿,自由欢喜得不愿意认他, 用宛如看陌生人的眼神, 拒他于千里之外。

    可他依旧满足, 那点疼痛, 在快要满意爆炸的心中如此微不足道。

    青儿不愿意认他, 他可以等。

    等到原谅。

    白青衣在温陆平如同岩浆炽烈的目光里有些手足无措, 表面依旧笑着,心里想立刻逃跑。

    狗男人作甚这般看着他。

    上次你昏迷重伤,全当是精神恍惚了。这一次分明清醒着,白青衣微微蹙眉。

    日光透过窗户洒落进堂厅内,陷落满地华彩。映照男子苍白虚弱的面庞。那张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干涩的嘴唇皲裂出许多碎皮。

    “公子可听明白了,听明白,就快些离去吧。”老娘不想跟你瞎扯淡,赶紧滚蛋

    白青衣脸上明晃晃写着这么一句话,温陆平望见她鲜活得陌生的表情。薄唇不自觉漾出笑容,笑容温暖,暖的仿佛阳光下盛放的向日葵。

    暖的仿佛连他周身那层颓丧清冷一并驱散了“非要如此才可以吗”

    “非要如此。”白青衣回答的斩钉截铁,毫无回转余地。

    “这样啊”温陆平失望的叹息,“那我还是努力争取娶你吧。”

    白青衣

    听不懂人话吗,狗子

    她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冷淡下来,像赶苍蝇一般挥手,“公子自便。”

    自便的年轻公子很自觉坐到白青衣这一桌,白青衣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我不想跟你坐一桌。”

    “可我喜欢跟你坐一桌。”

    男子略带期盼的眼神望向她“可以一起用午膳吗”

    “好呀。”白青衣突然想出个好法子,压住赶人走的念头,起身笑道“跟我来。”

    “这顿饭我请你。”

    一行人上三楼时,姓顾青年飞速追了上去“别丢下我呀,我也要吃。”

    “顾楠鸽,别上来捣乱。”

    “谁捣乱啦。”

    姓顾的是跟屁虫,紧贴着他们一同落下,狗皮膏药似的完全甩不掉。

    白青衣跟顾楠鸽相识近一年,知晓对方性格跳脱,只不过是想凑热闹罢了。

    顾楠鸽爱嘴花花,却不会付诸实践,两人的关系更相似于朋友。

    显然,温陆平不明白。他瞧着顾楠鸽自然而然挨着白青衣身旁坐下,还挨得极静时,险些掐碎了手边碗盏。

    他微微闭眸,略有狭长的远山眸陷落于晦暗。隐隐有波光流动,似笑非笑望向顾楠鸽,“男女授受不亲,顾公子还是注意些分寸。”

    “”顾楠鸽突然脚底发凉,那好看的像是画本子里走出来的男人,眼神很冷。

    “呃,我坐的很近吗”应该属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分寸才对。

    孰不知,他熟络坐在白青衣身旁的模样,在温陆平眼中已经够到了碍眼的程度。

    很碍眼。

    真想宰了啊。

    “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从何处来”顾楠鸽是个没心没肺的,他瞅瞅似笑非笑的白青衣。又去瞧那俊美非人的年轻公子“咱凉州城里的年轻公子哥我都认识。你我真没见过,应该不是咱凉州城里的人。”

    “陆青。”

    俊美公子贵气而有礼,他知晓自己不该太逾越,免得又惹来白青衣不快。所以,他一举一动十分合宜,不曾有半点僭越。

    温陆平此人想要与你交好时,谈吐不凡,进退有度。须臾功夫,把顾楠鸽哄的不停给他递酒端茶“陆兄一表人才,才貌双全啊。”

    他完全想不到与自己把酒言欢的这位年轻公子,方才笑着时,脑海中想的是宰了他。

    “当家的,菜已经上齐了。”

    白青衣刻意吩咐白三月去点的菜,凉州这边儿的菜式重油,喜爱香酥脆的菜品样式。温陆平口味偏淡,临安菜偏甜。

    温路平不喜欢重油重辣的,还有许多忌口,不吃的菜式特别多。白青衣对此了如指掌。

    她当然没有傻到专挑温陆平不吃的菜,只不过,额外点播了白三月一番。

    总而言之,桌上的菜没几个温陆平能吃的。

    且他此刻,伤势未愈需得忌辛辣,忌寒凉。凉州府的菜偏辣,少女笑容如花盛情邀请,“陆公子试试我这酒楼的菜,大厨是我重金从禹州府请过来的呢。”

    温陆平面对丰盛的餐点,提不起丁点儿食欲。他眸中带笑,拿起筷子“好。”

    依照白青衣的倾情推荐,慢条斯理地品尝桌上每一道菜。

    男子薄唇被红油辣成艳红色,苍白无血色的肤色染上了绯红,额头沁汗,剑眉蹙起,优雅从容地进餐。

    这白三月“陆将军,你伤势未愈,还是莫要吃太多辛辣的食物。”

    “无碍。”

    白青衣看着以往从来不吃辣的人,硬生生吃到满头是汗,唇色殷红。

    她默然无语,“公子喜欢吃辣”自家炒的菜,她很清楚酒楼里的辣椒格外辛辣。便是自己也吃不了多少。

    何况,温陆平口味偏淡,以往从不吃辛辣之物。

    疯了吗

    她只是想借这桌子菜赶走他,不成想,温陆平吃了这么多。

    或者她离开两年,温陆平改了饮食习惯

    毕竟,这人也在甘州待了多年。

    “我很喜欢。”青年望她,不知在说菜,还是在说人。

    白青衣在没多想,不管温陆平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都没有再续前缘的打算。

    两人各自安好,对彼此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不会产生任何麻烦。

    这种想法体现在白青衣与温陆平相处的种种细节言语上,在温陆平再次叫青儿时,白青衣好看的眉头挑起,笑“我与陆公子初次相见,虽然陆公子长得极俊俏,到底男女授受不亲。陆公子唤我一声白姑娘。”

    温陆平捏着筷子的手慢慢用劲,黑眸里似有万千思绪,最终化为平淡,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好,白姑娘。”

    声线低沉好听,落进白青衣耳朵里却总觉得不自在。跟温陆平同张桌子吃饭,她也不自在,索性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也不知道温陆平有没有认出自己来,是真的确定她是白青衣。还是因为自己与白青衣一般模样,起了旖旎心思,管他呢,都与自己无关。

    这一桌饕餮盛宴辣得淋漓尽致,温陆平自小口味清淡,从军后吃食简陋,却也不曾吃过如此辛辣,重口味菜肴,根本难以忍受。

    可他喜欢同白青衣同桌吃饭的感觉,望着她,看着她,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是他两年来的梦。

    白青衣走了,温陆平放下筷子,胃里翻江倒海,惨白着脸色走回将军府。

    他在将军府疗伤,远远瞧他走来的亲兵忙不迭迎上前,“将军,您总算回来了。”

    温陆平在养伤,辛辣刺激得脸色发青,单手捂住胃部,他眉头蹙着,还是没压住那股恶心感,弯腰吐了。

    “老夫再三提醒陆将军,养伤时不可食用太过辛辣的食物,你们就是不听”老大夫给温陆平开了个药方子,叹息着摇头离去。这年头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不听话

    “将军,您今儿个去哪儿了”卫长方木端来热腾腾的茶水。

    他跟了将军一年多,知晓温陆平吃食喜好,将军平日极少吃辛辣植物。

    怎的养伤时突然改换了饮食习惯

    “您去见了那位白掌柜”他们急匆匆赶来凉州,这些日子旁的没做,把青氏商行的当家人白青查了个底儿朝天。

    “是。”温陆平额头冷汗渗出,痛苦难抑。薄唇却依旧翘起了浅浅的弧度,他还是见到她了。

    即便白青衣不肯承认,见了他时一副陌生人的态度。可温陆平很笃定,心底的声音在告诉自己,白青就是白青衣。

    即便她造了个天衣无缝的身份,假身份毫无破绽,便连名字姓氏都极为相似。然而,心不会骗人。

    跨进客栈的刹那,他心在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浑身血液奔流喧嚣。

    “青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两年的辛劳没有白费。

    “将军,你寻到那位姑娘了”方木的欢心雀跃比温陆平夸张,欢喜从眉眼里漾出出,满溢得爆炸“那位送您荷包的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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