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他们的追兵训练有素, 三队人都没追到他们的踪迹,很快回返, 聚集到河边。
河边的行走踪迹被温陆平抹掉。但追兵们很快聚集起人手,在山林里大肆搜寻。
温陆平和白青衣所在的山洞很快被人寻到,温陆平只能带着白青衣继续逃亡。
不停厮杀突围,白青衣很快发现,这群人对温陆平毫不留情,对自己却处处留手,显然不想要自己的命“你快走, 别管我了。”
只要能保住性命,她可以继续狗。温陆平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温陆平面无表情, 他持剑厮杀, 体力几乎完全耗尽“不可能。”他已经弄丢了她两次, 绝对不会再有第三回。
“可”面对这种情况, 白青衣只是个累赘。温陆平在来时路上留下了记号。如果援兵发现,很快会追过来的。
只是, 温陆平与白青衣说过。温陆平分神之时, 对面人刀锋劈下, 直直砍在他手腕上。间不容发之际,温陆平反应极快,立刻弃剑后退。
“废了你的右手, 我看你还如何负隅顽抗。”
温陆平双拳难敌四手, 护着白青衣一路后退。追兵们已经分出小队人马向白青衣扑去。白青衣嗅到了熟悉的迷香味道,屏住呼吸。
“没用的, 白掌柜。你还是赶快跟我们走吧。”白青衣骤而往前扑去, 袖子里两个香囊泼洒出大片生石灰粉。
她的确手无缚鸡之力, 是个累赘,可白青衣危机意识很强,随身带防狼工具。
没有喷雾瓶,她便用香囊装着生石灰粉。幸亏这群人时时时刻用迷香,压根儿没想过搜她的身。
“啊”追兵们猝不及防,吸入生石灰粉,有些还进了他们的眼,顿时惨喊连片。
“快跑”白青衣拉住温陆平,疯狂逃跑。
追兵首领气急败坏“快追”
白青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人穿梭在山林间,见林子就钻。
“青儿,从前那次是你救我,这回却成了我救你。”温路平侧脸,扬唇冲着她笑。白青衣脸都绿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叙旧。
“青儿,咳咳”温陆平咳嗽着,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咳出红晕,“看在我差点丢了命的份儿上,你有没有原谅我一点点”
白青衣抿唇不说话,很久,没好气道“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说吧。”
“就是因为快保不住了,才想问你。”两人的手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温陆平紧紧攥住他,眼里的希冀满溢出来,期期艾艾“青儿,你可否还喜欢我”
似乎是觉得这样问不妥,他赶紧加了句,“哪怕只有丁点儿,也算。”
白青衣有些不敢看他的眼,偏头,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温陆平笑得眉目彻底舒展开,愉悦而欢喜。白青衣心里突然不舒服,这家伙笑那么开心作甚她正打算说话,后脖颈突然一痛“王八蛋”
白青衣最后痛骂出声,意识到了温陆平的打算。
温陆平半抱着她,冰凉的手扶上女子乱蓬蓬的黑发,温柔在她眉心烙下一吻,轻声笑“让我最后赌一回。”
赢了,就得一切。
死了,一了百了。
“阿青,阿青”白青衣耳边不停有人呼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萧宣满头大汗,鼻尖上沁出的汗珠不停滚落,焦急慌乱的紧。那双眼紧紧盯过来,“你总算醒了。”
白青衣一时迷糊,很快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温陆平呢”
“在后头的马车里,伤很重。我临时找了个大夫,帮他稳住伤情,必须尽快赶回京城寻太医,替他救治。”萧宣看出白青衣焦急安慰道,“你别着急,马上就到京城了,你也昏迷了三日,好好休养。”
白青衣愣怔片刻,本想去瞧瞧温陆平,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萧宣说她高烧一整夜,白青衣赶紧追问温陆平的伤情。
“他受伤太重,特别是右手。”萧宣凝声道“请来的大夫替他看过。手筋断裂,以后不能再拿重物。”
什么晴天霹雳砸到白青衣脑门儿上,她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不死心的追问“没有法子了吗”
“或许,太医院的太医。可以替他整治,如今我们也没办法。”
该死白青衣支撑身体,想坐起来。咬牙用力,却徒劳无功。
“你先躺着,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京城。”萧宣脸色冷肃,白青衣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悚然一惊“六皇子做了什么”
“他调虎离山,想把我支出京城。”萧宣往她嘴边递了块果脯,塞进她嘴里,淡淡的,“放心,没事。”
“我早就安排好了。”
六皇子调虎离山,他便将计就计。他本就担心白青衣,沿着标记亲自领人追来。路上狂奔三日,否则,也无法在关键时刻救下两人。
温陆平被安置在九皇子府。他尚在昏迷中,高烧刚退。九皇子亲自去请了颐养天年的前任太医院院首来给温陆平诊脉,白青衣眼巴巴瞧着,不停问“张大人,他的右手还能恢复吗”
张老太医医术非比寻常,三味药喂下,重复高烧的温陆平好了大半。
“不成。”张老太医摇头,“我会尽力帮忙调养,但想恢复如初,怕是不可能了。”
白青衣苍白着脸,坐在病床边照顾温陆平。废了右手,他能接受吗
而且,白青衣回府后,才知道温府发生了大事。温府兵荒马乱,愁云惨淡。
那夜,燃起大火的中心位置是温老夫人和大夫人下榻处。大火熊熊,温老夫人被救出来昏迷不醒,在床上躺了两日,人便西去了。
温老夫人下榻处突起大火,那把火是大夫人亲手放的。大夫人想活活烧死婆母,此事被温府死死捂着,不敢透出丁点儿风声。
白青衣能知道,是因为九皇子掌控锦衣卫,特意吩咐人告诉她的。
白青衣微微闭眼,难以想象温陆平清醒后,如何面对这般情境。
他右手被废,难以拿剑,甚至写字都用不上力气。家中又遭逢大变,大夫人害死了他的祖母。
怪不得没看见温泽。温老夫人逝世,依着规矩,要在家中停灵三日,孝子守灵三日。
白青衣转身去寻张老太医,温老夫人刚刚逝世,必须让温陆平早些醒来,否则,他怕会遗憾终生。
张老太医也知晓事情急迫,没法子,只能用重药。
温陆平醒时已过傍晚,他看见床边趴着的白青衣,脸颊睡得红红的,还印着一道道红印子。
他唇边带出笑意,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她的脸,他赌赢了啊。
肌肤相触,白青衣被惊醒了,忙抬头看温陆平。四目相对,温陆平眼里细细碎碎的笑意温柔如水,“青儿。”
白青衣抿了抿唇,想起那些沉颠颠的大事,勉强笑道“饿了吧我让人端粥来。”
热汤汤的米粥香味扑鼻。温陆平伸手去接,白青衣本想递过去。忽然想到什么,手往后收,笑着道“我喂你吧。”
温陆平右手僵在半空,很快,他开心点头“好。”
白青衣喂他喝粥,眼神不由自主,小心打量他的表情。
那小眼神儿贼兮兮的。看的温陆平失笑,低头喝下喂过来的粥。
白青衣眼神游移不定,心不在焉给温路平喂完粥后,又坐在他身侧,“你哪里不舒服”
女子顾左右而言他,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前后连不上。温路平笑着看她,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认认真真看她了。
再见后,白青衣也不愿意耐心与他讲话,时时刻刻都想远离他。温陆平很开心,即便他知晓自己的右手已经
白青衣几次张嘴,又很快败下阵来,她狠了狠心“我有话对你说。”
温陆平手掌落在了她头顶,女子发丝柔软蓬松。温陆平知晓,或许自己该借题发挥,好让白青衣留在他身边。
可,他想了想,终究舍不得白青衣这番模样。轻声道“我知道了。”
青衣一怔,听见温陆平说“没有右手,我还可以用左手。”他说的轻描淡写,白青衣心头微微发颤,说的简单,做起来又何其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抿唇,“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白青衣表情郑重,告诉温陆平温府如今的情况。
“祖母去了”青年表情登时变为茫然,茫然地让人心疼。白青衣咬牙继续说道,“是,冲进去救人时,大夫人拖住了温老夫人,想与她同归于尽,被赶到的温府下人一同带了出来。”
“老夫人年事已高,撑不过便去了。”
温陆平眸子被哀伤和悲痛浸满,急切往床下冲去,白青衣连忙按住他,叠声道“你等等,先换了衣服再去。”
温府匾额上挂着丧事的白色绸缎,人人丧服缟素。温陆平脸色惨白,白青衣担心他出事,小心在后头跟着,这是她头回踏进京城的温府。
骤而得知温老夫人的死讯,白青衣恍然如梦,她极度厌恶温老夫人,但从来没想过温老夫人会死。
温府停灵三日,同温府交好的权贵大臣们纷纷过来吊唁。温陆平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跪在三老爷身后,眼神空洞。
白青衣没有留在温府,她不想跟温府的人过多接触,那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只定时领着张老太医上门,替温陆平诊治。
停灵三日后,要由温府的晚辈扶灵回乡,将温老夫人下葬到温家祖坟里。
白青衣去寻温陆平,却发现温家大房,三房都聚在西侧的小祠堂内。
二房老爷花天酒地,胆小怕事,遇到这种事情能不管就不管。
大老爷出事后立刻把大夫人关进小祠堂,此刻,小祠堂内闹得翻天覆地,温泽面无表情立在门外。
温陆平的表情与温泽如出一辙。此刻,这两兄弟的眼神表情神似极了,同样漠然黯淡。
白青衣心头发紧,听见大夫人尖锐的疯狂声线时,心中暗叹,大夫人忍到极致,终于爆发了吗
在温府里,大夫人性情平和善良,当真是柔柔弱弱的世家贵女。同泼辣的三夫人截然不同。
她颇喜欢这位大夫人,可惜,大夫人嫁进温家,却是来遭难的。
“人是我弄死的,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大夫人的哭声撕心裂肺,与大老爷争执不下,吵得很凶。附近下人们跑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敢听。
“我嫁给你这么个平庸无能的玩意儿,一辈子只听你娘的话,听就听吧。你娘性子要强,我不与她争执。她想掌着府中中馈,无所谓。左右,我也不计较这么点事情。”
“但是,她凭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泽儿,凭什么要这样对我狠心恶毒的老女人当年那小贱人暗中更换我们的孩子,她会不知道”
“她却一声不吭,让我的泽儿从嫡子变成庶子。遭受了那么多年的磋磨,被那贱女人随意折辱。贱女人的儿子却在我膝下过的逍遥自在,凭什么”
大夫人早就疯了,从他知道温泽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不是那个花天酒地的废物时。
大老爷的声音嘶哑难听,气急败坏“娘不是这种人,他根本不知道泽儿则的事。你疯了真是疯了”
“好啊,就算她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死老太婆在打压泽儿。拼死压住他的出头路。我好不容易疏通了门路,让泽儿拜入文老门下,硬生生被她毁了。”
“他连泽儿去青洲书院都要阻拦,要不是老三帮忙,咱们的儿子会有今天”
大老爷明显被噎住。气势弱了下来,大夫人哈哈大笑,笑的癫狂“你没话说了吗你知道你们都知道那老太婆心胸狭窄,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攥在手里。她担心泽儿日后青云直上,会报复她。所以,不择手段要毁了他。”
“哼,他要毁了我的儿子。我就先下手为强,先送她进黄泉,左右,我这一辈子早就被她给毁了。”她的儿子成了庶子,自己眼睁睁看亲生儿子过了多年凄苦日子。
如今一想,都是痛。
那是她的骨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
“死老太婆就是我害死的。可惜了,我想让她被活活烧死的,让她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怎么就让她被救出来了呢死的这么安详,可惜了。”
“闭嘴,你这毒妇”
温陆平脸色惨白,突然惨淡一笑,笑容凄凉。
温泽面无表情,房中噼里啪啦东西倒地的碰撞声响后,是大老爷气急败坏的嘶吼,“毒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温府兵荒马乱,温老夫人在世时掌控温府的一切。她一死,温家乱了。
乱成一片。
白青衣看到温陆平嘴角溢血,鲜红得刺目“行止”
她大惊失色,温陆平重伤未愈,又在温老夫人灵前跪了三日,伤上加伤,心神失守下,吐血昏迷了。
温路平昏迷了七日,这七日,京城局势天翻地覆。
六皇子逼宫,本以为老皇帝已经重病在床,无法言语。他一路攻进皇宫,才发现自己中计了。老皇帝根本就好好的,他以为胜券在握,却被老皇帝与九皇子联手演了一出戏,直接套在了瓮里。
老皇帝对六皇子失望透顶,经此事后,精神萎靡,再不理会朝中事物,九皇子成了隐形太子,大权独握。
经众臣提议后,皇帝册封九皇子为太子。
“呀,太子殿下安好。”白青衣笑容满面地蹲守九皇子府门口,迎接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男人漫不经心伸手,打她脑门,“调皮。”
萧宣被册封太子后,即将搬入太子东宫,这座九皇子府便要闲置了。他往府中走,对白青衣笑道“可要同我去东宫住住”
白青衣搂着他手臂,摇头“还是算了吧,过来一年了,我得赶回西北去。”
虽说,青氏商行每隔三月会送来账本,但白青衣总不放心。
“璇璇,你当真想好了要做皇帝吗”白青衣歪着脑袋,女子很认真道“你的父皇就是前车之鉴。”
萧宣挑高眉梢,旋而舒展开眉目笑“是啊,父皇便是前车之鉴,可我,已经没路子可选了。”
他扳倒了最出色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余下的成年皇子都是庸才,当不起这般重任。他也曾想过扶植皇长兄留下的孩子登上皇位,可那孩子厌恶皇宫,更恨极了皇帝。
且,自己这般想,朝臣们不会同意的。
萧宣无路可走,除非他扭头离开,不管身后洪水滔天,不管天下千千万的子民,随意哪个皇子上位。
“我不是还有你吗”萧宣无奈地笑着,是他一步步将自己送到了皇位上。既然做了,总要承担起责任。
“温陆平呢”
温家遭逢大变。温陆平那日昏迷清醒后,性情变了很多。
不再似从前一般,时时刻刻克制着,遵循世家公子的行事准则。
“他刚刚回府。”
萧宣很忙,老皇帝还未退位,但如今朝廷大事都由他抉择。此次回来,是知晓白青衣要回西北,特意赶过来陪她用午膳的。
临走时,萧宣抱着她,轻声道“记住,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义妹。”
“谁欺负了你,回来告诉哥哥。”
“好。”
白青衣与白三月收拾行李,温陆平回来寻到她,又送过来一枚四叶草。看的白青衣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轻轻接过来,她问“你怎么还不回府”
“我要走了。”她还是更喜欢凉州。
“我不回府了,我也要走。”清俊优雅的年轻公子斜倚在树边,宽袍广袖,风流逸如从前,“从此以后,你去哪,我便去哪。”
白青衣收拾行李的动作微致,春日已到,纷纷扬扬的桃花在园中盛开,芬芳美丽。一片花瓣落到温陆平肩膀上,这男人笑的却比桃花更艳美张扬。
“你不想振兴门楣了跟我走,我才不想跟你一起。”
“分家了。从此以后,振兴门楣再与我无关。”
白青衣不搭理他,白三月指挥着下人们将行李搬上马车。青氏商行的马车车队驶出京承,烟花三月,春光明媚。
白青衣撩起车帘,凶巴巴道“你这样跟着我也没用,我才不会养不事生产的家伙。”
温陆平凑到她车边,温柔似水“青儿,我会等到你愿意重新接受我的那天。”
“你看我,入赘也行的。”
“想得美”
一行人驶向远方,车队逐渐消失在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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