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根根藤蔓捆住的感觉实在很窒息,苏霏肺里的空气被挤了出去,呼吸愈发困难,随之感到眼前阵阵发黑。
由于缺氧,女子原本雪白的肌肤渡上了一层胭红,额头上的青色脉络格外明显,看上去略微骇人。
遇到突发事件,苏霏好一会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艰难地弯起手指,想将空气中的灵气凝结成风刃,操控它割断藤蔓,谁知,灵气刚一凝聚,便溃散开来,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打散。
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她不再是修士,而是变回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嘴巴被藤蔓封住,无法呼救。
四肢被捆住,无法挣脱。
系统也一声不吭,仿佛失踪了一般,看情况指望不上了。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肌肤在藤蔓的摩擦中破了皮,渗出殷红的鲜血。
霎时,藤蔓停止缠紧女子,像嗅到了美味食物的恶狗一般,藤蔓的头端蛮横地冲撞至受伤的地方,贪婪地吸取血液,吞食了一定量的血液后,黑色藤蔓急速膨大,藤身冒出密密麻麻极红极妖异的花骨朵,它们不断生长,绽放成一朵朵血色小花。
藤蔓平静了下来,未再缠紧女子,但仍牢牢地捆住她。
由于失血过度,苏霏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花朵散发出腥味,以及一股甜腻得熏人的气味,萦绕在她鼻尖。
苏霏忍下因吸入花香而产生的晕眩感,提起灵力,却发现在这奇怪的境况中,她依然无法使用法术。
她继而瞳孔有些空洞的望着四周无人的后院,心底升起无望,难道自己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早知道难逃一劫,她适才走掉之前,一定会遵从真实想法,去捏一捏小徒弟看上去软绵绵的脸蛋。
苏霏一边唾弃自己临死时竟然想着这种事情,但还是越想越觉得遗憾。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唉……
***
魔殿大堂内,阮思眠端坐在椅子上,发呆似的看着窗外风景。
忽然,她直觉一动,有所察觉地扭头,朝身后瞧去。
仅见,一袭青衫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背后。
被小家伙当场抓获,青衫女子丝毫不显尴尬,她悠闲地晃了晃折扇,微笑着夸赞阮思眠道:“你真敏锐呢。”
“……”阮思眠仅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态度十分冷淡。
芩蓿遥无视了她的冷淡,环顾四周,没看见苏霏的踪影,便问:“你知不知道阿霖在哪儿?”
阮思眠才不想芩蓿遥见师父,加上她确实不知晓师父在何处,便回道:“不知道。”
“这样啊。”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芩蓿遥并不失望,从善如流道:“那么我只好自己去找她了。”
言罢,芩蓿遥闲庭信步地离开大堂。
见状,阮思眠立即跳下椅子,跟了上去。
——她不希望芩蓿遥和师父独处。
芩蓿遥斜睨着不及自己腿高的阮思眠,对于女孩跟过来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她甚至放缓步履,让对方不必费劲地跟紧自己,一边调笑道:“你对我如此紧追不舍是为何,莫非你终于想通了,打算投奔我,做我的徒弟?”
阮思眠:“……”
阮思眠不想说话。
“有心里话直说即可,别不好意思。”芩蓿遥接而自吹自擂,不知真假道:“我这个人啊,特别好说话,且博学多识,武功盖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拜我为师,定拜不了吃亏……”
阮思眠只觉吵闹,受够了地打断她:“我不可能拜你为师的。”
“哎,真可惜。”
气氛正如火如荼时。
忽然,两人一起停下脚步,齐齐望向了后院的方向。
阮思眠这番举止是因自身的直觉,感觉到那边有危险,本能的想要逃避。
芩蓿遥则是看见后院灵气斑驳紊乱,灵气正被后院所排斥,不出片刻,后院将不存在一丝灵气。
异象通常代表有大能修士渡劫,或者灵宝现世。
是苏霏突破了金丹期,还是灵宝出世?
抑或纯粹是不祥之兆……
短短一瞬,芩蓿遥想到了数种可能,她神情渐渐冷凝,随即默不作声地伸出右手,从储物袋取出传送符咒,干脆利落地启动符咒,试图直接抵达后院,察看后院的情况。
随着传送符咒散发出白芒,芩蓿遥的身影消失在了阮思眠眼前。
下一秒,芩蓿遥的身影重新浮现在原来站立的地方。
传送失败了。
芩蓿遥心中讶异,抬起折扇思索。
什么情况会传送失败?
在这以强为尊的世界中,答案自古以来只有一条,那便是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在干涉。
而她的修为是元婴期,制作出的符咒等级亦是元婴期的层次。据她所知,现今,修真界最高层次的力量是元婴期的修士们,理论上身为元婴长老的她可以自由地行遍天下,任何阻力皆对她无效。
现在,她却被某种力量成功阻扰了。
看来后院里潜伏着了不得的东西。
芩蓿遥看向了阮思眠,叹了一口气,交代道:“那里发生了异变,非常危险,我恐怕护不了你周全。你现在最好赶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阮思眠仿若听不到危险一词,焦糖色的瞳孔流露着浓浓的偏执,望着后院问道:“师父在那里吗。”
“可能在,也可能不在。”芩蓿遥一边随口回着话,一边从储物袋拿出用灵鸟羽毛炼成的飞行法器,准备用除传送之外最快的飞行方式过去。
这时。
“我也去。”
小女孩坚定的声音。
芩蓿遥笑眯眯地看向她,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态度却是不容置喙,说道:“不行,你应该留在这,以免置身危险。”
嘴上虽说得冠冕堂皇,但芩蓿遥心底其实是希望阮思眠过去,然后如自己所愿,遭遇危险身亡。
尽管通过近日的观察,就算是芩蓿遥也不可否认,阮思眠是真心在意这个师父。但她没有错过女孩眼底的偏执与晦暗,把这女孩放在阿霖身边,终究是不稳定因素,因此,芩蓿遥倾向于将之清除。
同时,芩蓿遥非常清楚,若是自己让这样的未来发生了,阿霖也不会怪罪她。
她太了解阿霖了,阿霖不是会因为徒弟“意外死亡”而迁怒朋友的人,只会一个人闷闷地躲在房间里,默默地难过,自责为何没能保护好徒弟。
不论如何,芩蓿遥都不想看见这个场景出现。
如果阿霖因徒弟之死无心出门,还会有谁能陪她玩呢。
这也是芩蓿遥至今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放任阮思眠平安活到现在的原因。
而今,芩蓿遥觉得自己和阮思眠之间不会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功夫掰扯,现在是紧要关头,时间刻不容缓。不过,想来阮思眠也不会听她话,大抵会等她走后,执拗地偷偷跑去后院。
大多人总不听劝告,不到黄泉心不死,何苦呢?
芩蓿遥正欲给阮思眠施加定身术,强制女孩留在此处。
哪知,阮思眠仿佛看透了她的打算,小猫一般机敏地跳开,漂亮的焦糖色瞳仁如同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晦涩的色彩越发浓郁,尽显病态。
阮思眠哑声说:“您要是不让我去,我便咬舌自尽好了。”
芩蓿遥停滞了一刹。
芩蓿遥低下眸子,打量眼前这以死相逼的女孩。
第一次有人拿死威胁她,她好像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芩蓿遥笑时的声音可以说是很好听,悦耳如乐器奏出的音调,但隐隐蕴涵着一触即发的危险。
阮思眠仰着脸,维持沉默,毫无惧意地盯着她。
“好吧好吧。”芩蓿遥笑够了,摊开两只手,露出躺在手心的羽毛形法器,道:“来,挑一根,我们快点走吧。”
两人通过交流,达成了共识,最终一同前往后院。
后院内。
花香。
深红色的花,甜美的香味。
待阮思眠赶到目的地,所见便是师父气息奄奄地倒在地面上的场景,刺目的鲜红几欲灼伤她的双眸。
“师父!”
阮思眠跑到苏霏身旁,注意到师父身上缠绕着黑色的藤蔓,藤蔓上开满了鲜艳妖魅的血花。
“这是什么?”阮思眠皱眉,把手伸向藤蔓。
“我也没见过。”
芩蓿遥没有制止她,站在一旁看女孩撕扯藤蔓,结果藤蔓坚固柔韧,女孩根本扯不掉撕不碎。
芩蓿遥点头道:“看来扯不断。”
阮思眠:“……”
阮思眠收回手,看向女子:“怎么办”
芩蓿遥也看向女孩:“怎么办?”
阮思眠:“……”
阮思眠生平头一遭想说脏话。
您到底是干嘛来的,敢不敢靠谱一点?
这时,芩蓿遥状似苦恼地继续说:“我刚刚试着用木系灵气操控藤蔓,和用金系灵力割断藤蔓,但无不例外的失败了。”
“这片空间很不对劲,所有在此使用法术皆会失效。”
芩蓿遥面露沉思,按照这个思路,提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我们把她搬出后院,再试试。”
阮思眠无异议:“好。”
接着,两人合力将苏霏搬出后院。
搬完后,阮思眠轻轻地将师父的腿妥贴地放置地上,而后起身,喘气声微大,脸颊透着粉红。
她擦了擦额角淌下的汗,问道:“现在怎么样。”
芩蓿遥蹙眉:“还是不行。”
闻言,阮思眠的语气透露着令人扎心的怀疑:“不行?该不会是您不行吧。”
芩蓿遥暗暗告诉自己要大度,勿与小兔崽子计较,笑容满面地回之:“当真是后浪推前浪啊,你行你来吧,我老了,不能与你这样的年轻人相比。”
“好。”阮思眠也认为自己可以一试。
她是火系单灵根,可以采取烧掉藤蔓的方式救出师父,但必须控制好力量,避免烧伤师父。
不过,她至今尚未修炼学习过,不知道如何运用灵气,便对青衫女子道:“你先教我怎么做。”
芩蓿遥应了下来。
另一边。
苏霏仿佛听到耳边传来谁说话的声音,这使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些许。
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看到了天边一片的火光。
赤色的火焰比太阳还耀眼,将天空照映得更亮了。
火云似乎想要来到她面前,但一靠近她周围的空间,便即刻泯灭,一点火花也不剩,唯一存在过的证明是火焰烧掉氧气,从而愈发燥热的温度。
好热,好难受……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还是梦境?
在意识模糊不清之际,苏霏看见小徒弟靠了过来。
小徒弟一脸的焦急,似乎在担心地说着什么。
可苏霏听不清,耳畔嗡嗡嗡的耳鸣声大于其它。她的眼皮子在打架,随时都可能昏迷回去。
苏霏眷恋地望着小徒弟微红的脸,不愿睡去。
对方是幻觉,还是真实?
就算是幻觉她也满足了。
苏霏抬起手,确认什么一般摸向女孩的脸庞。
然后不知怎么想的,苏霏用了点劲捏了捏女孩的脸。
女孩子柔软的脸就像面团,软乎乎又软绵绵,能轻易作出各种形状,现在被女子的手指捏得凹陷了一小块,而凹陷的边缘是圆润的弧度,将她圆溜溜的眼睛挤变形了一点。
她不由得停下了说话,粉色的唇微微张着,表情看起来既可爱又疑惑。
阮思眠的头顶好似冒出问号:“?”
苏霏捏了几下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手感怎么这么真实?
下一刻,反应过来的苏霏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我我我……届到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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