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喜欢老大吗?”两个人歇下打闹后,加布问我。我摇摇头,轻声说:“是副船长。”
加布惊讶地张口望着我,“原来老大竟然是单相思!”
“你不要胡说。”我闷闷地反驳他,想到宿舍里香克斯那个将落未落的吻,心里一阵烦躁。
“我可没胡说。”加布挑着眉,上下看了我一眼,“你问问船上谁不知道老大喜欢你,我们都默认你是老大的女人了,不然那些家伙十个不得有九个跑来向你示爱?”
“我难道是什么红颜祸水吗?”我问他。
加布一脸“你才知道吗”的表情,夸张地问我:“奈奈生,你是从不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吗?海贼怎么可能不爱美人!”
我哼了一声,说:“那你怎么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我肯定封你做正室夫人,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不亏待了你!”
加布也学着我哼了声,说:“我不是那么肤浅的海贼。”
这回换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是为加布可敬可佩的爱情观,而是为他竟然知道肤浅这么高级的词汇。看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好心地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且让这孩子得意一下。
在加布离开前,我请求他道:“在船上我最信你,看在你我知交好友一场的份上,请务必帮我打探清楚副船长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其实和加布的友谊还远不到知交的份上,为了探听重要的情报,不得不含泪用上这样卑鄙的手段。
给他戴足了高帽,加布一拍胸口道:“包在我身上!”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晕乎乎地打下包票,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下午睡足了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站在船舷边看着巨大船身破开宝石蓝的海水,层层叠叠裙摆一样的白色浪花沿着船身跳舞,成排的游鱼跳出海面,又跃回海底。远处的云厚重得像座座仙山,又从仙山泄下云瀑,流水般淌过天际,灿烂的红霞好像谁洒翻了的水墨颜料,染出又淡又宁静的色彩。
“奈奈生,起得好早啊!”
听到声音从这画一般的美景中醒来,回头一看,是耶索普在跟我打招呼,香克斯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笑了下。
经过昨天的一回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香克斯相处,僵硬地回了个笑,说:“知道今天要登岛,就跑出来看看。”
耶索普没有察觉到香克斯和我之间的暗流涌动,笑着拍拍我的肩,手指向远处,对我说:“你看那边——那座山在的地方就是了,估计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了。老大又挑了最危险的航线,待会儿上岛奈奈生可要小心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山隐约地罩在云雾里,像个沉默的巨人般不动声色地矗立天地间,漠然而威仪地俯瞰人世。
“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奈奈生的,不用担心。”香克斯站到我身边安慰道,我不动声色地往耶索普的方向移了一步。不知道香克斯有没有察觉,他没再说话,只是出了神似地凝望着远方的高山之巅,眼神里满是哀恸。
半个小时后,我们登上了这座几乎是荒无人烟的岛。
一座山做的岛,除了登岛的边缘小沙滩几乎没有特别平缓的地方,从中心的山往外尽是它的余脉,这位沉默的巨人就这么安静地在海里不知站了几千年。从近处看它,觉得更巍巍然不能直视。
山脚下有一座小村落,沿着山的纹理,像梯田似地散落着一颗颗小星星般的白房子。成群的白桦簇拥出通向村里的小道。有人站在白房子的屋顶微笑着望向我们,甚而主动地招手道了早安。
到了这样安宁祥和的地方,我们也不敢大声说话,安静地迈进村庄,得到了村民热情的款待。在危机四伏的新世界竟然还有这样隐世又热情好客的村庄实在令人震惊。整个村庄不过几十户左右的人家,自给自足地种田,也不从路过的海贼身上赚些什么,只听一听外界的消息就很满足了。
在村里玩闹了一早上,在那些精致小巧的白房子里好奇地看了个遍,拒绝了村民进一步的热情款待,中午要去林中生火做饭时,一个女巫打扮的漂亮的年轻女性温声提醒我们:“我们这座岛一向很欢迎外地来客,只是劝你们只在山脚这里玩一玩就好,不要往山上跑。凡是往山上跑的人,都会让山神留下来的。”
我问她:“让山神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被山神永远地留在山上,再也回不来了。”她最后强调了一遍:“所有上山的人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我叹了口气,为那些永眠此地的人哀叹,也为自己哀叹。年轻女巫倘若不说这件事还好,她一说,我已看到那群冒险家们满眼都写着“要去!要去!”若不是有贝克曼镇场,怕这顿午饭也不等吃了。
吃完午饭,船长和干部们凑在一起商议进山路线,其余的同伴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或者钻进附近的树林里找趣儿。我慢慢地沿着林间小路走,捡些路边的野花回去装饰雷德·佛斯号。从上回装浴室时应承了贝克曼要试试时就在进行这项工作,到现在也算初有成效了。
我采花越跑越远,一抬头发现同伴们都已看不见了,要往回走,过了棵两人合抱的大树,看到亚尔维斯——一位白色刺毛短发,眉骨上一道十字疤,身材高壮结实的同伴——在视线前十几米的地方捡柴。想叫上他一起回去,猛然看见一条手腕粗的红蛇卧在他身后的树梢盘着身子吐芯,一副随时要发动攻击的形态。
我不敢出声,怕惊动了它,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迈去,恨不得把心脏先拿出来好让它别跳那么大声。红蛇没注意到我,亚尔维斯却不知怎么看到了我,脸色微红,僵着手脚冲我问好,“奈奈生,你也在这里啊!”
不知道他的见闻色都跑到哪里去了,平日的机灵劲儿也全然不见,真恨不得冲上去堵住他的嘴,或者掰过他的脑袋,好让他瞅见自己正陷于怎样的险境中。电光火石间只叫了声“小心!”。幸好同他的距离已经不远,我一把扑倒他,感觉到那只红蛇跳到我腰上对着脖子咬去。
我死死地闭着眼睛,有一瞬连呼吸都忘了,曾经死亡的经历又在咫尺间攫住了我。仿佛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护在脖子上的武装色成功挡住了红蛇尖锐的毒牙,系统出品,到底没有坑我。
我伸手捏住红蛇的七寸,拿过身旁的石头狠狠砸下去——这是三辈子(算上现世)头一次杀生,手都是抖的,砸下去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也被狠狠砸了下。总怕自己变成一个狠毒到不眨眼的人。
慢慢松开手,喘匀气,对着亚尔维斯笑了下,说道:“没事了。”
亚尔维斯看着我,好像要说什么,身子却缓缓往后倒去,眼睛也闭起来,他身后,一只比红蛇小一半的白蛇对着我静静地吐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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