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考究的婚礼现场,几声皮鞋走过的脚步轻响之后,现场鸦雀无声。
众目睽睽,全落在了乔漾这个新娘子身上。
婚礼眼见着进程快要走完,新郎突然落跑,这事摊谁身上也是要糟心一番的。
不过乔漾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扁搓圆的普通小姑娘,乔大小姐当机立断,在众人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就一把将手里的捧花重重往地上一掷。
她提起婚纱下摆往门口走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
“太过分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这个姓江的真当我是HelloKitty?”
乔漾气势汹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礼堂门口,来不及阻拦了。
她这般气势,一时间,倒是也没人敢阻拦。
只有乔景国开口叫了她一声:
“漾漾啊。”
换来的是斩钉截铁的这么一句:
“你别叫我,今天谁都不许拦我,我要让姓江的好看。”
……
乔漾追出去的之后,江迟正打着电话刚走向电梯口。电梯还没来,男人站在走廊上,一身笔挺的西装,身材颀长清瘦,露出点点侧颜,清俊无匹。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乔漾身上还穿着意大利知名大师手工定制的婚纱,裙摆曳地,几次都险些给她绊倒的那种。
新郎和新娘,在电梯口这样诡异地站着,简直难得一见。
似乎是听见身后有声响,江迟手机搁在耳边,转过了头。
乔漾能答应这桩婚,纯粹是因为乔氏集团内部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岌岌可危,正是需要寻求合作的时候,江家就是最合适的。
更重要的是,那天乔景国几乎是用求的语气在跟乔漾说。
为人子女,就算平日再骄纵,总也不能父母有难的时候袖手旁观。
所以乔漾答应了这门婚事原本就是迫不得已,想着婚后两个人各玩各的,相安无事就好。
反正很多豪门夫妇都是这样。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江迟婚礼还没办完,就一而再挑衅她。
先前踩了她的鞋不说,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婚礼办了一半儿就走。
就这么嫌弃她么?
乔漾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么一想,头脑发热,指着江迟,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姓江的你要是不想结婚你就直说啊,结到一半儿走了,搞这种侮辱人的把戏你什么意思?”
江迟转过头来的时候,电话还没有挂到。
他似乎是没想到乔漾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没有防备。
果不其然,电话另一头的人,将乔漾的话完完全全听了去。
很快,听筒里就传来对方略显玩味的声音:
“不是吧?迟哥,你还真去结婚了?”
说话的是江迟的发小陈继尧。
江迟皱了下眉,压低声音说:“先挂了。”
挂掉电话以后,江迟才再次看向了怒气冲冲的乔漾。
淡声算是解释: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故意给我难堪?”
乔漾越说越气,连昨天的事情也翻出来,
“昨天还踩脏我的鞋,还在演唱会嘲笑我,你就觉得我那么好欺负么?”
她的头纱被她随意一掀,额前的发丝略显乱。穿着这样的一身衣裳,插着腰数落人,画面实在有些许违和。
江迟蓦地轻哂,低声扯开了话题:
“赔你的鞋收到了么?”
乔漾正在气头上,思绪很容易就被他打乱。下意识接着他的话说:
“你以为我很在乎那么一双鞋子?我在乎的是态度,态度!你婚礼半途中走掉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抱歉。”
“别以为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我就能原谅你。”
“那你说要怎么样?”
“取消婚礼!就现在,谁要跟你这种人结婚?”
“……”
见到对方不说话,乔漾恼怒更甚:
“你别以为不说话这事就能算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取消婚礼,这事没完。”
参加婚礼的都是两家的重要亲戚,有人跟着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想要上来劝的,还没等乔漾转头瞪过去,就被江迟摆摆手打发了回去。
他面不改色,淡声跟乔漾说:
“可是已经念过誓词,礼成了。”
言外之意自然是取消不了了。
“你糊弄谁呢?念个誓词而已,还没新郎吻新娘,礼怎么可能成?”
乔漾有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倒是江迟头脑清晰得很,闻言,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现在吻还来得及么?”
“……滚,变态你给我滚!”
因为这个并不愉快的小插曲,乔漾一整晚都心情不佳,最后还是被乔家人轮番劝着,才被送到了位于星海国际的婚房。
-
夜幕已至,华灯初上。
房子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喧闹被隔绝在外,屋子里只剩下无尽的静窒。
婚礼的繁文缛节折腾了一天,及至现下夜幕降临,乔家人和江家人才一齐将乔漾送到了江家给两人准备的婚房——
位于市中心的顶级楼盘星海国际的高层复式公寓。
即便现在,两家人也没有要“放过”乔漾的意思,他们走了,还派了个人肉监视器来看着她。
这人是江家的管家,人称孙姨。
此时,乔漾身穿一条明黄色鱼尾礼裙,长发披在肩上,虽然一身打扮有模有样,可人往沙发上一瘫,姿势比葛优还葛优。
孙姨站在一旁,忍不住说话:
“太太,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乔漾正拿着手机打开某黄色外卖软件,随便划着,闻言便随口顺着说:
“不该说就不用说呀,孙姨,你饿吗?我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在家的时候总被管着,不叫点外卖。
家里的厨子是江南来的,做的东西清淡的很,好吃是好吃,却不大符合她的口味。
好容易从家里出来,终于不用再被管着了,看着手机上那些浓油赤酱的食物,乔漾噼里啪啦点了一堆。
只是,这单还没下,就突然听见一句不大中听的话,孙姨站在一旁,略有些严肃地说:
“太太,您还是别点了,我们家少爷不喜欢点外面的东西。”
“噢,”
乔漾下单的手顿了一顿,半秒钟后,利落地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他吃的。”
“不是……太太,外面东西的味道,我们少爷闻不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乔漾还认真地想了想,在哪个屋子里偷偷吃能不影响人家。
不过她还没来的及说话,又听孙姨说:
“还有,太太您现在的姿势实在不太雅观,被少爷看到了不好。”
孙姨看着乔漾身下的沙发,似乎铁了心要挑毛病挑到底,继续说:
“沙发也被您弄乱了,少爷会不高兴的。”
态度之严格,像极了旧时宫里的教习嬷嬷。
这如果换了旁人,肯定要觉得孙姨故意吹毛求疵找她麻烦。可乔漾一听,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眼睛一转,却笑了起来,问道:
“孙姨孙姨,你家少爷还有什么不喜欢的,赶紧都告诉我。”
孙姨以为乔漾是想多了解江迟的生活习惯,好更好地照顾江迟,自然知无不言:
“太太放心,其实我们家少爷很好相处的,只要记住他有重度洁癖,口味清淡,喜欢清新自然,不喜欢太重的香气,不喜欢浓艳,也不喜欢吵闹,尤其最不喜欢小动物。您记住这些,准不会错的。”
这……
乔漾不禁挑挑眉。
她这个便宜老公,还真是挑剔啊。
孙姨说了这么多,也担心乔漾不高兴,就补上一句:
“太太您刚才不是说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真的吗?”
“当然了,您想吃什么都可以。”
闻言,乔漾翘起二郎腿,满意地点点头,大言不惭:
“那行,麻烦您了,给我煮碗最近网上特别火的那个,螺蛳粉。”
可能是乔漾的这个要求完美触及了江迟的好几个“不喜欢”,听完这句话孙姨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倒是乔漾,闷了好多天的心情难得地好了起来,原本十分抗拒这桩婚姻的她,这回都没用孙姨催,自己就进了主卧。
-
暮色渐浓,城市中亮起万丈霓虹妆点长夜。
江迟回家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奇怪的味道。
自打从电梯下来,越往屋子里走越浓。
随着这种不大好的气味渐浓,江迟走到了主卧门口。
房间的门开着,因为是婚房,一早有人布置,一眼就看见屋子里暗红色绸缎床单格外扎眼,衬得整个房间别样喜庆。
不过江迟的心情不大喜庆,下一秒,他就看见床上正有一个穿着浅色吊带睡裙,脸上扶着面膜的女人,正端着一个碗,低头吃了一口。
乔漾自从听见开门的声音时,就知道是江迟回来了,她捏着鼻子,强忍着气味,把这碗螺蛳粉端到自己面前。
等到见到江迟站在门口的时候,为了表演效果更佳逼真,她还低头吃了一口。
这一口吃下去,本以为会忍不住吐了,没想到……
真香。
香的乔漾都差点忘了说台词了。她看着此时站在门口,捂着口鼻,眉头紧锁的江迟,愣了一下,才特意用了个做作的语气,说道:
“老公,你吃吗?”
……
话音一落,空气好像停滞了三秒。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视了三秒。
然后江迟冷冷撂下两个字“不吃”,转身就走。
不多时,楼上客卧的房门“砰”的一声,关的严丝合缝。
乔漾看了眼手里这碗螺蛳粉,不禁低低感叹一句:
“孙姨诚不欺我啊。”
-
乔漾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次作妖的结果,是连她自己也受不了这个味道。
可刚刚开着门,楼下的房间都被染上螺蛳粉酸笋的味道,到最后她只能灰头土脸地到楼上敲响了客卧的房门。
“咚咚咚……”
敲了几下门之后,乔漾裹紧了身上为了遮住肌肤而披的披肩,稍稍扬声对房间里的人说:
“呃,那个,楼下的空调坏了,好热啊,我能进去待会吗?”
说来这个设计房子的人也是奇怪,这么大一个复式公寓,几百个平方,愣是只有两间放了床的房间。
乔漾从小娇生惯养,不睡床是万万不行的。
况且,维持美貌的前提,最起码也要维持睡眠质量呀。
她从下就是被捧着长大的,几乎没受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万万没想到,这话一问出来,房间里面的人几乎想也没想就拒绝:
“不行。”
这俩字说的斩钉截铁,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能吃了他似的。
乔漾想了想实在觉得忍不了螺蛳粉那个味,就不死心地又敲了两下门,问了声:
“为什么呀?我就待一会儿,我保证会很安静,不会打扰你的。”
她只是想等螺蛳粉的味道散掉,况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也觉得不大好。
两人之间隔着一扇门,房间内,江迟长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正在解衬衫的扣子,解扣子的动作利落,一气呵成。最后一颗解开的时候前胸和腹肌一齐落入镜中。
有肌肉,也有少年的清瘦感,匀匀称称,分外合眼。
男人换上浅色睡衣,眼也未抬,随口向着门外敷衍一句:
“孤男寡女,不方便。”
……
说的好像她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
乔漾原本不是个爱强求别人的人,可听对方这样说,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气儿,咬着牙说:
“可是爸妈说了,我们年轻小夫妻,腻歪一点没关系的。”
她自己亲妈早就不在了,说的自然是江迟爸妈。
这话江父江母真的说过,倒也不算她诓人。
话音落下,里面半晌没有回音。乔漾以为他是铁了心不给开门正想走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不多时,面前的房门被拉开了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乔漾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披肩。
江迟眸色深浓,定睛瞟她一眼,抬抬下颌问:
“不是热?还披着这个?”
乔漾刚刚随口找了个借口,完全没想到这茬儿。这时候被对方问得有些哑口无言,尤其是江迟一手按在门边,斜斜倚着,一副“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进来”的样子,她干笑两声,实在想不出回答,干脆把心一横,一弯腰从他臂弯下钻过去。
房间里空气清新,带着点淡淡的衣物清洗剂的味道,和江迟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很好闻。
似乎是对乔漾闯进来的行为不太满意,江迟眉宇之间始终有淡淡的皱痕,他关上房门,往浴室的方向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来提醒似的对乔漾说道:
“只有这一个房间能住了,别再带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了。”
“噢,”
乔漾从善如流,乖乖巧巧地点头答应,
“知道啦。”
……
江迟进浴室洗澡之后,乔漾就百无聊赖地倚在床头玩手机,江太太许成华像是掐好了点儿似的,江迟刚从浴室出来,她老人家的视频电话就打进了乔漾的手机里来。
视频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许成华女士格外热情的声线:
“乖乖儿媳妇,怎么样呀?”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新婚之夜这个特殊的夜晚,也许是因为许女士现在这个表情略带隐含意味,让乔漾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浴室门口那个正随意擦着头发的年轻男人,莹白的鹅蛋脸染上丝缕微不可查的红晕。
“好、好得很。”
乔漾不禁奉承道。尽管没体验过,但现在还当着人家面,男人不能说不行。
“那就好,”
许女士生怕自家儿子又摆那副大少爷脾气,小心翼翼地想多了解一点儿小两口相处的情形,便问,
“你老公呢?”
听到这个“老公”,乔漾面上神情略有些不自然,还未等她开口,就见江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面前。
他抬抬手,示意她将手机给他。
江迟接起电话,声音有淡淡的不耐:
“妈,这么晚了,你有事?”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们早点睡啊,年轻人,还是要懂得节制哈。”
视频电话挂上以后,屋子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以后,乔漾才清清嗓子:
“那我,我就先走了。”
江迟递过手机,眼也未抬:
“不继续待了?”
“不待了不待了,谢谢啊。我跟你商量件事啊,这房子这么大,以后你楼上我楼下,咱们分房住,互不干扰怎么样?”
像他们这种名不副实的表面夫妻还是在一开始制定好规则,这样对两个人都好。乔漾边说,边往门口走,
“毕竟我们也不熟,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对吧?”
“哦?是吗?”
闻言,江迟挑了挑眉,
“可是爸妈说,我们年轻小夫妻,腻歪一点儿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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