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曲无疑是古风,缱绻而深情,伴奏过后响起磁沉的男声,带着点低吟浅唱的感觉——
空庭桃花落,
深情凝成锁。
提笔书往昔,
与你一步一步皆是错。
……
“这楚生瀚唱的?”姜晚栀眨眨眼。
“怎么?”
“没,就是听出来了。”她轻轻笑笑,“没听过他唱歌,没想到这人正经起来还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宋靳野没说话。
楚生瀚就是这部《桃花锁》的男主人公,姜晚栀在剧组里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其他基本都是些女演员,硬生生把戏外也过成了戏里的宫斗模式。
小演员话会多些,奈何姜晚栀咖位太大,表面看起来也不容易亲近,她们于是都对她敬而远之。
楚生瀚是圈里的一新晋小鲜肉,今年年初在一部古装戏里饰演霸气有城府的太子一角,因而走红。
他模样清俊,演技过关,担得起《桃花锁》这部戏的男主人公。
姜晚栀从前没在意他的微博,只听说他这个人挺有趣的,还以为是公司硬凹出来的人设。
进组后一相处才发现,他精致的外表下真就是一颗放荡不羁的心,于是与他很合得来。
而眼下的宋靳野似是有些不悦。
他今天的心情不好是显而易见的。
不,确切来说,从18岁那场变故开始,他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喜怒无常且阴晴不定的人。
但姜晚栀还记得最初与他相遇的样子——
同样是一个夏天,不同于意大利现下的阴沉,那时候的阳光金灿灿的晃眼。
晟铭国际学校的校区被照得一片明晃晃,塑胶操场红绿的颜色很鲜艳,成名作《天娇》刚刚杀青的她回到学校。
她仿佛为镜头而生,从小就在圈里摸爬滚打,对校园生活一直是有些陌生的,每次短暂的回归都会让她感到很新奇。
那时闺蜜厉颜来学校西门接她,她将手放在眼上遮挡阳光。
走出几步,抬起头,想看看晴朗的天空,视线却被一片阴影所笼罩。
“砰”的一声,一只篮球重重地砸到她脸上。
“哇草——”
篮球场上响起一男声,是和宋靳野一起打球的人。
那个时候,她忍着生理作用下的泪水,视线在一片模糊中渐渐清晰,看见高挑的少年冲她走来,穿着一身黑色的球衣。
尽管面上有淡淡的戾气,但那是与生俱来的。
那时候的宋靳野满是少年意气,淡淡地冲着她这边说:“球还来。”
……
初见何所似,
都是飞鸿踏雪泥。
片头曲收尾,之后是一段淡淡的尾音,以古琴为主,是古装戏一贯的调调,伤感又令人回味悠长。
“觉得可以就可以。”倒数几秒的时候,宋靳野直接把整个程序划掉,平板递到她手里。
他拿起一旁的小遥控器,将室内光线调到最暗,微弱到几乎没有。
“想看电影就看一会儿,我先睡了。”他说。
“……喔。”
姜晚栀侧目,看他把浴袍解去,背朝自己躺下,黑暗中的背部线条很硬朗。
盯了一会儿,她目光便回到眼前的平板上。
宋靳野平板的密码她知道,最开始是她的生日,但她的生日也是她孪生姐姐的生日。
他告诉她时看她出了神,就改成了两人相遇的日期——0827。
她亲眼看着他改的,于是笑着跟他说:“你可以不用这么安慰我。”
于是这位太子爷又阴郁了,索性再改一次密码,改成了他自己的生日。
而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时常用这个平板看电影。
他看的电影都很小众,是她平常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找的那种,于是她很喜欢用他的平板种草。
今天却没什么心情,她把他递来的平板放到一边去:“那我也睡了。”
轻轻地说一句,她拿起遥控器,把房内的灯关个彻底,也解掉浴袍,扯了扯被子缩进去。
躺好后瞥他一眼,他好像没听见她那句话似的。
她于是鼓了鼓嘴,玩了一会儿手机,无非是和微信里一些比较亲密的好友聊聊天。
最后把手机搁到边上,手搭在眼上,努力地睡过去。
……
夜晚下起了雨。
姜晚栀有点神经衰弱。
作为演员,她的日常基本居无定所,没有任何恋床的可能,唯一的奢求就是环境安静。
眼下却下起了雨,她偏偏又在一艘漂浮于海面的游艇上,“噼噼啪啪”的声音密集又浩大,与她的间隔不过几面钢板,海浪的起伏也因为这样的天气而更加剧烈。
手臂依然搭在眼上,眼睛却是睁着的——她睡不着。
窗外忽然闪过一片白,哪怕隔着厚厚的布艺窗帘也如此清晰,她眨了眨眼。
不出所料,几秒后,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震天撼地。
还有一声很低沉的——“栀栀。”
她心脏停了一拍,不是因为那声惊雷,而是因为这突兀的一声轻唤。
她视线斜过去,感觉宋靳野醒了,于是立即合上眼,让呼吸变得沉稳,好像自己一直都睡得很沉一样。
除了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怦怦怦”的声音十分清晰。
但宋靳野没醒得彻底。
他只是翻了个身,好像看了她一眼,而后把她揽入怀中。
她是仰着睡的,他就将她搂得很紧,让她一只耳朵贴在他心口上。
她可以听见他一声一声的心跳,比自己的沉稳有力多了。
没一会儿,他另一只手覆上她另一只耳朵。
“……”
感觉他睡得沉了,姜晚栀才睁开眼。
想了想,她有些费劲地抬起他手臂,转过身,面朝他,将头深深地埋进他怀里,再放下他那只手臂,让它搭在自己朝外的那只耳朵上。
让她烦躁的声音淡去了。
只有近在咫尺的胸膛,可以感觉到自己温热的吐息,以及他身上永远让人沉沦的气味。
和她在一起后,宋靳野从来没有叫错过她的名字,哪怕是在熟睡的时候,哪怕还喝过很多酒。
就像他似乎一直都记得她睡眠很浅,一点动静都听不得,即使没有多么清醒也会过来抱住她。
只是她总是意难平,不知道他和自己姐姐在一起时是否也是这样的。
并且姜天爱和她是不一样的。
姜天爱落落大方,温柔小意,知道如何照顾人。
姜天爱给人的感觉就是,向她付出的情感总能得到相同的回报,甚至得到她更多的爱护。自己作为孪生妹妹,对此的体会就更加深刻。
所以她一直很清楚,和姜天爱在一起的感觉是多么令人舒服。
她和姜天爱选择的路不一样,成长的环境也就完全不同。
她是在无数这样的爱护与偏袒下长大的小孩,走在哪里都闪闪发光,都是人们所追捧的中心和焦点。
她我行我素,任性又带着点娇横,因为所有人都宠着她,她的所有个性和锋芒都只会让她在自己的圈子里更加耀眼夺目。
但这样的骄傲在感情面前不值一提,甚至是一种难得让她感到很自卑的缺陷。
就像当初她自以为胜券在握,宋靳野选择的人却是姜天爱一样。
*
在意大利待了没几天,姜晚栀回国了。
《桃花锁》的拍摄地在大名鼎鼎的景江影视城。
飞机于清晨落地。
因为不是公开行程,所以没有多少粉丝接机,她极其低调地坐上保姆车回剧组。
她这次回来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多少人。
在酒店睡到傍晚,醒来后摸起手机一看,没想到有一大堆未接来电,都来自楚生瀚。
她手机静了音,所以完美地错过他所有电话轰炸,最后收到他一条可怜巴巴的消息:[栀栀姐,你不是回来了嘛,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我,我不要再和这群女的待在一起了!/抓狂/抓狂]
楚生瀚今年24岁,比她大两岁。但出道时间有别,出于礼貌,他很尊敬地叫她一声“栀栀姐”。
姜晚栀立即笑了,打字回复:[什么意思?我不是女的吗?]
又想起小助理唐穗之前说起床给自己打包点心的事,回他:[你们现在在哪里?我可以给你捎点吃的去。]
楚生瀚似乎正在中场休息,秒回她一个定位:[没有说你不是女的的意思,栀栀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这些人什么情况。快来救我,我一会儿要和霰弹.枪对戏!/发怒]
姜晚栀这会儿笑出声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就去。]
[求你别化两个小时的妆。]
[你放屁。]
楚生瀚口中的“霰弹.枪”指的是徐霰。
刚入剧组时,她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大家好,我是徐霰,‘月照花林皆似霰’的‘霰’。”
有个口快的小演员直接问道:“那个‘xian’是哪个‘xian’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当时姜晚栀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听人议论才知道,如此就有种徐霰在卖弄自己有文化的嫌疑。
她于是觉得这些人挺无聊,一件小事都能想得这么复杂。
事实也确实如此。
剧组里的女演员很多,尤其是这么一部宫廷大制作,饰演各种丫鬟嬷嬷的演员一抓一大把,八卦也就传得飞起。
不知道是哪个有病的,某天又传自己吐槽徐霰名字土,因为徐霰的原名叫‘徐三花’。
其实她根本没这么说,只是某次听楚生瀚说起徐霰原名,没忍住笑而已——没有针对徐霰的意思,只是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后来又听人说徐霰内涵自己名字小家子气,还说自己是家里的孪生妹妹,也就不难怪如此。
“……”
姜晚栀简直无语。
偏偏徐霰又是她很不喜欢的那种人,自命不凡,三线的咖位比她这个一线的还会摆架子给脸色。
不屑和他们亲近也就算了,徐霰却又对那些小演员百恩百惠,表面笼络了不少人心。
殊不知,这个社会还是利字当头,大部分人表面与她关系不错,心里却清楚自己看她不顺眼,背后没少给自己传她的小话和打她的小报告。
姜晚栀都当笑话听,但有时也会很膈应。
所以她和楚生瀚关系不错的起因就是徐霰。
楚生瀚站队站得相当明确,后来跟她吐槽道:“还‘月照花林皆似霰’呢,她直接说自己是‘霰弹.枪’的‘霰’不就好懂了?那么多事。”
剧组里玩吃鸡的人不少,还经常一起开黑,所以对霰.弹枪十分了解。
虽然对这样的话不全然认同,姜晚栀还是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真倒霉,每次她笑的时候都有不少人在场。
但他们偏偏不说楚生瀚怎样,就传她怎么笑徐霰。
大概是很想看两人撕起来,但两人至多只是每天互给脸色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不错。
因为她俩分别在剧里饰演贵妃和皇后,就是成天勾心斗角的那种,这样还挺容易一秒钟入戏的。
……
给楚生瀚回过消息,姜晚栀挺费劲地从一柜子花里胡哨的衣服中挑出一件款式简单的。
房门在这时被叩响,唐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栀栀,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姜晚栀给她开门,坐到妆台前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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