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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姜晚栀长发披散,白色宽檐礼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又戴了口罩,露出三分之一十分素净的面庞。
她穿了件白色长裙,风不断拂起轻盈的裙摆,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腿,下面是一双白色的皮鞋。
手中抱着一捧白玫瑰,整个人看上去美得出尘而惊艳。
若不是刻意遮住大半张脸,这一身行头完全可以现场拍摄时尚大片。
伫立在静水园门口,周围的环境极其清静,几乎空无一人。
即使偶有几个来扫墓的身影,也是匆匆而过,缄默不言。
正要迈开步子,小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姜晚栀于是一边前行,一边低头查看,是一条来自无备注号码的短信:[有人在跟踪您,但不是媒体,似乎是与宋总利益有牵扯的人。]
她几乎去哪儿都有保镖在暗中跟随,但她从不在意。
工作时的保镖是明面上的,是公司的;平日里的保镖则是宋靳野安排的。
看过这样一条报告,尽管心中疑惑,她面上仍平静如水。
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将手机收进包包里,她继续向园中走去。
对待这种事情没什么办法。
与其打草惊蛇,以不变应万变似乎更好。
来到姐姐的墓前,看着那隽秀的三个大字——姜天爱。
曾经雪白莹亮的石碑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摧残,变得暗沉许多,也现出无数无论如何都擦拭不干净的斑驳。
其实无所谓被不被跟踪,除了狗仔,关于她、孪生姐姐与宋靳野之间的事,在北城这个圈子里,几乎没有多少人是不知道的。
她现在也没什么话想说。
无法向姐姐启齿自己与宋靳野的婚事,也无法想象,如果她没有病故,现在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所以姜晚栀沉默着,将手中的玫瑰花瓣一片片扯下来,洒落在面前的石碑前。
最后离开这里,将光秃秃的花枝扔进垃圾桶,却不小心被尖锐的花刺给伤到。
姜晚栀低头看了看,那条伤口很长,足足从小指延伸到了侧手掌。
所幸只是渗出了点点血珠,没有多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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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桃花锁》后期制作完成、确定档期、开始宣传等流程还有一段时间。
确定婚事以后,姜晚栀的第一个行程是去为《MODER》杂志拍摄十月刊封面。
《MODER》是一个中法合作的杂志品牌,创办于二十多年前,已成为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之一,也有外文刊在国外同步发行。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十分值得重视的资源,也是《桃花锁》播出前这一段空白时期内,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一次曝光。
这天吃过早饭,坐上保姆车,姜晚栀早早地抵达《MODER》大楼。
乘专梯抵达指定楼层,在专人引领下,进入化妆间,坐到妆台前。任唐穗在一旁与造型师沟通,她有些懒倦地看着面前镜中的自己,面色带着些苍白。
可能是太久没出去浪了的缘故。
不知道为什么,订婚之后,她整个人的心态好像都有所变化,于是佛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好,那就这样吧。”唐穗耐心地与造型师确定好,又俯下身来,向她汇报,“和之前确定的一样,我们……”
姜晚栀听着打了个哈欠。
随后唐穗到一边去,造型师来给她上妆。
化到中途,造型师对口红的颜色不怎么满意,在一旁的大包小包中翻找,好像还挺费力的。
恰好一位《MODER》的工作人员走进来,径直来到姜晚栀身旁,手中端着一块小蛋糕和一杯咖啡。
姜晚栀却没什么胃口,看了一眼,跟她说:“谢谢,先放在桌子上吧。”
工作人员却很执着,将托盘端到她面前,跟她说着场面话:“这次的礼服相当漂亮,不知道您有没有提前看过?如果妆容合适的话,尤其是将口红的颜色搭配好,效果一定会非常出彩的。”
又抱歉地笑笑:“只是耽误您时间了。”
指的是造型师中途找口红的事。
姜晚栀不怎么在意地说:“没关系。”
好像面无表情,实际目光向下,看到了咖啡杯托盘上的一张纸条,被杯底压住了小半部分。
上面写着:[希望与您一见。]
目光再向下偏移,看见了署名——[久盛置业,贺安]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从不把各种公司集团的名称放在心上。
但几乎是一瞬间,联想到之前在静水园公墓被人跟踪的事,以及宋靳野保镖暗中给自己发的消息:[有人在跟踪您,但不是狗仔,似乎是与宋总利益有牵扯的人。]
“不好意思,还是请你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吧,我没有胃口。”姜晚栀说着,轻扶着座椅扶手起身,看了看还在比对口红的造型师,跟那名工作人员说:“我想去洗手间。”
唐穗闻言上前。
工作人员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放在桌上,抽走纸条,笑着说:“这里的洗手间是我们这些人使用的,对您这样的大明星,我们《MODER》设有专门的洗手间,我带您去吧。”
唐穗看了看姜晚栀,有些担忧地问她:“栀栀,你还好吧?”
姜晚栀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演技了。
她一副有些复杂,又被她给逗笑的模样,回答说:“什么好不好的?就是想上洗手间。”
“噢,我是怕你不舒服。”唐穗有些无奈,跟她说,“带上手机去吧,有事随时找我。”
“带着的。”
姜晚栀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嘲笑她说——“大惊小怪。”
唐穗:“……”
离开化妆间,一秒敛起所有不正经的情绪,但仍是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
姜晚栀实在不知道,宋靳野的人是不是时刻都在跟随自己。
虽然是为了安全考虑,但如果有什么异样,他们或许是会向宋靳野打小报告的吧……
出着神,两人来到一扇门前,工作人员为她推开门。
“有事可以随时叫我,我在这里等您吧。”
姜晚栀点点头:“好。”
走进去,其中一段走廊和寻常洗手间没两样——水蓝色的瓷砖,纹理很漂亮,像连绵的白色浪花,洗手台等设施一应俱全。
只是走到拐角,看见了另一扇门,其中的景象就和洗手间完全不符了。
收起所有伪装,姜晚栀推门而入,看见一张简易的长桌,两把皮椅。
她在陌生男人的对面落座,无奈地耸了耸肩,哭笑不得地说:“还真就在洗手间里见面啊?”
“不好意思,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姜小姐海涵。”男人放下手机。
似乎知道刚才的经过,他面带微笑地称赞:“姜小姐果然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丝毫不为这样的赞美而动容,姜晚栀垂下眼,轻“啧”出一声,摇了摇头,跟他说:“那你也知道,时间非常紧迫,我也多半对你想说的话没什么兴趣,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所以就请你说得直白一点吧。”
“我明白。”贺安双手交叠,点点头。
他戴一副黑框眼镜,在这样较为昏暗的房间内反着光。
和徐霰一样,是姜晚栀只看一眼就不怎么喜欢的人。
“但在此之前,”贺安开口,“我可能仍要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先同你说声‘抱歉’。”
姜晚栀没做声,听他说:“宋靳野向你求婚了,外界形势一片大好,只除了一点美中不足,就是像您这么优秀的一位演员,仍旧被质疑表情管理失控。其实知情者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晚栀蔑笑出来,眉头轻皱,厌恶的情绪一览无余:“既然知道是不太好听的话,您其实没必要说出来,因为也毫无意义。”
“再次抱歉。”贺安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与宋靳野定下婚事,抛开喜欢也好,憎恶也好,这对姜小姐来说的确是一件很有益的事。接下来我会开门见山——我想和姜小姐做一笔交易。”
姜晚栀默了默。
“你说。”
她目光垂落,有些不耐地玩着手指。
直到翻到右掌掌侧,看到那条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好,听贺安说:“我想要一份宋氏集团的机密文件,其实也只是几张纸而已,恐怕只有姜小姐您能拿到。”
姜晚栀立即笑了,很讽刺地看向他:“虽然被大家在背地里嘲讽不断,都习惯了,但是贺先生,您不会真把我当成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吧?且不论我和宋靳野有什么纠葛,感情如何,如你所说,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有宋家做靠山是对我最有利的选择。所以我凭什么要吃里扒外,帮你这个忙?”
贺安也笑了笑,并不慌乱,淡然地说:“如果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觉得,我现在也不会见到姜小姐。”
姜晚栀抿了抿唇,表情上写着——你很自以为是。
贺安却不在意:“虽然说难听点,对宋靳野来说,你是姜天爱的替代品,但宋靳野对你的宠爱如何,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这件事对你来说几乎没什么牺牲,那份文件对宋靳野来说也不是什么会动辄根本的东西,对我来说却至关重要。”
姜晚栀没什么反应,他继续说:“与此同时,作为交易,我当然有筹码与姜小姐做交换。”
贺安稍稍探过些身子,告诉她:“第一件事,我可以直接告诉姜小姐,作为送给姜小姐的见面礼。”
姜晚栀垂下眼,听他说:“姜小姐这次来《MODER》拍摄十月刊封面,会在国庆之后做宣传。戚信子是你最大的对家,她那条微博意味深长,一度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对你很不利。这次七悦传媒也做好准备,在《MODER》编辑部安插了人手,会在国庆期间使用《MODER》官博发布隐晦的辱国言论,然后被扒出、炒热。”
“在这样一个非常期间,这样的言论和您的宣传叠加在一起,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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