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程收到萧戚微信消息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下了晚自习来办公室找我。
他把手机塞进抽屉里面, 脑子转的飞快，思考这人给他发消息的意图。
萧戚上一次把他奶奶气病之后，季程气急了, 疯狂的给他发消息质问他，这之后, 再发消息就显示对方不是好友。
很明显，他被萧戚拉黑了。
季程无意识的咬着笔头, 表情越发阴郁，萧戚是想干什么
第三节晚自习没有老师, 班里闹哄哄的, 女同桌和前排那个女生正兴致勃勃地交流着。
“你看了之前学校贴吧上的帖子了吗”
“那个教师排行榜”
“昂, 咱们班陆老师和萧老师都上榜了, 萧老师排第一，陆老师第二。”
“啊，其实我觉得陆老师最帅了, 人幽默，讲的也好。”
“对，确实, 不过也没法否认咱们萧老师长得确实帅，哎呀, 咱们看看就得了, 反正第一第二都是咱们班的, 血赚”
季程默默地听着那两个女生的话，心里嗤笑, 握笔继续抄写作业。
只会看脸的人真是肤浅, 萧戚那家伙人品那么低劣, 还能被评为第一
他攥紧了手中的笔, 就算是第二的陆宸都比第一那家伙好
下了晚自习，他就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亮堂堂的，里面只有两个人，很巧的是刚才对话里的两位主人公都在。
见着季程来了，陆宸贴心的把空间留给二位，起身对着萧戚点头:“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季程，弯着眼睛道:“你跟你哥好好聊聊。”
木质的门发出吱呀一声，门外时不时响起陆宸的笑声，以及女生们清脆的打招呼声，倒是还挺热闹，陆宸的人格魅力可见一斑。
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季程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离他较远的位子，扬起下巴道:“你找我干什么”
萧戚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视着季程，语气有些冷淡，“你有想好之后的路怎么走吗”
“”季程听到这句话气笑了，“你管我真有意思，咱们关系好吗”
萧戚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生出什么波动，“一方面我是你哥，另一方面，我也是你老师，凭着这两点，我都可以问你。”
毫无波澜的语气，高高在上的内容，让季程发自心底的感到不爽，萧戚总是这样，理智恶心的让人生厌。
他扯扯嘴角，压抑着喷涌而出的怒火:“你知道你是我哥，你是老师，那你怎么就不知道做个人呢”
“我奶奶被你气住院了，你自己倒是好，一点儿悔意都没有”
“还有之前的学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办的那点屁事，和有夫之妇的女老师搞上很爽吧”
萧戚原本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听了最后一句话，他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郁，眉头紧蹙，声音低沉不悦，“最后一句话你是跟谁学的”
季程被气笑了，“你管我跟谁学的知道这句话不好，你t就别干出来啊”
萧戚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没有做，你不信。”
季程笑笑不说话，表情有些欠揍。
办公室外渐渐安静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季程心里有些不爽，从几年前开始他们似乎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这样吧，你不是想知道我未来想干什么吗去跟我奶奶道歉，奶奶原谅你，我就跟你谈谈。”
“道歉”
“是啊”季程说到这里，眼睛看向萧戚，“奶奶人很好，你要是道歉，她肯定原谅你。”
办公室的饮水机自动调节水温，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响亮。
季程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瞬，再次回神，他恍然看到萧戚露出了一丝冷笑，等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又像是他的错觉。
下一秒，他只听到萧戚说道:“走吧，我要锁办公室的门了。”
这句话无异于拒绝，一下子点燃了季程心中的怒火，他连话都不想再说了，直接踹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硬生生把在门外玩小游戏的陆宸下了一大跳。
陆宸看着背影像条喷火暴龙的季程，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谈崩了。
真是奇了怪了，他萧哥脾气这么好，性格也超级nice，季程的脾气是有多大才能生气
陆宸百思不得其解，往办公室走了一两步，刚要进去看看，萧戚出来了，正好迎面碰上。
“萧哥，我们走吧”陆宸贴心的没有直接问，他的桃花眸子弯了弯，眼里好像有星星似的，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萧戚嗯了一声，将办公室的灯和门窗都锁了，这才和陆宸一起走。
十点多下晚自习，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街道两旁的路灯还亮着，行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还都骑着电动车，呲溜一下就全没影了。
陆宸这家伙知道两人谈崩了之后，就没提过季程的名字，转而谈起了今天晚自习的趣事。
空荡荡的街道，只能听到陆宸好听又清爽的声音。
“陆老师。”萧戚突然出声，打断了陆宸，过了一两秒，他又道:“谢谢。”
陆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拽下他的衣领，双手狠狠揉搓他的脸，两人额头相撞，“你真是得了，跟你对象这么客气还想不想处了”
萧戚两侧的脸颊被揉的泛红，隐约间似乎能嗅到陆宸身上的气味，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非常温柔，像极了他这个人。
萧戚深褐色的眸子微暗，把脑袋磕在了他的肩上，低沉的声音闷闷的:“陆老师能陪我再多待一会儿吗”
这是陆宸第一次听到萧戚类似于撒娇的话语，心中那头活了三百多年的老鹿瞬间扑腾起来了，晕晕乎乎地开始转圈圈。
“陪，走，附近有个公园，咱们去那边。”
深更半夜去公园，不是想约就是脑子有病，陆宸就属于后者，还是病的不轻的那种。
萧戚无所谓，他只是想跟陆宸再多待一会儿，去哪儿都行。
陆宸所说的公园离着他租的公寓二百米左右，里面没什么东西，就是些花花草草的，物业节省经费，连路灯都没给公园安上几个。
两人黑灯瞎火摸的过去，坐在了一个长椅上，旁边有个被小飞虫围着的暖黄色路灯。
夜晚的冷风嗖嗖地吹，陆宸穿的不薄，倒也没觉得冷，他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夜空。
“陆老师，我记得你弟弟是叫陆荣”
“对，原本他在咱们隔壁上课，后来他想打职业电竞，我就把他送走了。”陆宸笑着道，伸手搓了搓自己的左耳，每次听到萧戚叫他陆老师时，他的耳朵都会有些痒。
在旁人口中陆老师是一种称呼，而换在萧戚口中更像是一种调情似的爱称。
萧戚嗯了一声，他握紧了陆宸的手，半晌之后，缓缓开口:“季程是我堂弟，陆老师可能不清楚，我从小是在我大姨，也就是季程妈妈身边长大的。”
随着萧戚的解释，陆宸渐渐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萧戚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跟着别人私奔走了，父亲也组建了新家庭，他暂住在大姨家。
季程的妈妈是个工作狂，工资很高，她平时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照顾孩子，于是就把季程的奶奶接到城里来照应照应。
照应的当然不是从小学就开始住校的萧戚，而是只有一岁大的季程。
远香近臭，原本关系还算不错的婆媳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矛盾积压越深。
其中大半的原因都处在萧戚身上。
季程奶奶觉得萧戚就是个吃白饭的，不该养着给家庭增加负担累赘，而大姨则是觉得这是她妹妹家孩子，孩子父亲不管，她不养谁养反正是她挣的钱，乐意给谁就给谁。
季程父亲万事不管，和稀泥的做法，也让二人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积压的矛盾始终要爆发的，季程奶奶为了逼迫大姨把萧戚送出去，甚至还装病躺进了医院。
大姨虽然忙，但知道老人家生病，怎么也得抽出时间去看看。
谁曾想，去医院的路上和酒驾司机发生车祸，最后不治身亡。
或许是推卸责任，又或许是其他，老太太在葬礼上口口声声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大姨肯定不会去世。
从那以后，萧戚和他们就没什么联系。
再次扯上关系是在前两年，大姨的律师通知他，大姨名下的两套房，有他的一份。
这之后，老太太就把他的生活搅的一团糟。
萧戚对房子不感兴趣，原本是打算直接过户给季程的，但老太太的意思明显是想把那套房子给季程同父异母的弟弟。
如果他过户，凭着季程的性子，第二天房子保准落在老太太手里。
这怎么可以
先不说在他眼里这房子的继承权只有季程的份，就说大姨的死，老太太绝对脱不了干系，他怎么可能让老太太如愿以偿
萧戚不同意，老太太就用各种手段污蔑他，甚至还离间了他和季程兄弟情。
原本季程和萧戚感情还算不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开始势同水火。
一直到现在，事情都还没有个定论。
陆宸听完全程，目瞪口呆，他知道人活在世上，总会有一两个极品亲戚，可奇葩成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萧戚，可话到嘴却发现想说的都是脏话，到最后只能在心底暗骂一声。
事实上，萧戚也不需要陆宸出声安慰，清脆的虫鸣声缓缓响起，在静谧的夜里倒显得有些动听。
萧戚将头靠在陆宸的肩膀上，享受这难得安静的时光。
陆宸也没说早点回起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静静地陪着对方。
夜空下，路灯旁，长椅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沉默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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