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小猫奄奄一息, 发出可怜的哀叫,声音细弱到连虫鸣都盖不住。
宁昭昭连忙闪身进了一旁的空房间,尾巴往上一勾,将身子吊到半空, 手臂紧紧拢住宽大的裙摆。
熄了烟的男人朝着这边走来, 先是看了看空空的走廊, 跟着推开了这边的房门。
他没有开灯, 只是探头瞟了眼屋子,身影矗立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离开。
等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宁昭昭从高处跳下来,翻出窗户赶在他回到舞池前,从另一头走廊的窗户爬进去,快速回到她刚才坐着的位置。
果然, 男人一回到舞会,第一反应就是朝她看过来。
宁昭昭不急不慢乖巧地坐着,假装在欣赏别人跳舞。
隔着一段距离, 男人的注视就像尖细的金属扎在她的皮肤上, 即使没有靠近, 那股特别的压迫感却越来越沉重。
舞会结束了。
当其他人离开时,男人边走边回头, 身形慢慢消失不见。
分散的玩家们这才凑到一起, 不安地问“今晚怎么办会不会出事”
“如果真的是注定要出事的, 就算我们凑在一起也不一定能阻止, ”袁靖认命般说, “回去休息吧, 自己小心一点, 能活到现在的人, 都不是弱者,不是吗”
没错,这次的玩家除了毛大勇都有比较丰富的经验,如果这都不能应付,后面要是再遇到麻烦恐怕也逃不掉。
大家各自回了房间。
别墅彻底安静下来,没有音乐的别墅宛如一个巨大的骨灰盒,将他们几个活人玩家盖在这里,无处可逃。
宁昭昭换下礼服,穿好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酝酿困意,过了好一会才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浅浅地睡了半个小时。
“嘎吱”
走廊里传来浅浅的怪响,像是有人开门时的动静。
门上的金属似乎是生锈了,发出细微而难听的声音。
按理说大家都知道今晚恐怕会有事情发生,不会没事到处乱跑才对,难道他们之中有人发现了什么特殊线索,怕被人知道,打算半夜悄悄去查探
这么想着,宁昭昭无声来到门边,贴着门缝听了几秒钟,确定外面没有响动后缓缓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走廊尽头的窗口撒着月光,勉强照亮走廊里的情况。
斜对面印天硕的房门打开着,屋子黑洞洞的像怪物吃人的嘴。
奇怪
如果印天硕发现了什么异样要出门的话,完全可以把门虚掩上,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屋子里还有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似乎有人正在走动。
宁昭昭快速移动到门边,脑袋往里面一看,借着月光,有个类似于男人的身影正站在床边。
男人走动的时候,手里捏有团圆形的东西。
不对劲,似乎不是玩家。
“天硕,是你吗”宁昭昭故意趴在门边软软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睡觉不关门啊,大灰狼会跑进来的。”
走到床边的男人一顿,立刻朝着窗户那边靠近,“咔哒”一声,扣锁被打开。
宁昭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往里面走,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印天硕,很显然,窗边的人有问题
男人的脸逆着光线,动作飞速敏捷,将窗户打开后,一个纵身跳到窗外。
这里是二楼,男人像猴子一样敏捷,沿着管道滑下去,突然就不见了。
从房门口赶到窗口不过几秒时间,男人的身手很厉害,迅雷不及掩耳。
打开的窗户被夜风吹得“哐哐”响,宁昭昭探头看了眼没人的地面,把窗户重新锁好,跟着听见走廊里传来其他人开门的声音。
“宁昭昭”在她对面房间的薄微发出带着疑问的声音。
“我在这,印天硕的房间。”她一说话,其他房间的门也陆续打开。
显然大家都睡得很浅,怕今晚上出事,一听到薄微和宁昭昭的对话,全都从房里出来了。
她的话传递着一个信息出事了
“你怎么在这里,印天硕他”薄微本来是想问他是不是死了,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合适,把话吞了回去。
打开灯,印天硕端端正正躺在床上,鼾声震天。
紧跟着袁靖、毛大勇和蓝奕君、夏诗汶也围了过来,要不是能清楚听到他的鼾声,他们真怀疑印天硕已经死了。
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们全都醒了,唯独正主还睡着。
“刚才有人进了他的房间,我怀疑是想鲨掉他”宁昭昭学着那个神秘人的动作,从门口走到窗边,假装举起刀要下手,“被我撞破后,他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动作特别敏捷快速,等我赶到窗边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好奇怪,”夏诗汶的眼睛观察着案发现场,越想越不对劲,“如果他的目的是杀掉印天硕,怎么可能因为被昭昭撞破就罢休。”
“对啊,昭昭看起来也不是很有威胁的样子啊,”毛大勇也认为有道理,点了点头,想到什么,马上赔笑地看向宁昭昭,“昭昭,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觉得你看起来可可爱爱,他不应该一看见你就马上放弃计划才对。”
“的确有问题,而且,印天硕到现在都没醒。”薄微看向还躺在床上打呼的男人,眉头跳了跳。
宁昭昭摸到床边,俯身靠近,嗅了嗅,说“他的呼吸里有酒味。”
“我记得他好像在酒会上喝了酒。”
“不会吧,他怎么这么没有危机感”
袁靖走上前,使劲推了推印天硕“喂,醒醒。”
床被推得嘎吱响,印天硕依旧睡得像条死狗。
“掐,掐人中”毛大勇走上前,手指往上一掐,印天硕皱了皱眉,不爽地哼哼了几声。
薄微眉宇紧锁,去一旁的卫生间接了一盆冷水出来,往他脑袋上一泼,狠狠打了一巴掌“印天硕”
“哎”终于掀开眼皮的男人发出低低的回应,看清屋子里的人后,思维混沌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吃早饭了吗我好困,我不想吃,我想再睡一会。”
“刚才有人要杀你。”宁昭昭站在床边,语气轻快地说完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这语气和内容反差极大的消息差点没有唤起印天硕的反应,他愣了会,细细回想了她的话后,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有人要杀我”
“要不是昭昭撞破,你现在恐怕已经死了。”薄微继续强调情况的严重。
印天硕捂住头,发出吃痛的闷哼“有问题,那杯酒一定有问题,我的头好痛,我从来没有在游戏里睡得这么沉过。”
“你在舞会上喝过酒”
“嗯,那个女人怪怪的,端着酒杯非要我陪她喝一杯,否则就不答应和我跳舞,”印天硕使劲晃动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今晚很倒霉一直找不到舞伴,眼看着舞会就要结束了,我没办法就”
“昭昭你有看清那个人什么特征吗”薄微没管处于强烈后怕的印天硕。
“应该是个男人,大概这么高,”宁昭昭比划了一下,“穿着黑色的衣服,要不仔细看的话,还很难发现,他的动作很快,身手特别灵敏,不像是普通人。”
“到底是鬼还是人呢”
“应该是人。”
“可你说他从窗户跳下去后就消失了啊。”
“人也可以办到,普通人也许不行,要是他是个身手不凡的家伙就另当别论了。”
“话说回来,”蓝奕君看着宁昭昭,“他顾忌昭昭,才没有继续计划吗”
“或许不是顾忌,”薄微难得也出声赞同,“而是他不打算对她动手。”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薄微的眼神饱含深意,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
宁昭昭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这样,薄微在怀疑那个人是雷欧弗尔森。
他是唯一知道她可以通过躺椅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和活生生的雷欧弗尔森接触的人。
不过,雷欧弗尔森不是死了吗
刚才的人如果真的是他,难道他根本没死
宁昭昭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想了想,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回应薄微的眼神。
假装什么都没t到,她装作有点不安的样子往旁边挤了挤“也许他是怕我尖叫引来其他人,到时候他就逃不掉了,所以第一时间先脱身再说。”
蓝奕君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可能性也有。”
“今晚怎么办”
“我们就在一个房间里休息好了,分开很容易有危险。”毛大勇提议后,回房把自己房间的床铺抱过来,找了个角落铺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跟着夏诗汶和蓝奕君也把东西拿了过来,袁靖没办法,不想当异类也跟着照做。
薄微似乎故意在等,宁昭昭也知道他在等,也站着没动。
等到其他人都把东西搬了过来,他们两人才走了出去,趁机可以挤出几分钟独处的时间。
“会不会是雷欧弗尔森”
“我不确定。”
“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我又没有夜视眼,怎么可能看清黑暗里的人,我没骗你,”宁昭昭知道薄微疑心重,他不习惯信任别人,心里的每一个疑点都必须找到合理的借口解释,“不过我总觉得事情很奇怪,我接触到的雷欧弗尔森是个看起来很善良单纯又充满热情的人,至少我没有发现他哪里不对劲。”
“也许他是个善于演戏的人,只是你没有发现。”
这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宁昭昭的直觉始终没办法接受这个猜测,她似感应到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从卧室收拾好床铺和背包,宁昭昭怕一会薄微又找她讨论,把被子铺在了蓝奕君的旁边。
男女有别,薄微也不好意思跟过去。
这一夜没再发生意外,大家睡在一个房间里莫名让每个人都感到心安,没有因为半夜的插曲而睡不着。
等到天亮之后,大家打着哈欠往自己房间走,打算回去洗漱一下就去做点午饭吃。
最近每天都要参加舞会,等他们睡醒几乎已经中午了。
宁昭昭回到房里立刻摸出来一瓶小药水喝下,蹦蹦跳跳来到洗手间,一开灯
“啊”外面同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是毛大勇发出的。
他屁滚尿流地冲出来,紧张地指着自己的房门“有有有有”
“镜子上写了血字,是吧”袁靖一边刷牙,一边淡定地靠在门框看着他。
“你房里也有”
“我房里也有。”蓝奕君正用毛巾搓脸。
夏诗汶往嘴里丢了一颗糖,淡定附和“我的房里也是。”
不止是毛大勇的房间,每个人房间的卫生间镜子上都写着血字。
“你们的写了啥啊”洗漱好的宁昭昭姗姗来迟,像和姐妹儿讨论衣服首饰似的,语气轻松,“我的镜子上写的是你们全都要死”
“我的也是。”
“我也是。”
“全都写的一样的话啊,”袁靖挑了挑嘴角,“没有创意。”
“大概每个房间都想不一样的话有点浪费脑筋。”蓝奕君摊手。
惊慌到快要站不住的毛大勇震惊地看着他们,仿佛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想到他昨晚居然又回来过,”夏诗汶嚼着糖含糊不清地问,“难道是想再找个目标下手,发现我们住在一起,就暂时放弃了想法”
“说明我们聚在一起,他还是有所顾忌。”
“等等,你们发现一个问题没”印天硕从卧室里出来,加入讨论,“他如果是鬼的话,会是谁的鬼雷欧弗尔森的如果是人的话,他到底是怎么进的别墅是每天从外面走暗道进来的,还是这个别墅有某个我们没有找到的阴暗角落是他的藏身之地”
庄园的围栏都通了电,大门的设计几乎没有攀爬的可能,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外人还能怎么进来。
“这个问题很严重,”夏诗汶严肃道,“如果是鬼只晚上出现还好,可万一是人,他还一直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那我们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那怎么办”
“我们两人一组,趁着还没天黑,抓紧时间把别墅再地毯式搜索一遍。”
“行。”
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他们分成三组,展开更加仔细的搜索,想找到那个神秘人的藏身之处,或者找找别墅里还有没有他们没发现的隐蔽暗道。
和其他玩家分开后,宁昭昭和薄微第一时间去看了雷欧弗尔森房间里的隐蔽小房间。
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人进去过的痕迹,连桌上的灰尘都没有一点异样。
“难道真的是鬼”薄微没有亲眼看见过那家伙,脑子里不断分析各种可能。
最后,他关上衣柜里的暗道,朝她看来。
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问“你今晚还去舞会吗”
“去啊,”宁昭昭想到和雷欧弗尔森的约定,毫不犹豫点头,“正是因为这个神秘人,更是勾起了我的兴趣,想去会一会雷欧弗尔森,今晚应该还会有收获。”
薄微抿紧唇没说别的。
在他的心里,他也希望宁昭昭能去,就算她不去,他恐怕也会想通过那张躺椅去试试能不能成功进入那个世界。
按照原定的计划,宁昭昭薄微从主卧一直找去书房,除了那个隐蔽的暗室外什么都没发现。
并且薄微认为那个人不会藏在暗室里。
暗室只有一扇a4纸大小的窗户,除此之外进出都是一个地方,这种没有退路的设计就像一个天然的陷阱,要是被人堵住里面,连逃都没法逃,只能束手就擒。
这个别墅里,应该还有其他通道才对。
“哐”楼下传来一声重物栽倒的声音。
“快来人”是夏诗汶的尖叫。
宁昭昭和薄微交换眼色,一起赶往楼下。
在走廊尽头的某个房间前,印天硕躺在地上,扶着腰发出凄凄惨惨地哀嚎,和他一组的夏诗汶正蹲在他身边试图扶他起来。
“怎么了摔跤了”薄微问。
印天硕摆了摆手,说不出话,夏诗汶一脸凝重地接过话道“刚才有人突然从衣柜里扑出来袭击我们,身手特别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印天硕差点被他绑走。”
“等等,绑走”薄微抓住重点强调。
“对,”印天硕摔伤了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似乎想把我捆起来,好在我还能抵挡几下,他没得手,诗汶一大喊他立刻跑了。”
“奇怪,他的目的如果是杀了你,为什么要绑你”薄微想不明白,这个神秘人的操作已经越来越跳脱。
宁昭昭听了印天硕的话,终于想明白昨晚神秘人拿着的啥
是捆成一圈的绳索。
“也许他是需要仪式感”宁昭昭边玩手指边分析,“或许他要抓他去祭祀给恶魔我玩过类似地游戏。”
“不是吧”印天硕脑仁一阵疼。
腰受了伤的印天硕只能暂时去大厅休息,他现在是目标,不敢留他一个人,夏诗汶只能在一旁陪着他。
大厅空间广,要有个风吹草动也能及时防备。
另外一组只搜了一楼一半的房间,天色就已经暗了。
吃过晚饭,大家担心晚上还要去舞会,全都提前回房间准备。
等到外面响起音乐声,大家准备换衣服去参加舞会,宁昭昭和薄微找了个借口说要尝试晚一点去参加舞会,会不会有新的发现,没有换上礼服。
新消息任务4发布,请陪雷欧弗尔森参加舞会。
绿色的主线任务。
宁昭昭把手机给他看了一眼,两人无声用眼神交流。
一看到那条任务信息,薄微就懂了,宁昭昭触发了新的主线任务。
其他人一直走到舞会附近,手机上始终没有新消息响起,连今晚舞会上的人都没有前几天多了。
“今晚没有任务吗”蓝奕君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是一样。
“管他的,既然来了就再等等。”印天硕说。
等到别的玩家都走了,宁昭昭和印天硕分头在弗尔森的卧室碰头。
“你真的准备好了”薄微不放心问。
宁昭昭点点头,正要躺到椅子上,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门外站着脸色铁青的印天硕。
他怀疑地不断打量他们,站在门边没靠近“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只是想把这个椅子搬过去睡觉。”宁昭昭摆出官方的微笑。
印天硕冷哼一声,眼睛死死盯着她“别想骗我了,你们一定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那个神秘人和你们有关”
宁昭昭看了眼手机,七点五十了,一旦舞会开始,她恐怕就很难从一群人里找出雷欧弗尔森。
“你继续,这里交给我,”薄微站起身,手掌缓慢握成拳状朝印天硕走过去,“有很多事我们还没有真正查清楚,等到”
印天硕压根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愤愤地挥出拳头“我现在是被盯上的目标,我随时都可能会死,你当然不着急,可我必须要活下去”
怕声音传出去,薄微将房门关上,矮身躲过印天硕的攻击。
两人一看就有过专业的训练,只是薄微的身手更加厉害,印天硕是在愤怒和恐惧的趋势下,才让他的攻势看起来迅猛无比。
宁昭昭坐在椅子上不确定要不要躺下去,万一她刚睡着,两人打过来把她连累了怎么办。
“你做你的事,这边我可以应付,”薄微分心保证,似乎怕她不信,又加重语气,“相信我”
看他那么坚决,就信他一次吧。
宁昭昭移动了下位置,双手合十放在心口,平稳地躺好。
身旁不远处是两个打架的男人,吼声和拳头的闷响哐哐哐没停过。
可即使打得这么热烈,宁昭昭的困意还是不可控地涌起,耳旁的声音就像逐渐飘远到了虚无的世界直到消失。
她刚清醒一点,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昭昭,你真的来了”
雷欧弗尔森蹲在一旁,就像蹲守骨头的大狗狗似的,眼睛发光地看着她。
不等宁昭昭说话,他指了指一旁床上放着的礼服裙,迫不及待邀请她过去看“你看,我觉得这条裙子特别适合你,不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还让人准备了好几条不同的款式。”
放在床上的是一件她非常熟悉的黄色礼服裙,和她之前参加舞会的裙子一模一样。
“对了,这个面具你喜欢吗”雷欧弗尔森捧着面具递到她跟前,“是我自己画的。”
面具上的花纹也和另外一个世界的舞会收到的一模一样。
仿佛雷欧弗尔森知道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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