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从挽上那刻起,已经散了三次,宋浛努力过了,但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头发。
其实宋浛小时候家境不好,他上山下地干过不少活,也吃了不少苦,可唯独梳头这件事他从没做过。
因为他从小就病病怏怏,看过的大夫都说他先天不足活不长久,家里人各处求医问药,最后病急乱投医,只能听着民间说法,说是亲人给孩子梳头,孩子就能长命百岁。
后来宋浛身体转好,家里人放下了这个说法,不过那时家里已经雇了小厮婆子伺候,根本用不着他自己梳头。
捡起挽头发的木棍,宋浛再次挽起头发,效果依旧不佳,可好歹不耽误他找东西了。
小船上的东西不多,有宋浛的一件斗篷,叶乘的一套衣服,金疮药和几个别的小药瓶放在包袱里,罗盘和珠子在叶乘身上。
船上只剩下一个金属箱子,是之前装珠子的,有一定深度,还有一个喝光了的空水袋,这两样东西应该都可以用的上。
等宋浛抱着所有东西回来时,看见叶乘呼吸均匀,已经靠着树睡着了,宋浛猜想叶乘定累极了,才会这么快睡着,便轻声把东西放下,打算悄悄给叶乘上个药。
“什么人!”宋浛的手刚碰到绑伤口的布条,脖子上就被叶乘抵上了剑。
宋浛赶紧松了手解释: “我就是想给你换个药。”
“……对不……”叶乘把剑收了回来,憋了半天,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全:“我习惯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无妨,多试几次你也会习惯我的。”宋浛道。
面对叶乘的故意疏离,宋浛并没有在意,直接解开布条,在叶乘直愣的眼神中,小心翼翼的处理起伤口。
两个人在岛上不知何时能离开,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再加上宋浛能看出来,叶乘并不是坏人,甚至比他见过的很多人都要简单通透。
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把人养的这般警觉。
午后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段,空中高悬的太阳没有半点太阳的遮挡,灼热的温度仿佛考验着人类的极限。
在给叶乘换好药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没过一会劳累伴着疲倦一起袭来。
叶乘继续合眼靠着树浅眠,宋浛自己找了一块树荫较大的沙滩,铺上了刚拿来的斗篷,枕着叶乘的包袱在斗篷上躺了下去。
微风拂地,沙滩上两个人依树而眠,一时间仿佛岁月静止,只留如画般宁静的夏日。
十年……
或者更久……
多少年没有梦见他们了……
宋浛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时,叶乘已经醒来,椰子树下叶乘弓着一条腿,手中抚摸那个嵌着珠子的罗盘,眼神悲伤又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叶乘眼中的情绪,在发现宋浛醒来的那一刻收敛,罗盘也被塞进怀里。
“你醒了。”宋浛揉揉眼睛假装没看到叶乘的变化,打个招呼就坐了起来,开始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沙滩就是沙滩,就算铺了斗篷,依旧比不上柔软的床铺,一觉过去宋浛的疲乏没有缓解多少,该腰酸背痛起来。
“嗯,时辰不早了。”
听叶乘这么一说,宋浛才注意到周围的温度没了入睡时那般炎热,太阳西斜低垂,估计再过一会就要进入傍晚。
宋浛没想到自己睡到了这个时辰,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赶忙羞愧起身,有问了叶乘一句:“你早就醒了?”
“嗯。”
“怎么不叫我?”宋浛没有责备埋怨的意思,只是看叶乘话少,想让叶乘多说说话,不然年纪不大总是沉着脸不说话,暮气沉沉的样子没有半点朝气。
“叫了。”
“没叫醒?”宋浛明知故问一句,如果叫醒了,他就不会这个时辰才醒来。
“嗯。”其实叶乘只叫了一遍,看宋浛睡的安稳,便不知缘由的,没有再继续叫醒他,而是回到树下多等了半个时辰。
一觉醒来及腰的头发又散开,宋浛无可奈何,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就是觉得再不便,也不能对父母给予之物怎样。
就在宋浛拿起木棍,准备与发丝再纠扯一番时,一双微凉的手从他脸颊拂过,撩起散乱的发丝。
肩上的发丝被修长的手指捋顺,发绳一圈圈缠绕,直到高高的马尾收拢成形,绳结才缓缓系紧。
这是宋浛第一次被陌生男人触摸头发。
亦叶乘第一次给人束发。
“你的发绳?”头发束起,宋浛转身看见叶乘也在为自己束发,只是长长的发绳此时足足短了一半,不能再完全缠绕叶乘的头发,叶乘也改束起了马尾。
“嗯。”
叶乘果然是把自己发绳分给了自己,宋浛感动叶乘行为之余,更多的还是纠结,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心思单纯直率的叶乘可能并不知道,民间有着这样的说法。
夫妻成亲当日需用一根喜绳束发,寓意两人从此绑在一起,同样是此生不离之诺。
先人们说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人若违背必遭苦果,甚至聘礼的头一样东西,就是喜绳,足见众人对这个说法的重视。
“不舒服?”叶乘见宋浛表情不对,眼神一黯问道。
宋浛被叶乘唤回思绪,摸了摸头上的发绳,随后冲叶乘微笑:“很好,有劳了。”
他与叶乘二人皆为男子,想来用一根头绳也不算盟约,以后他定待叶乘如兄弟,宋浛这般想着,便很快释然。
只是他如今这般年纪,还需他人未其束发,实在是羞愧。
“你跟我一同走么?”人睡醒了,头发也给宋浛束了,叶乘想离开寻找食物,但又想到天马上就黑了,宋浛不会武艺,留他一个人不妥,便停了下来。
“去哪?”宋浛跟上往树林走去的叶乘。
“摘椰树的果子,我们没有水了。”
“如此,那我把斗篷带上吧,能多装一些回来。”
“你不问我,为何不在此处摘?”分明海滩上就的椰子树,上面都结着不少果子。
“许是海滩上椰树过高,你够不着?”宋浛眼中带着疑惑,轻易说出原因,叶乘顿时语塞,点点头转身回去拿起斗篷。
宋浛暗笑叶乘乖顺,同他说句玩笑话他也默认下来,细想又觉得叶乘不是冷漠不爱说话,只是不善言谈,不知如何跟人交流,便主动挑起话题。
“之前我去树林那里看了看,那里椰树矮小一些……”几句话之后,叶乘又恢复了沉默。
只是经过这一天一夜相处,宋浛早就不再害怕叶乘,虽然他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但宋浛知道他有认真在听,因为只要他突然停下说话,叶乘马上就会回头,确认他在干嘛。
到了树林和沙滩的接壤处,两个人很轻易地就发现几棵较矮的椰子树,上面的椰子没有沙滩上的多,一棵上面只结了七八颗,还有大有小。
摘椰子的事自然用不到宋浛,叶乘一个人更方便一些,不过宋浛也没闲着。
时间马上就要到晚上,即便岛上并不寒冷,但仍需柴火来照亮,万一有什么野物也方便驱赶。
树林的柴火大多都是死掉的枯树,粗重的宋浛拿不动,只能像之前折些细小的树枝,所以速度并不快。
叶乘摘椰子的时候,时不时看向宋浛这边看一眼,确定宋浛没有走远,就在树林外围折树枝才安心砍椰子。
这边宋浛用藤蔓捆好一捆树枝,那头叶乘已经砍了七八颗椰子。
椰子树遍地都是,果子里面全都是水,不能充饥不用太多,反倒是柴火要消耗不少,所以叶乘弄完就来帮宋浛弄柴火。
剑是所有男子的向往,一柄宝剑向来千金难求,宋浛虽然不懂剑,却也能看出叶乘身上的剑不是凡品。
此剑身修长透着滢滢寒光,刀锋所及之处尽都无力抵抗,只是如这锋利的宝剑却成了砍柴的工具,实在是暴殄天物。
有叶乘砍柴,宋浛也不再费劲用手折树枝,转而四下寻找其它食物,然而收货却很小。
因为天色马上就要暗了,宋浛不能进树林,只在树林边缘找到一棵香蕉树。
香蕉树上有一大串香蕉,可全都是绿色,宋浛好不容易摘下两个,发现涩口的厉害,却又舍不得扔,只能拎着两根生香蕉回到叶乘那里。
一天一夜过去,宋浛就中午的时候,喝了点椰子汁,现下腹中空空如也,捡了一会柴,就觉得脚步沉重腰酸背痛,甚至有些跟不上叶乘的速度。
宋浛深知此时不是娇贵的时候,皱着眉强忍脱力之感,加快了捡树枝的速度。
只是太阳落的太快,宋浛开始后悔自己白天睡的太久,平白耽误了大好时光,这会天色马上要暗下来,他们什么食物还没找到
然而幸运却来的如此凑巧,树枝快捡完的时候,树后慢慢悠悠的爬出一只海蟹,光是壳都快有巴掌大小。
宋浛这次有经验,不像白天那样生疏,直接拿起旁边的树枝,对着螃蟹一阵敲打,等螃蟹被打的翻了个,宋浛才拿着大叶子把螃蟹抓起来。
“叶乘,你看。”
“嗯。”脸上沾了泥。
“是不是很大?”
“螃蟹?”听见宋浛问大小,叶乘这才看见叶子中包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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