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第三天,凌斯安下了朝就去了镇国公府,镇国公看着他良久,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好样的。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鼻酸,你看,他竟然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他陪着镇国公说了很久的话,像个孩童般的找到了那份安全感,说的竟忘了时间,直到傍晚才从镇国公府出来。
出来之后他也没急着回宫,而是去了京中最大的典当行“春去来”。
他走进来的时候,那小厮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又问他是当还是赎。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掌柜的已经从后面拿着算盘走了出来。
“他的东西,收了可是要掉脑袋的。”掌柜的不像个掌柜的,因为他出乎意外的年轻,身上一股子书生气,倒不像个做生意的。
“掌柜的,哪有现成的买卖不做的道理。”那掌柜的没有好脸色,凌斯安也不生气,而是大咧咧的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都没要身边的侍卫动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的买卖,我可不做!”那掌柜的坐到了凌斯安对面,啪的一声把那算盘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闻雀,你看看这云大掌柜,”凌斯安看了眼身边的侍卫一眼,继续调笑着说,“这两年没见,越发的白胖了,在这么下去,别说是追到心仪的姑娘了,这怕是见了一眼,就没有再往下的机会喽。”
云雀忍着笑意,“主子这话说的不对,云大掌柜又不是如今才胖的,要没机会也早就没机会了。”
“啧,你说的也对。”凌斯安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一主一仆你一言我一语,这掌柜的的脸是越来越红,撇着嘴像是要咬人。
“你才胖,你们才胖,我胖嘛?啊?”他有些气不过,站起来转了两圈,“我如今十分注意忌口,人人见着都说我是翩翩少年郎!”
“是,翩翩少年郎,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你想不想看看?”凌斯安示意云雀把东西给他,云雀从怀里掏出了个盒子,递给了凌斯安。
云大掌柜的咳嗽了两声,嘴里想要硬气的说不要,但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盒子,然后又看看凌斯安。
凌斯安难得坏心眼的翘起了二郎腿,然后拿着盒子晃了晃。
云大掌柜看了看身旁的小二,然后用眼神示意凌斯安和闻雀跟着他走,三人走到了院子里面的小屋子里,那是给云大掌柜休息用的,清净无人。
“北境有座山,左边常年积雪,右边却又有很多冒着热气的湖,甚是奇怪。”一进屋子,凌斯安看着云大掌柜还不想理他,于是拿着盒子转头看着闻雀。
“可不是么?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事情。”闻雀配合着凌斯安一唱一和。
“而这两者相邻的山顶,有一处峭壁,隐隐约约透出了那么点红光,那日我上去一看,好家伙,里面竟然是块血玉,虽然那玉小,但是那光却..”凌斯安闭着眼摇着头啧了一声,“哎呀,太耀眼了。”
“那这块血玉,如今不会就在这盒子里吧?”闻雀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状的大叫。
“可不是么?我想着我那京中有个知己故交,他爱玉如命,我定要把这块玉带回去送给他。”凌斯安拍了拍盒子,“即使那山崖在陡峭,我也要给我的知己把这块玉带回去。”
“王爷,小的,小的太感动了,这是...”闻雀故作浮夸的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王爷的这位朋友,肯定是过命的交情吧。”
“我把他看的重,只是如今,”凌斯安皱着眉头,一脸心痛,“只是如今,他却是不想见我了。”
这主仆俩人你搭台来我唱戏,情深意切又滑稽。
“把我看的重?”那书生气的掌柜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你回来都几天了,怎么才想起来看我”
“一回来就被各事缠身,这不,一得空我就来了。”凌斯安也站起来,拍了拍那掌柜的肩膀。
“什么事?不就是陪着唐沁年放风筝么?别人都告诉我了,你们昨天放了一天的风筝!”那年轻人说着脸都气红了,“我云别尘哪里还配做你的朋友!”
说完,还别扭的转了个身,不看凌斯安。
“你怎么还跟年年较上劲了。”凌斯安又走到云别尘面前,“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小心眼。”
“主子,很多小孩子都不小心眼,这话说的可不妥帖啊。”闻雀欠欠的提醒。
云别尘一口气提上来,又咽不下去,憋得都咳嗽了。
“我没跟她比,她可是你的心头肉。”好不容易顺了气,云别尘看着凌斯安,“那你也可以带我去啊!我被我爹关在这春去来,每天见那么多难缠的客人,我也想出去放风筝啊!”
“你爹还关的住你?”凌斯安一脸不信。
“别提了”云别尘挥了挥手,“我父亲说了,我要是再不学无术就给我娶个媳妇管着我,他可真是说到做到的。”云别尘跟凌斯安诉苦。
“你父亲不知道,你心有所属?”凌斯安皱着眉问。
“他可是个老狐狸,还能有不知道的事儿?”云别尘叹了口气,“但那身份高贵,我也不配啊!”
云别尘的父亲云万金是大晏的第一富商,富可敌国是有些夸张,但确实是非常有钱。
云万金有五个孩子,但这嫡子嫡女却只各有一人。
这嫡子就是云别尘,云别尘还有个嫡亲的妹妹,云止水。
这样的家室,寻常人家的姑娘嫁过来都属于高攀,虽说士农工商,这商人的地位委实不高,但对于云家来说,一些三四品官员的庶女,也是娶得起的。
但偏偏,我们这位云大公子不是常人,他喜欢上了恒王的嫡女凌未了,还暗自下了决心非人家不娶了。
“我出征前,你同我说要去考取功名,这确实是一个法子。”凌斯安按着云别尘坐了下来,还给他倒了杯茶。
“考了,没考上,我不是这块料。”云别尘眼睛里没了以往的活力,他有些颓唐,“我可真是个废物。”
“怎么,那时候你可是雄心壮志,如今却又要放弃了?”凌斯安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搬了椅子,坐到了云别尘的面前。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天高地厚,和你做了好友,心气儿就高上了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云别尘苦笑了下,“但这婚姻大事,哪里是交朋友这样简单的,我这样的家世,怕是都不在恒王的选择里。”
云别尘和凌斯安属于不打不相识,俩人起初的相遇有些误会,误会解除了之后发现彼此爱好相仿,有说不完的话,渐渐的就成了好友。
而凌未了那嫡亲的兄长凌未辰和凌斯安关系也好,恒王不受重要,连带着凌未辰亦然,而凌斯安是众所周知不被皇帝喜欢的皇子,这样的情况下,俩人竟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情谊。
由凌斯安牵线搭桥,很快云别尘和凌未辰也成了好友,云别尘这人被他父亲养的很好,心气单纯也不趋炎附势。
他和凌斯安凌未辰玩得好,只是因为玩的来,而不是因为这俩人身份金贵。
而那日他们三人踏青游玩,正巧碰见了来找自己哥哥的凌未了,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从此这云别尘心里的情根就种下了。
“你以前从不是把身份地位看的这般重的人。”凌斯安也欣赏云别尘这点,洒脱飞扬,无拘无束。
“可那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又怎么能让她因为我而受人家指指点点呢?”云别尘故作轻松的耸了下肩帮,“再说,她也不一定心悦于我,她那样高贵的女子,合该找个更好的夫君,而不是我这样一身铜臭味,只知道挣钱的商人。”
这下子倒是轮到凌斯安愣住了,他从没想过,云别尘竟会有如此自卑的想法,云别尘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他打理起生意来,却是一把好手,甚至比他爹还要强些,完全没有平时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他也把自己放的很低,他不忍心让他爱的姑娘从那云端跌下,受人指指点点。
“千万别如此妄自菲薄,这皇家的日子,哪里有你想的那般好过。”凌斯安从小温顺忍让,但他骨子里就不是个乖巧的人,所以他才会不顾流言蜚语让这全京的人都知道,他爱唐沁年。
唐沁年受人指指点点,那他就要陪着她一起受那流言蜚语,那宫里的日子太难过了,有了唐沁年,他才有了些盼头。
“你别这么看着我。”云别尘笑了下,凌斯安眼里的不忍太过明显,“我没放弃,我只是在等,要是她未来的夫君不是良人,我会把她抢回来的。”
“要是她未来的夫君是个好人,我也会远远的看着她,尽我所能护她周全。”云别尘挺直了背,“但在那之前,我不能打扰她,我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别尘。”凌斯安上辈子不知道,原来云别尘对凌未了已经深爱至此。
“所以我可不敢随便出去,要是我爹真给我娶了个媳妇,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云别尘摇了摇头,拍了拍凌斯安的肩膀,“咱哥俩,可真是难得的痴情种啊!”
你看,他敢跟皇子称兄道弟,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凌未了,凌斯安低下头笑了笑,这大概就是爱吧,会让人患得患失,失去自我。
“好家伙,我看看这血玉。”云别尘拿起桌子上的盒子,把这有些伤感的话题带过。
那盒子一打开,一块血红色的玉石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细细看过去,里面好像还有什么在流动,云别尘一下子看呆了。
“当真是个稀罕的,我从未见过。”他小心翼翼的摸着玉佩,然后抬头看着凌斯安,“真的是给我的?”
“当然!”凌斯安笃定的点了点头。
“不对!”云别尘啪的合上盒子,“你竟然没给唐沁年,给我了?”
“咳咳。”凌斯安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还用手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心虚了?”云别尘眯着眼睛,悠悠的问。
“我有么?”凌斯安故作镇定。
“你一心虚就不敢看我!”云别尘抱着盒子,“你还挠鼻子,你一心虚就会如此!”
“好吧,其实那血玉是一整块,年年当然也是有的。”而且还比这块大的多了,不仅年年有,他外祖父也有,当然这些话,凌斯安没有说。
“我自然是不会跟唐沁年那小丫头片子争的。”云别尘又打开盒子看了看,笑意在嘴角都掩盖不住,“看在这东西好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那我可真是感激不尽!”凌斯安无奈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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