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安得了消息,却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一直觉得有奇怪的地方,但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这一切倒是有了答案,却原来,他和唐沁年早就被算计在内了。
他并未和周悟深说的太久,在太子之争这件事情上,他们不是一路人,凌斯安打心底里无意太子之争,天下万民这样的担子,到底是重了些,而且,谁说他凌斯安做皇帝就会比凌斯卿做的好呢?
他知道自己的舅舅定是失望了,但此刻打住,总好比辛苦筹谋到最后一败涂地来得好。
回宫之后,他就去了唐琼的宫中,他想问问,唐沁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值得所有人这般算计。
到了宣慈宫,太后正准备用午膳,见他来了,很是开心得让他一同来吃,他也不推辞,面上没露出一点不快,直到太后用完了膳。
不是他能忍,而是他的皇祖母从小待他不薄,总不能让她心里堵的吃不下饭。
“今日你怎么来了,这封王大典不是临近了,你该忙得很啊。”太后是真的开心,午饭都比以往用的多些,吃完饭还拉着凌斯安吃茶。
凌斯安喝了口茶,抬头看向唐琼,她还带着那只,唐沁年赢回来的步摇。
唐琼看见了凌斯安的目光,伸手摸了摸步摇,语气更是快活,“年年的眼光是好的,我如今都带着这个,那些个诰命夫人,羡慕的不得了。”
至此,凌斯安的表情便再也绷不住了。
“皇祖母,待我封王大殿结束,出宫之后,我就该纳妃了。”凌斯安握着茶杯的手用力,但语气却是温柔的试探。
太后眼光有些不自然的闪躲,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喝了口茶,她从心底对唐沁年觉得亏欠。
“皇祖母,您说,我何时去提亲比较好。”凌斯安直直的看着太后,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跟家里的长辈问,如何去给心爱的姑娘提亲那般。
“如今谈,却是早了些。”唐琼笑了笑,“煜儿还未娶妻,总不能抢在自己哥哥前面成亲,不太体面是不是?”
她答的得体,却又是在试探。
“成亲自是不急,但总该先把这亲事定下,”凌斯安不顺着太后的话说,而且他的目的也是要和太后把这话说清楚。
凌斯安的态度坚定,唐琼知道,也是瞒不住了,如今这选妃之事并不算是秘密,凌斯安大概是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放下了杯子,将下人遣散,只留下了个欢姑姑,然后抬头看着凌斯安,表情很是严肃。
“安儿是知道了是么?”她没说知道了什么,但这点他们心知肚明。
“我不明白,皇祖母,”凌斯安这才卸去伪装,他皱着眉,他不知道,一直疼爱他的皇祖母,却也在背后算计他,“您知道的,您了解我的,却为何要这么对我呢?”
“安儿,你身在皇家,”唐琼伸手握住凌斯安的手,“我们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富贵,却也有相应的身不由己,就是你父皇,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偿所愿的。”
“可我此生,却也求这一件事。”凌斯安收回了手,迎上太后震惊的目光,“我这一生,只求和年年安稳度过余生,哪怕没有这皇家身份,没有荣华富贵,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吃糠咽菜,我都是愿意的。”
“孩子话!”太后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凌斯安会如此天真,“年年可以做你的侧妃,但是做不了正妃,这如今,却也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父皇的意思。”
“为什么?”凌斯安不忿的反问,“年年如何,皇祖母不知道么?我以为皇祖母是疼她的。”
“是,哀家疼她!”唐琼将头上的步摇拿了下来,放在手中来回抚摸,“哀家如何不疼她,她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心地善良,天真可爱。”
“但是!”唐琼将步摇放到了桌子上,“你如今是英王,你代表着皇家的体面,你的正妃,断不能是年年。”
“因为,”唐琼盯着凌斯安,“她是个傻子!”
“她不是傻子!”凌斯安大声反驳,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年年是个傻子?她只是活的比别人纯粹些罢了。
“安儿,何苦自欺欺人,”唐琼又是重重叹了口气,“就算她不是傻子,也是心智如孩童一般,这样的人,如何能做英王正妃,说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天下人的耻笑?”凌斯安冷笑,“老百姓只会关心今年是否丰收,是否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何曾会盯着我们,皇祖母说的,不过是怕那些达官贵族的背后议论罢了。”
“可我不在乎,他们在背地里议论我,难道是我和年年在一起之后才开始的么?”凌斯安心里很清楚,天下人的耻笑不过只是个推辞,到底是怕那些显贵们暗地里的嘲讽,可这些,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陌生的。
“你莫要钻牛角尖。”唐琼面色也有些不好,凌斯安不好糊弄,他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楚,于是她只能换个角度继续劝到,“你以为王妃好当的?年年心性如同个孩子,这阖府的事物,她如何应对的过来?你让她做正妃,却也是害了她!”
“她能做好的,年年从不是个愚笨的人,”凌斯安很厌烦别人看不起唐沁年,“她可以将一切都做得很好,再者说,还有我,他还有我。”
“如今,你是如何都劝不住了。”唐琼看凌斯安是实在说不通,于是便也不在劝,她了解这个孩子,下定决心的时候一定会做,但她唐琼也是如此,决定的事情从不会变,她坚定,并且可以抛却私情,所以才能带着凌言霆,当今的天子,从哪场腥风血雨杀机四伏的夺嫡之争中活了下来。
凌斯安不愿意,但他也没得选择。
“哀家会和隐秋说的,你莫要担心他生气,想来他也是有数的,年年做不了正妃。”唐琼不再是征求,而是直接将之后的事情安排妥当,“正妃的人选如今也有两三位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去看,无所谓,就算你大婚当日不来,哀家也会将你的正妃送到你的府上去。”
“皇祖母这是在告诉孙儿,孙儿没有后路了是么?”凌斯安站了起来,既然谈不下去,那便不再谈了。
“安儿,哀家疼你,也疼年年,一个正妃而已,你甚至可以不进她的院子,”唐琼虽然说这狠心的话,但心里到底是不太舒服,大概是年纪大了,不再像以前那般铁石心肠,“但是,她必须在那里!”
唐琼这话,到底是在哄骗凌斯安,一个世家的女儿,娶回家,却不进她的院子,这怕是徒留祸患,而且唐琼自觉,凌斯安不会如此绝情。
凌斯安看着唐琼,然后慢慢的收敛起情绪,郑重的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欢姑姑看着凌斯安的背影,神情有些不忍,“太后娘娘何故把话说得如此绝情,定是要伤了英王殿下的心了,怕是从此要变得生分了。”
唐琼面色忧愁,她伸手揉了揉额头,“哀家是为了他好,哪怕他恨哀家,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是知道的,这皇家日子难过,亲人朋友,都不是可靠的。”
“如今还有哀家护着他,可如果哀家护不了他了呢?”唐琼看着欢姑姑,想要将心理的苦楚全部抒发出来,“哀家哪里不想看着安儿和年丫头白头到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可是,等卿儿坐上了皇位,等我们这些老人都不在了,谁能确保他不会对安儿下手啊?”唐琼拍了拍桌子,“到时候,年丫头那么单纯的人,别人要害她,害英王府,那都是难以防备的。”
“太后娘娘。”欢姑姑听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原本天真浪漫,活生生的被皇权磨砺成了如今的样子。
“所以我得给安儿找一个家世雄厚的正妃,要让卿儿有所忌惮。”唐琼看过太多兄弟相残,从来都会做最坏的打算,“这个人还要够有心计,得能明白那些个阴谋阳谋。”
“可,英王殿下,怕是...”欢姑姑话没说完,但是唐琼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在说,凌斯安不领情。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深远,安儿是我的孙儿,我合该为他筹谋。”唐琼深呼吸一口气,情绪安静了下来,“他以后会明白的。”
凌斯安回了住处,摔了一个杯子,却也仅仅摔了一个杯子。
他知道,皇祖母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皇室的颜面。
她想为他娶个其他人心里的正常女子做正妃,想让他不要被那些个贵族嘲笑,但这一切到底是太过理想,那些个氏族权贵,从不会因为他娶了个所谓的正常人为正妃而不再取笑他,他们大概还会在背地说,你看,他看上去多爱唐沁年,却还是让她做了妾,虚伪而无能。
再说其二,大概是为了在这权势争斗中有个所谓的好帮手,这点说来,也是可笑,他自己的战争,何故还要靠别人,再说,唐沁年比其他人更能给他安全感,有唐沁年在他身后,他便有对抗一切的勇气。
所以太后所谓的好意,他不接受。
他不接受,就不会乖乖等着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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