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动如山

    第二球后的局面延续了之前的激烈，双方你来我往，真田其疾如风与其徐如林轮番使出，若是常人恐怕难以应对骤变的攻击，但幸村却没有任何停顿自然跟上了大起大落的节奏，精确完美将其一一打回，观众们目不暇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在真田又打出一记强力球之后，幸村勾起嘴角，右脚向后一滑，借着来球的力量带动手臂，手腕微动，球拍紧黏网球划出一道半圆，至最低点时干脆利落一挑，将球送上了高空，“风和林都见识过了，让我看看你的火吧。”

    面对幸村近乎于挑衅的吊高球，真田脸色不变，上前几步，右脚重重蹬地，脚腕扭动，周身似燃起火焰般旋转起跳，高高跃在空中，利用自身的重力和旋转的惯性，右臂肌肉隆///起，狠狠将球向下一压，火焰顺着球拍裹上网球，以周围空气都要烧焦的气势坠向幸村，真田在空中念出当年和幸村双打完成的扣杀名字：“侵略如火。”

    “不止是风和林，火也变强了很多！”STC学员不由抓紧栏杆，比起以往在俱乐部里见到的，侵略如火实在变太多了，“以前只是隐约的火花，现在火焰都肉///眼可见一般！”

    “幸村要怎么办？他的手臂没法坚持吧？”就连一开始不担心幸村的学员都开始为他担心。

    学员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见一团烈焰在地上留下焦黑的烧痕后迅速弹起，幸村上前右手用球拍拦住了网球，却不向之前一样立刻回击，网球在幸村靛蓝色的球拍上疯狂旋转，裹挟的火焰似要将拍线烧融一般，观众们都仿佛隐约闻到了焦味。

    “的确很难缠呢，但是，”幸村手臂暗暗用力，借用巧劲化去力量，宛若浪潮涌来吞噬了骇人的火焰并将其中的网球推开，“不是问题。”

    看到幸村破解了自己的侵略如火，真田表情愈发凝重，眉头一皱，落在地上的瞬间，就立刻拔腿向后迈步，一个扑地勉强救回了幸村压在底线的球，然后迅速起身往网前跑去，真田知道，刚才救球过于勉强角度太高，相当于给了幸村机会。

    果不其然，幸村也出现在了网前，一个轻跃滞空，身子后仰，左手前伸正对空中过来的网球，当网球来到最佳击球点的刹那，俯身前倾，右臂举过头顶用力挥拍，对准边线就是一个扣杀。眨眼间，网球就砸在边线上发出爆鸣就不见踪影。

    真田终究是赶不及，墙壁发出声响时他才来到落点，可惜网球此时已经被墙壁拦住，网球在其上烙下一个印迹后弹回了地面。

    没错，幸村的扣杀实在太快太重了，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从边线弹到了观众席下的墙壁。这不是什么绝招，只是幸村单纯普通的扣杀。

    “为什么幸村的手腕能打回火？我记得他力量不如真田吧？”中村实在想不通，俱乐部每隔段时间都会对学员进行数据测量，他清楚记得常年练习剑道的真田力量在他们之中是排名第一的，幸村只能说是中等偏上。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力量小不代表球的力量小，关键是如何将力量传导到球上。”教练对于中村已经麻木了，明明说了那么多次中村总是记不住，“一般来说，能有80%的力量传导到网球就已经算是优秀了，而掌握了技巧的人甚至能发挥120%的力量，自然能打出比力量大的人更重的球。”

    “没听懂。”中村表示我不是记不住是教练你的话太抽象了。

    “就是说，力量100的人平a打出的是80伤害，力量80的人使用技能打出96的伤害。”身边的学员看不下去中村的白///痴样，就直接拿中村爱玩的游戏数值来解释。

    “这我就懂了。”中村这下就听懂了，联想到场上的幸村，“所以幸村就是掌握了这个技巧才能打回真田的火和这么重的扣杀吗？可是真田的技术也很厉害吧。”

    教练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如此，技巧是一方面，来球的分析、击球的时机、动作的幅度等等，都需要选手在一瞬之间进行判断，所有条件都满足才能像幸村一样发挥超越200%的力量。”教练没有说出口的是，在他执教这么久以来，也就只见过幸村这样一位学员能在这个年龄阶段就掌握这样的能力，或者说幸村根本不需要思考，仿佛天生就知道要如何最大限度使用自己的力量。

    “Game。幸村1-0领先。”在众人的讨论间，场上焦灼的局势就已经被幸村结束，经历了风林火轮番轰炸也呼吸不改，仿佛还是刚上场的模样。

    “真田的发球局被破了！”STC学员不由惊呼出来，“下一局是幸村的发球局啊！风林火都被破了真田要怎么办啊？”

    虽然幸村平常看似温和，但球场上的他和真田一样，都是进攻性很强的风格，没有绝招并不意味普通，而是每一球都可以当做绝招来看待，眼下真田的进攻都没法拦住幸村，那么真田要如何应对幸村的主动进攻？

    观众席上的担忧真田并不清楚，他内心虽然有些压抑，但并不沮丧，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光靠进化后的风林火就能打败幸村，虽然这么快就被幸村破解出乎了他的预想，但他还没有放弃，他将帽子向后一转，静心专注，目视球网对面的幸村，瞳孔中是燃烧的战火，他还有底牌，他还没有输。

    “真田，新招式再不用出来，”幸村将网球举至眼前示意，然后向上一抛，右手持拍瞄准坠下的网球挥下，“这局就要被我拿下了。”

    正如幸村宣告一般，网球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在真田的发球区发出爆鸣扬起一阵尘土，让人无法想象这样强悍的发球是幸村那纤瘦的手臂发出的。

    真田丝毫不像观众席那般惊讶，他和幸村打过太多次，幸村的发球他也接过太多次，仿佛已经刻印在骨子里那般，他迈步上前，反手一个其疾如风还了回去。

    幸村再次利用巧劲化解风的力量，反手一个暗劲给球加上更快的速度和旋转，在球脱离球拍的一瞬间，幸村察觉到了真田的变化，“这就是新的招式吗？”

    真田并没有回答，他双手持拍，身体前倾，精神收敛，身心与自己的球拍融合，宛若剑士持刀蓄力，平静却暗藏杀机，待攻击来临的那一刻，长刀出鞘，斩落敌首，将刺杀泯灭于无敌的防守之中，这就是真田为了幸村准备多年的底牌，无法打破的铁壁，“不动如山。”

    没有人能看清真田的动作，所有人都以为真田没有动，但偏偏刚才还在真田区域的网球突然就出现在了幸村的场地，观众怀疑是否自己看错了。

    “0:15。”裁判的判定告诉了大家这不是错觉。

    “发、发生了什么？”中村和其他观众一样不明所以，“真田有动吗？球怎么就突然到幸村的场地了？”

    “应该是真田新的绝招，看样子是防守技。”

    “话说没人吐槽真田的取名风格吗？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生怕人不知道他像个老头喜欢《孙子兵法》。”

    “你们重点都错了吧！这可是真田从幸村那里取得的第一分啊！”

    观众席上STC众人的议论幸村是听不见的，他侧头看向已经滚出球场的网球，刚才他的确没有反应过来，球就已经打到了场地上。

    “原来如此，你的剑道已经完全融入你的网球中了。”幸村转头重新看向真田，勾起嘴角，似乎这一分的失利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收敛心神，专注防守，以不动应万变，是融合了剑道中的居合斩吧。”

    “这是为了打败你创造出来的。”真田捏紧拍柄，这一招的构想他很早就有了，但真正完成却在最近，无他，一般的防守技在幸村那看透本质的双眼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浪费精力，而且性格上他更倾向于狂风暴雨的攻击而不是被动防守，这使得这一招一直停滞在构想。

    真正促使不动如山产生的，是祖父教予自己的居合斩，那时的他正困窘于无法正面强攻幸村反被利用空隙压制的境地，祖父把他拎到道场骂了一顿，然后扔给他一把竹刀。

    “尽管进攻吧，我只会出一刀。”祖父的眼神仿佛笃定了真田无法打到他。

    他以为自己被祖父小看了，想要证明自己就直接拿起竹刀摆好架势就冲了上去，每一刀都冲着祖父劈下。

    那时候的祖父的身姿至今烙印在他脑海里，祖父不仅没有后退，双脚迈开，沉下///身子，将竹刀放在腰间，右手放在刀柄上，还闭上了双眼视自己攻击于无物，犹如一块磐石。

    静。沉。稳。

    这是真田那一刻看见祖父脑海里冒出来的字。祖父光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连自己的攻击在进入祖父的范围内也仿佛被无限放慢。

    祖父明明看不见，却能在竹刀即将碰到自己的刹那以极小幅度躲开，双脚却未曾离开丝毫，而真田的攻击根本连祖父的衣物都触碰不到。

    然后祖父出刀了。

    手握在刀柄上，一瞬间抽///出，快如闪电，只余圆弧的残影。

    真田顿住了，冷汗从自己脸颊滑落，不为其他，就因为祖父的竹刀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他只能维持双手举刀过头顶的姿势，不敢动分毫。他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祖父的确只需要一刀，自己攻击出现空隙的刹那一刀。

    “拔即斩，非拔不斩，此刀唯有斩时方为刃物，在守候中看穿刹那的机会才是居合的真髓*。”祖父缓缓收刀，神色不变，仿佛这一刀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最最寻常的一刀。

    明明是在说剑道，但真田就是懂了祖父的意思，防守技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瞄准机会攻击的守候。

    真田将心神重新转回赛场，重心下移，进入防守姿态，他看向网后自己一直追逐的目标，幸村，既然我的攻击无法对你起效，那么我就用防守来对付你，用最强的防守来击败你。

    “幸村，你是绝对无法撼动我的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