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
信号枪打响，一场短跑比赛开始了。
也就几秒的功夫，十来个猛男嗖嗖嗖地从沈柏和虞桥身边飞过。
加油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还夹杂着尖叫声。
“你说什么？商陆恢复记忆了？”虞桥愣了愣，“还不想理你了？”
沈柏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虞桥又问。
说到这个沈柏的心情又沉重了一分。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小声道：“我自己感觉出来的。”
接着他把之前的事情又草草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他说他记得他有个男朋友——”
“那怎么会是我呢？”
“虽然我们见过面，但其实他之前是跟我根本不认识的，对不对。”
“再加上他最近跟江裕安走得越来越近了，每天都会一起练琴。”
“然后不怎么理我。”
“所以、所以我就想，也许他已经恢复了。”
“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告诉我。”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沈柏说话声音不大，语调也很慢。
虞桥听完，眉毛一展，“以上有根据吗？”
沈柏愣了愣，摇头。
“那商陆亲口跟你说过什么吗？”
沈柏又摇头。
“哦。”虞桥总结陈词，“那对个屁。”
“……”
沈柏耐着性子再一次重复道：“我都说了是我的感觉……”
他话还没说完，虞桥就把小册子递到了他手上，示意他拿一下。
沈柏下意识接住。
下一秒，虞桥两只爪子就猛地蓬上了他的脸颊，然后，朝中间一挤——
沈柏就变成了一只河豚。
“你知道鲁迅曾经说过一句话没有？”虞桥问。
没办法说话，沈柏叽里咕噜地摇头。
“——‘感觉顶个屁用。’”
“……”
一听就是现编的！
沈柏怒视。
“而你的感觉呢。”虞桥说得慢条斯理，但手上的动作一点儿没放松，“就是个反向触发器，懂吗？”
不懂。
沈柏又叽里咕噜地摇头。
“你看。”虞桥开始讲道理，“你是不是每次考试之前都觉得自己能考倒三？”
“——可是考到过吗？”
“……”
“每次不还是倒二？而且一直都是倒二。”
“……”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虞桥双手又发了一点儿力。
沈柏忙不迭点头。
“所以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沈柏又忙不迭点头。
顿了顿。
又小心翼翼地摇了半下。
虞桥深呼吸——
“拿出你的手机！！”
“给他打！电！话！！”
“给他发！微！信！！”
“问他你！在！哪！！”
“约他见！一！面！！”
“懂了吗！！！！！”
“沈柏你个大傻帽儿干脆笨死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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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桥抱着胸站在沈柏面前，门神似的监视沈柏给商陆发微信。
沈柏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小心翼翼地发过去四个字。
木白：学长在吗？
几乎是同一秒，他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商陆。
虞桥率先反应了过来，“接啊！”
沈柏这才手忙脚乱地点下接通，“喂……喂？”
听见他声音紧张得发抖，虞桥赶忙双手扶稳了他，以防这傻宝宝一个兴奋过度直接大头朝下晕过去。
沈柏对着手机嗯嗯啊啊了一阵，等到商陆那边挂了电话，沈柏才满脸古怪地拉开手机，看了一眼。
“怎么说？”虞桥立马把耳朵凑了过来。
沈柏还有些恍惚，“就刚才学长跟我说……他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问我先听哪个。”
“我当然说好消息了。”
“可是还没说出来，他就说‘那先听坏消息吧。刚才你们班有个男同学比赛摔了一跤，腿受伤了。’”
虞桥一愣，“谁啊？”
“崔昱。”
听见这个名字，虞桥战术后仰，给了沈柏一个复杂的眼神，“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崔昱不能跳华尔滋了，我的脚能解放了。”沈柏温吞地说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们班的华尔兹站位是对称的，如果我们不跳了，那也得有一对不跳。”沈柏拧眉，“所以不可以少人。”
虞桥没懂了，“那你得一个人去跳？”
沈柏迟缓地摇了摇头。
“商陆说好消息是我们这个舞步他会跳。”
“所以他让我选。”
“是我跟他跳舞，崔昱去弹钢琴……”
“还是江裕安一个人拉小提琴。”
“……”
两个人沉默了起码五分钟。
“我说，”虞桥声音发飘，“你应该听懂这个逻辑了吧。”
沈柏迟疑地点了点头。
俩人又沉默了两分钟。
“我觉得商陆疯了。”虞桥喃喃自语。
“不。”沈柏掐了一把虎口，“我觉得我也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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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很快结束。
高一十班原本的种子选手崔昱由于惨遭奸人所害，以至于没能取得奖项。
但最后向雪还是给他签发了一张奖状。
并跟耷拉着一条腿还顶着一张臭脸的崔昱一起和了个影。
然后打印出来，挂在了班级照片墙的正中央最上方。
下书两个大字——
志坚。
每路过一个人。
就忍不住噗嗤一声。
崔昱那张本来就脸色不佳的脸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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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运动会各项颁奖活动结束，中午休息仨小时，下午三点文艺汇演准时开场。
这三个小时都南贴吧首页的帖子被刷得飞起。
到了后来大家也都懒得点进帖子，干脆版聊了起来。
《还有两个小时了，马上就要看到每个班轮番上台丢脸了，请问你们快乐吗？》
《实不相瞒，划水的我已经快乐两天了，我爱体艺节》
《话说今年的节目表你们都看了没有？我最期待的两个节目居然被排在了一起！》
《看来隔壁跟我同担，对个暗号，是不是某琴和某琴的合奏，以及某班基向集体舞》
《隔壁自信点大声点，不就是商陆跟江裕安的合奏以及沈柏和崔昱跳舞么[狗头]试问谁不期待？》
《行了，我已经准备好单反和长焦了，大家等我返图即可》
《隔壁我今天看见你了，你是不是……》
……
贴吧里一片欢声笑语，而艺术楼二楼的练功房里，有四个人还在僵持不下。
“行了。”江裕安率先站出来，“我捋一捋现在的情况。”
“我们已经跟学校确认过了，意思是说今天的汇演会是在地方电视台现场直播，对时长已经反复核对了很多次，两个节目都不可能取消。”
“所以当务之急，是决定好，谁去哪个节目。”
“首先只有商陆和沈柏会弹钢琴，只有我会拉小提琴，这两样是不可能速成的。”
“其次华尔兹我们在座的四个人里有三个半会跳……沈柏你先别着急说话，你真不能算会。”
“最后是崔昱脚受伤了，是不可能跳舞的。”
“以上是不可抗力因素。”
江裕安这段话说得条理清晰，掷地有声，一时间其余三人都不敢插嘴。
“接下来你们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话音落下，练功房里沉默了好几分钟。
“还没想好吗？”江裕安眉心微微拧起，不怒自威，“这话我昨天就已经说过了吧？你们回去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其他三个人纷纷自觉垂下头，盯着裆自我反省。
沈柏想了想，抬起头，托着脸颊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找一个人代替崔昱呢？”
江裕安把视线转了过去，忍不住抚掌赞叹，“说得好，那你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找到一个既会跳华尔滋又不介意丢脸的人过来替崔昱吗？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能对吧？那你说个……”
“——说个什么劲儿呢宝贝？”
沈柏“哦”了一声，垂下眼，往回缩了缩。
今天的江裕安……有点吓人。
“行了，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不要搞得这么复杂。”商陆难得出来说了一句话，“跳舞肯定得两个人，所以我跟沈柏跳舞，裕安你独奏。”
——沈柏。
——裕安。
沈柏忍不住在心底给这两个称呼分别划了个重点。
“那我呢？”崔昱抬起头，眉头拧紧，“我怎么就被你排除在外了？我难道就不是集体的一份子了？”
“你是。”江裕安和颜悦色地对着崔昱说道，然后转过脸来，“商陆你怎么跟同学说话的，人家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剥夺他为集体争光的权利，你还是……”
“——你还是个优秀学生干部吗？”
“……”
几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这根本是个无解命题。
“其实。”过了好几分钟，崔昱突然开口，“其实我们的确可以不这么复杂。”
剩下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因为……”
崔昱说了一句什么。
瞬间，沈柏商陆江裕安三个人的表情就凝固了。
##
下午三点，一年一度的都南文艺汇演正式拉开帷幕。
除开毕业届，汇演一共有初一初二、高一高二四个年级参加。
表演顺序是先个人再集体，而分界线正好是商陆和江裕安的合奏。
前一个小时台下的观众基本都是分区块嗨，到了自己班的表演，本班内部应援一波。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到了分界线左右。
几乎是观众区所有的人都嗨了起来，纷纷涌向前排。
学生会干事们一边按捺不住想要获取一手信息的心，一边不得不维持现场秩序。
上一组表演结束之后舞台就暗了下来。
接着是钢琴被推上台的声音。
以及脚步声。
再然后，聚光灯“腾”地一声打亮。
所有人翘首以盼。
接着，齐齐一愣。
——舞台中间那个一身笔挺西装，拿着小提琴摆好了准备姿势的人，是江裕安不错。
可钢琴前坐着的那个人身型瘦小、穿着略显宽大西服，却可爱得像个瓷娃娃的男生……是谁？
“沈柏！”突然有女生尖叫了一声，“柏柏你穿西装也太可爱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永远爱你！！！！！！！”
“……”
所有人在震惊中度过了三分钟。
灯光暗下。
钢琴退场，十班上台。
灯光再次亮起。
所有人怀抱希望把目光投了过去，没想到又是新的一轮窒息。
——谁能告诉我最旁边的那一对平均身高188起、眼神杀人、跳个舞跟雄性抢食打架似的人……
为什么会是商陆和崔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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