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礁略一思索道:“多谢兄台好意,只是我今日出来,本是为了访友。眼下已经误了时辰,若再耽搁下去,恐是不妥。只好与兄台改日再聚了。”
改日也行。师晏便道:“我与顾承兄住在城中的今朝客栈,但不知仁兄住在何处?”
今日便是三日,晚上便去你那里混吃混喝了,急什么?沈礁道:“我住在京郊畅山园,往来不便。恐耽误兄台读书,还是有缘再聚吧。”
沈礁的亲随长风心道,殿下怕留下痕迹,提前下了马车,叫马车在周围候着,不想倒碰见这小子。不过见了一次面,有甚么交情?居然连京郊的一处据点都告诉了他!
师晏听他一再拒绝,心中有些失望,但也不便勉强,好在既知他住处,以后便好找了,也不算全无收获。师晏便道:“看样子要下雪了,我送仁兄出去吧。”
沈礁一时没明白,这个要下雪和他送自己,有什么关系,莫非他是个雨伞精?但沈礁觉得再推脱,就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沈礁便一笑道:“那就有劳兄台了。”
两人从书院出来,一路来到街市上。师晏见没有理由再送,就要返身回去。他一拱手道:“天寒地冻,仁兄路上小心……”
师晏一句话未曾说完,街市上忽然一阵骚动。
这里本来地处偏僻,行人不多。忽然冒出来十几个男女老少,口中吵嚷着,“王神医来啦!”
“神医终于来了!”
沈礁心道,京中何时有一位神医?他心下起疑,就与师晏说:“兄台若无急事时,不如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师晏笑道:“正有此意。仁兄先请。”
两人走到街头上,却见一张香案上摆着蜡烛贡品。旁边的矮几上,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道士。这名道士紫铜脸,身穿灰白道袍,一副颇有修为,慈眉善目的模样。
道士周围挤了几十名父老,争先恐后的,请他诊脉。
旁边站了三、四名小道士维持秩序,“不要急,不要挤,一个一个来。我家师父慈悲为怀,与人为善,大家都会给看的。”
师晏心中奇怪,这地方的人本就不多,怎么同时有这么多人得病吗?
“道长,道长求你救命啊!救救我家孩子吧,他也得了寒雀之症!”
这时就见从旁边的小巷里,径直奔出一个年轻妇人,手中抱了一个婴儿,哭喊着跪到那道人身后。
“哎呀,小娘子,你这是作甚?!”
这名道士慌忙叫旁边等着看病的老妇人,将这年轻女子扶起来。
年轻女子被旁边的两个老妇人拉起来,哭诉道:“我这孩子方才满一周岁。我这几天就发现他浑身打颤,上吐下泻,与其他得了寒雀症的人症状都一样。道长,你可千万一定要救他啊!”
王道士点头道:“不妨,贫道尽力一试就是。”
王道士说着,便为这孩子诊脉。他把了脉道:“看来孩子得的确实是寒雀症,无妨,还是这去寒汤,还去京中的回春堂抓药就是了。”
两人看了一会就发现,这道士看病,并不收钱。
师晏心想,莫非还真有这种赠医施药的好事儿?
沈礁想的却是,这京中,何时有了一家回春堂。
一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沈礁便与师晏拱手道:“多谢兄台相送,改日再会。”
师晏望着沈礁的背影,免不了又是一阵怅然若失。
师晏与顾承回到华林书院,求见夫子岑陌。却是另一位夫子凌渊迎出来道,掌院刚才还在院中,这一会儿不知何事出去了。
顾承心中埋怨,刚才师晏多管闲事,耽搁了工夫。害得他们没见成岑陌先生,这可是他求了旁人好久,才求来的引荐。
但此时也无法可想,既然都已经来了,顾承二人便与凌渊续谈起来。
两人分别之后,沈礁来到一座小小的佛寺。他上了三柱香,便进了后堂,通过地道,又回到刚才的华林书院。
一进密室,便有一位四十来岁,风姿潇洒的中年男子迎出来,上前躬身行礼道:“岑陌见过殿下。”
沈礁便伸手相搀道:“岑夫子请起。”
岑陌与他说了几件,京中近日发生可能有隐情的事,就道:“殿下刚才来时,可曾遇到那什么王神医?”
“确曾遇见。”沈礁道:“我也正想问先生。何处来的什么神医,他们说的寒雀之症,又是怎么回事?”
岑陌回道:“约半个月前,京中忽然出了几个病人,上吐下泻,浑身战抖,以至于坐卧不宁。听说这些人看了许多大夫,皆不知是什么症候,自也不能治。好像是有一人,昏迷在那王道士道观门口。
王道士救醒此人,便开了个方子,说是去益善堂抓药,要吃什么火神丹。益善堂是京中的百年老号,这里的人大都知晓,并不疑有他。然而这火神丹,竟要十两黄金一副,一副药便可断根。”
沈礁皱眉道:“十两黄金,敢是什么仙丹不成?”
岑陌笑道:“正是了。普通人哪里买得起。益善堂的伙计,便推荐病人们去回春堂抓药。京中人并不知,这回春堂在何处,按照王道士弟子所说,倒还真找到了一家新开的药店,叫回春堂。
据道观与药铺的人说,这回春堂的药,叫做去寒汤,是他们的祖传秘方。那人回去服了一副药之后,便说症状减轻了很多。于是这回春堂与去寒汤,就都名声大噪。
然而,属下去了解一番才得知。这去寒汤,要价亦极高,竟要十两银子一副,可以喝三次。贫困之家,也没有这等力量。这王道士就开了另一种药,名叫寒草饮,说是价格较为低廉,十几个铜板一副,但药效远不如去寒汤好。即使这样,因用这种药便宜,人们也是趋之若鹜。”
沈礁听了这话,心中只觉更加蹊跷。他思量道:“虽说每年都要有地方,冬季伤寒盛行。然而,京中气候温润,并未曾闹过什么病症。怎地突然冒出这些病人与大夫?旁的郎中都治不了,这厉害的大夫,竟还有好几个方子?莫不是此中有诈,又有人异动?”
“殿下所言甚是,我等也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岑陌说:“属下一直在查,只是还未理出头绪。一旦查清,便即告知殿下。”
沈礁不便久留,又交代岑陌几句,便回出去了。
师晏与顾承从书院中出来,看看天时不早,便即返回客栈。
路上,二人忽听人马喧哗,三班衙役打着“肃静回避”的执事,头前开道,一队衣饰华丽、盔甲鲜明的衙役兵丁,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的行过来。
顾承不由皱眉,低声道:“天子脚下,公卿遍地。京城中怎得还有官员如此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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