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即与郑王沈确道:“皇兄,严大人说的也是。这老头既然以身诉冤,说不得,有什么天大委屈。咱们不如叫人拿下来看看。”
沈确犹豫道:“在这大成殿上,却有些不便吧?”
丞相李演看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妙。但他自持身份,不便先行下场,便目视吏部侍郎王泰。
吏部侍郎王泰心领神会,越众而出道:“郑王,齐王,请听下官一言,这老头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乡农。不说他如何能通过重重关卡,混进这大成殿来。单说这数丈高的横梁,普通人又是如何上去的?下官只怕,是有人故意布局,诚心构陷,先是针对隋、杨两位大人,进而不知是要诬陷何人……”
沈砚早有预料,毫不客气地打断王泰道:“就算如此,看看状子,又有何不可?就在大成至圣先师眼皮底下才好,看谁还敢弄鬼?!”
站在前排眼观鼻鼻观心的沈礁,听见这话,心里不由有些好笑。大家谁也没少捣鬼,何必说这种违心之言?
沈确思索一番道:“这样也好,众目睽睽之下,也省得日后有人说我们砌词攀污。还请诸位大人,一同做个见证。”
沈确转身与刑部尚书江筹道:“江大人,你派人将这位老丈解下来吧。”
吏部侍郎王泰还要再说,却见郑王沈确已经将话接了过去。他立时知道,这一次,只怕郑王要与齐王联手,顿觉不妙。
“下官遵命。”
刑部尚书江筹与四皇子沈砚有些牵连,早就收到了些风声。对此事,他倒不怎么惊讶。
江筹就派属员,将这名老者放了下来。
刑部属员马上取下布囊,略一眼看时,果然是一叠状纸,立即恭敬的呈给江筹。
江筹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状子上面罗列了豫州知州李鹤,贪赃枉法,侵占民田,强夺民妻,诬陷举子,纵容恶奴,鱼肉乡里等十大罪状。
然后是详细说明,来告状的老者姓田,名田荣。说李鹤的师爷陈龄看上了他家长媳,诱拐未遂,便与李鹤献计,要强夺他家百十亩祖产。
田家无法,到处求告,以求阻止此事。长媳因自己祸及家人,十分悲愤,怀揣利剪去见师爷,以求劝说。师爷欲行不轨,长媳自杀身亡。
谁知,师爷陈龄偷偷派人将长媳的尸体丢回田家,以他长子杀害儿媳之由,将长子下狱。
闻此噩耗,他的老妻连惊带气,一病不起。他到处申冤,无奈知州李鹤身为皇亲国戚,在豫州一手遮天。各州府官员无人敢接他的状子。李鹤变本加厉,派人来斩草除根,他父子二人侥幸逃脱杀手之后,一路东躲西藏,来到京城,只求申冤。奈何京中官员也无人接他这状纸,只得拼死一搏,望天垂怜。
刑部尚书江筹看了,不由瞄了一眼丞相李演。他这将状纸递与严慎道:“严侍郎,你宣读一遍,给诸位大人一起听听吧。”
出此大事,自然应先呈报皇上,交由圣裁,为何要当堂宣读状纸?严慎一怔,此时也有点儿回过味儿来,这事儿只怕有些不对。
如果这真是有人成心设局,不知是要对付谁?如此大费周章,在大成殿上搅闹祭孔大典。所要对付之人,一定来头不小。未必是表面所指的礼部尚书隋云与国子祭酒杨端这么简单。
而刚才,正是他进言与两位皇子查看状纸,此事已经与他脱不了关系。到时,只怕都会以为,他便是预先布好的棋子。
严慎心中一凉,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但是,他此时后悔已晚。而且,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刑部尚书是他的顶头上司,江筹有命,他不便公然不遵。
严慎接过状纸来,打开一看,就是一惊。原来,这一次要对付的是李家!
严慎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丞相李演。
严慎不得已,硬着头皮念了一遍状纸。越念到后来,声音越慢。
李鹤是丞相李演之子,正得宠的李宸妃之兄,八皇子汉王亲舅。这等来头,就是这大殿之上,也没几个人惹得起。
殿上诸人俱各惊惶,一些低阶官员不由面面相觑。
待状纸念完,沈确扫视一圈道:“兹事体大,亦不知真假,既然如此,便由皇上圣裁吧!”
此时大成殿中闹得纷纷扬扬,并无人注意,一个侍卫轻巧的转身退出大殿。侍卫来到后殿,骑上一匹快马,飞驰入宫去了。
却说隆庆帝听了侍卫奏报,心中也有些诧异。此事该如何处理?若强行压下去,百官多已知晓。这些人免不了私下议论,传扬出去,如何平的了天下悠悠众口。
若要处理,又要交给谁呢?事涉豫州知州李鹤。一旦处理起来,总也要三司会审。刑部尚书江筹是四皇子沈砚的表舅,大理寺丞向临曾是郑王府的属官,这二人都难保偏颇。而御史大夫寇馨虽然为人中平,奈何年纪老迈,职位又偏低,只怕压不住另外二人。如此一来,这三司会审的督官,就尤为重要……
却说,郑王沈确与齐王沈砚领着文武百官,一起气势汹汹的回了宫。
丞相李演趁人不备,急忙送个眼神与亲信随从,叫他迅速入宫去与李宸妃送信。
然而,外男入不得后宫。这名李家家人,先找到太医院,将这消息传递给一名与李家相熟的太医。
太医急忙跑去,又找了一名御膳房的小太监,寻个由头送点吃食去玉宸宫,交与李宸妃的亲信宫女乐菱,叫乐菱快去与李宸妃送信。
乐菱一听,顿时唬得花容失色,端起那碗甜汤,飞跑进去了。
只是,如此波折,待李宸妃收到这消息时,就比皇上晚了许多,文武百官已经进宫侯见了。
李宸妃听了,不由皱眉道:“这消息可属实?!”
乐菱道:“回娘娘,是丞爷派了亲信人等,冒了好大风险,才送来的消息,应该无误。”
“好啊!”
李宸妃气道:“哪里来得刁民,收了人家银钱,来这里胡说八道,构陷我家二哥!这里头,要抓我二哥的把柄在其次。这几年,汉王越发聪明懂事,皇上如珠如宝。只怕还是冲着我们娘俩来的吧?也不知是何人使这等毒计?!”
“娘娘。”乐菱道:“眼下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相爷那里,自然会想办法,只是,您也该准备些个后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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