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在副校长办公室会面临什么,无论是乔西还是方衡都不感兴趣。
语文课结束后,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难得可以轻松撒欢的体育课,体育老师姓赵,是个刚毕业工作没多久的年轻男老师。
可能是刚从学校出来的缘故,这位男老师并不像其他老师那般严肃,也没有想过要树立什么威信,反倒没什么架子,很能和学生们打成一片,深受学生喜爱。
到操场上集合的时候,林希维对乔西道:“小西,你带跳绳了吗?”
乔西满脸茫然,后知后觉地问:“什么跳绳?”
林希维叹了口气,解释道:“上节课咱们小赵老师不是说了吗,下礼拜咱们学校要举办一个跳绳比赛,让咱们这段时间体育课都带着跳绳,好好练练,争取拿个名次,听说比赛前三还有奖状和奖品呢。”
乔西想了想,问道:“不是人人都要参加吧?”
“那倒不是。”林希维摇了摇头,还不等乔西松口气,却话锋一转,又开口道,“但是吧——”
他把尾音拉得很长很长,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样,但乔西对于他要说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更没给出林希维想要的反应。
林希维沮丧地扁了扁嘴,索性也不再卖关子,干脆利落地把没说完的话说全了。
“虽然老师没有强制要求所有人都参加,但是那会儿报名的时候你特别积极地把我俩的名字都报上去了,所以别人参不参加我不知道,可我俩参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乔西:“???”
乔西原本还挺平静的,但听到林希维这话瞬间就不淡定了,不敢置信地提高音量问:“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蒙我吧?!”
林希维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我倒是想,可谁让你当时一听发奖品就那么积极呢。”
“你怎么不拦着我,林小胖,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兄弟!”乔西痛心疾首。
林希维看着他这副表情,幽幽叹了口气,道:“我拦了,但我拦得住吗我,本来你就给自己报了名,结果我一拦你,你把我名儿也报上了。”
乔西顿时有些心虚:“……还、还有这种事儿,不能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希维瞬间停下脚步,满脸悲愤道:“乔西啊乔西,你说你自己被奖励蒙了眼也就算了,可我呢,你居然让我一个白白胖胖的帅小伙跟你去跳绳!跳绳!”
“你知道我每次跳绳他们都怎么说我吗?”
乔西讷讷“啊”了一声。
林希维神色愈发悲愤,本就白胖的脸蛋因为怒气加持愈发显得圆滚滚,林希维凶巴巴道:“他们说跳绳的我像是一个蹦跶的白面馒头!”
乔西发誓,在林希维说这句话之前他是想与好友同仇敌忾的,可在林希维说完后,他略微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林希维一只手捂着胸口做受伤状,指着乔西道:“乔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有有有,我们维维才不像白面馒头,维维你要坚定地相信,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你真的像白面馒头,那你也是一众白面馒头里最好看的那个!”
乔西说着,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徒留林希维站在原地,悲痛欲绝地看着乔西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哀怨,宛如一个被负心渣男甩掉的可怜妻子。
悲痛,凄冷,萧瑟,孤苦无依。
如林希维所说,体育课跑完步做完热身运动后,教体育的小赵老师就笑着道:“咱们班报名跳绳比赛的几个同学到我这里来,其他同学自由活动,别跑太远,不准去小卖铺买零食吃啊!”
没有报名跳绳的学生们欢呼一声后嘻嘻哈哈地解散了,乔西也挺想跟他们一起自由活动的,只可惜他脚步刚挪动了一下,就被小赵老师点了名。
“小乔同学,你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啊?”小赵老师笑眯眯地冲乔西招手,“来,站到前面来,我们都那么熟了,站那么远干吗。”
有心逃跑却被抓包的乔西尴尬地挪到了前面,眼神飘啊飘,落不到个实处。
小赵老师打量了乔西一眼,问道:“你的跳绳呢?”
“忘记带了。”乔西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底气道。
小赵老师见他这副宛如被霜打了的茄子的模样,顿时乐了,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道:“忘了就忘了,多大点事儿,给你钥匙,你去咱们体育器材室拿吧,管够。”
乔西将刚想借此委婉向小赵老师提出自己今天不参加训练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勉强笑着接过器材室的钥匙:“好的,谢谢老师。”
乔西对铁路中学的校园其实不算太熟悉,他目前为止熟悉的只有平时经常活动的几个区域,器材室对他而言显然有点陌生。
若是周围人多倒也还好,尚能问问路,但偌大的操场上好像只有他们一个班在上体育课,操场中间的足球场上倒是有人在踢球,看样子似乎是高年级的,比赛激烈,乔西也不好上前问器材室在哪儿。
乔西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器材室,就在他准备回去问小赵老师的时候,却听一道破空声传来,根本没有给乔西反应的时间,携着巨大力道的足球与乔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眼看足球就要狠狠砸在乔西头上的时候,乔西忽然被人向前推了一下。
“砰”的一道响声,伴随着闷哼一同响起。
乔西惯性地向前踉跄几步,刚站稳却见方衡捂着左臂,眉头紧蹙,神色中难掩痛苦。
乔西当场就蒙了,再也顾不得两人刚分手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神色紧张地查看方衡的情况,问道:“你怎么样,疼得很厉害吗,手臂还能动吗?”
方衡脸色有些发白,道:“还行,有一点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呢?”乔西直接就炸了,顾不得其他,搀着方衡没受伤的那条手臂,边走边道,“你忍一忍,马上就到校医务室了,先让校医看看,不行我就带你去医院。”
方衡:“没事,你别紧张。”
“谁紧张了,就算紧张也不是紧张你,我是怕你赖上我。”乔西说着,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本以为方衡会说点什么,但乔西这话落下后很长一段时间,方衡都没有再开口,耳边只有脚步声与风声,此外再无其他。
快到校医务室的时候,乔西忽然听到沉默一路的方衡在进门前开口了。
他放下了搭在乔西肩膀上的手臂,停下了脚步,站在台阶下看着已经上了台阶的乔西。
方衡低下头,缓缓开口道:“小西,和我相处真的那么让你难受吗?”
“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
乔西没有说话,他沉默了片刻,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伸手去拉方衡的手臂,想将他扶进医务室。
但向来冷静自持的方衡今天却有些反常,他站在那里,任由乔西动作却不动分毫,乔西知道,他在等一个答案。
乔西看了方衡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没有。”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
方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原本紧闭着的校医务室大门忽然开了,身穿白大褂校医模样的中年女人推门而出,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人,顿时道:“你们俩怎么了?”
乔西指了指方衡的手臂,道:“老师,我同学刚上体育课的时候被足球砸到了手臂,想请您帮忙看看。”
女人打量了方衡一眼,拉开门,冲两人道:“你们俩先到屋里等会儿,我待会儿就过来。”
女校医风风火火地离开后,乔西扶着方衡进了校医务室。
与其说是医务室,这里反倒更像是休息间,总共不到五平米的房间里,放着一张办公桌和两个板凳,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柜子和一个饮水机,桌上散落着棉签、镊子、碘伏、创可贴之类常用的东西。
屋内被浅蓝色的围帘隔开,乔西拉开围帘,后面是一张医用病床,乔西扶着方衡在床上坐下,看他嘴唇有些干涩,便起身去饮水机处取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了方衡。
方衡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对乔西道:“从你向我提了分手之后,我最近时常在想,我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但我毫无头绪。”
将一次性纸杯扔进垃圾桶,方衡抬眼看向乔西,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无力和不易察觉的失落:“我一直以为,这六年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方衡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见刚才风风火火出去的校医又风风火火进来了,她怀里搂着好几个黑色袋子,边用身体顶开门边对乔西道:“快来帮把手,帮我把这些东西放到柜子上去。”
乔西看着两次被校医打断,表情放空的方衡,差点没直接乐出声。
“这就来!”乔西边开口应下边从凳子上站起来,紧走两步接过了校医手里的东西,黑色袋子里不知装的什么,看着体积不大,但却沉得惊人,乔西一时不察胳膊都往下坠了坠。
校医见状连连提醒:“慢着点慢着点,这里面可是好不容易才申请下来的东西,摔了可就不好找了!”
乔西点点头,将东西按照校医的指示放在了柜子上,又去拿其他东西。这次有了准备,再也不像刚才那么惊险,稳稳地把东西都摆好后,乔西这才问道:“老师,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校医拿着杯子站在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喝了两口才道:“前两天市里开会,说是P省最近爆发了一轮热流感,我就去和校领导申请订购了一批消毒水,报上去了一百瓶,这是厂家送过来的消毒水样品。”
“流感?”乔西有些诧异。
校医点了点头,将杯子放下,道:“行了,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到时候怎么安排会有老师通知你们的。”
说着,她起身走到了病床前,抬起方衡的胳膊查看了一下,边检查边问:“这里疼吗?这里呢?”
一番检查结束后,校医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递过去,方衡刚想伸手接,却见乔西动作比他更快。他凑到校医身边,边看说明边问:“老师,他的情况不严重吧?这个是直接涂抹在伤口上吗,每天涂几次?”
校医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拽了张纸,唰唰唰在上面写了几笔递给乔西,道:“骨头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药膏一天三次,一般两三天就消肿了。”
乔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还没落地呢,刚准备去扶方衡,却听校医又补了句。
“如果消肿了就没事,要是过两天还没消肿,就得往医院去了。”
乔西:“……”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向校医道谢后,乔西扶着方衡出了医务室,待到确定医务室门关上后,乔西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道:“我还是带你上医院吧。”
方衡费劲地抬起受伤的胳膊,拍了拍乔西脑袋,道:“不用,我没事,一会儿就放学了,去操场找地方坐一会儿吧。”
乔西略一犹豫,还是将方衡扶到了操场,他让方衡坐在人比较少的看台台阶上,自己去找小赵老师说明了情况。
小赵老师闻言大手一挥,让他俩这节课休息,不用参与其他活动。
乔西请完假回到看台,在方衡旁边坐下,两人之间一片安静,周围只有风声,再无其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西忽然开口了,他没有看方衡,目视远方眼神放空。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方衡沉默片刻,道:“比你晚一些。”
乔西闻言笑了下,转头看他,问道:“我离开前留的那封信,你其实……看到了……”
“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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