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乔西怔楞的时候，教室里忽然响起一阵掌声。
乔西顺着家长们的视线看去，就见讲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居然正是他以为早已离开学校的方衡！
在唐老师的示意下，方衡站在讲台桌后，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却并不难听。
乔西沉浸在他沉静的声音里，直到他讲完后很久都没能回过神。
他是被家长们如雷的掌声给惊醒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看着方衡已经走下讲台，似乎是准备离开，乔西顿时就慌了。
他立刻抬脚想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教室木质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道轻响，方衡看着面前的人影，神色先是有些惊讶，待发现他要跑，迈开修长的腿眼疾手快抓住了乔西的衣领。
两人现在的模样动作，活似老鹰拎着小鸡仔。
乔西没报什么希望的挣了挣，居然意外的挣脱了，乔西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手腕却被人扣住了。
“别闹。”方衡按住乔西不安分的手，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乔西总不能说自己是在路边买了橡皮想趁他不在放他抽屉里吧，他不要面子的吗。
“我在这等我爸开家长会呢。”乔西装作若无其事道。
本以为方衡会继续追问，却没想到他居然接受了这个理由，伸手揉了揉乔西的发顶，道：“唐老师说今天家长会时间比较久，别等了，先回去吧。”
乔西朝窗内看了眼，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应了句：“噢。”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的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乔西摩挲了一下兜里已经因长时间抓握而染上手掌温度的橡皮，纠结片刻，还是将其抓出后伸到了方衡面前。
方衡脚步一顿，看向乔西的掌心，问道：“什么？”
乔西摊开掌心，一块长方形，还裹着塑料纸的橡皮出现在掌心。
乔西：“赔你的橡皮。”
方衡怔了下，就在乔西以为他不会接，正准备自己强硬塞进他包里的时候，方衡伸手接过了那块橡皮，橡皮上还残留着乔西的体温。
乔西手心有些冷，方衡的指尖触到乔西掌心时，灼热的触感让乔西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方衡原本只是想拿橡皮，却在感受到他掌心温度时，伸展手指与他十指交叉，手心相扣，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事发突然，乔西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准备挣脱时，方衡却仿佛察觉到他意图似的，先一步撤回了自己的手。
“冷？”方衡的声音自乔西头顶响起，还不等他回答，就见方衡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塞进乔西怀里。
乔西：“我不冷，热着呢，你想我帮你拿外套就直说。”
方衡被他逗乐了，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道：“那就麻烦你帮我拿一会儿？”
乔西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但因为声音太小，方衡并没有听清楚，不过递出去的校服外套到底还是没被再还回来。
可能是因为家长会已经开始，学校周围总算不似刚放学那么热闹，天色渐渐暗下来，人群也已经散去，除了偶有学生或家长行色匆匆路过外，这一路上相比之前而言很是安静。
上辈子因为家庭原因，乔西最早学会的技能就是察言观色，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分辨大人们脸上的喜怒，敏锐察觉他们的情绪变化。
后来进了娱乐圈，这项技能就更显得十分重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怎样能够增加自己拿到角色的可能性，一个小表情或是小细节就能决定成败。
不得不说这个技能真的挺有用，不但帮乔西争取到了不少机会，还让他能够迅速感知和觉察身边人的情绪。
就好比现在，即便方衡和以往相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可乔西却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究其原因，乔西想到刚才在窗边看到乔爸身边空着的座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如果换做是从前，乔西一定会想办法逗方衡开心，但以现在两人关系来看，再说这些未免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两人沉默着走到乔西车边，乔西拿出车钥匙弯腰开锁，低头的时候，装作随口问道：“你家长，今天没来吗？”
方衡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他垂下头，乔西无法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他低声应了句：“嗯。”
这短暂的交谈后，两人之间陷入了比之前更长久的静默。
乔西将车锁打开后塞进车筐，扶着车把看向方衡，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方衡没回答。
乔西翻身上了车，准备离开时，却感觉身后空着的车座忽然一沉。
乔西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手里车把都晃了晃，若非他反应还算迅速，两人怕不是要直接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车把，乔西提高音量道：“你干嘛？赶紧下去！”
回应他的却不是方衡乖乖下车，而是他的腰间被两条手臂环住，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到乔西的腰上，乔西浑身都僵住了。
车子歪歪扭扭在路面扭动，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摔倒，周围原本与他们并排前行的其他车辆看到这个情况都不由或是加快速度超过两人，或是放慢速度落在两人身后，生怕两人摔倒会被波及到。
幸而在自行车快要因失去平衡而翻到时，方衡及时踩住了地面，这才避免悲剧的发生。
饶是如此，乔西也被吓得背后起了一身冷汗，他扭过头，怒气满满道：“你疯……！”
乔西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捂住了，方衡搭在他唇上的手力道并不重，却也足够让乔西说不出完整的词句。
“你乖，给我抱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很快就好。”
乔西挣扎的动作顿住，感觉到方衡按在他唇上的手滑落，乔西嘴唇动了动，却到底没有说什么。
方衡单方面的拥抱时间真的很短，甚至不足一分钟。
他收回手，神色恢复如常，道：“我载你吧。”
说完，趁着乔西晃神的功夫顺利接管了自行车，等乔西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方衡刚才坐过的位置，车子慢慢悠悠朝着家的方向骑去。
到铁路家属院门口的时候，方衡停车，乔西却没有下来。
就在方衡准备扭头查看乔西情况的时候，却听乔西的声音自身后传出，他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不大，却刚好能让方衡听到。
“继续往前走。”
“去哪里？”方衡问道。
乔西也不答，只重复道：“往前走。”
方衡抬头看了眼天色，道：“你想去哪儿，如果不着急的话明天再去，现在已经挺晚了，不太安全。”
“往前走。”乔西却坚定，声音里有些不耐，道：“不走的话你下来，我自己去。”
方衡无奈，只能重新骑上车，按照乔西指出的路向前骑行。
一路上乔西话都不多，除了偶尔给方衡指路外，多余交流基本没有。
他虽然不肯说自己要去哪儿，但方衡多聪明一个人，走到一半时就已经猜出了乔西的用意。
这一路上他有很多次机会停下，有很多种能让乔西乖乖回家的借口。
但方衡什么都没说，没有停下，也没有试图阻止。
车子骑到西古街附近时，乔西就已经不太能给出方向了，他甚至隐隐有些心虚，生怕方衡会问他接下来要怎么走，因为他也不清楚走到这里之后该往哪里继续走。
值得庆幸的是，方衡并没有问，他似乎对附近非常熟悉，轻车熟路的穿梭在蜿蜒窄小的巷子里。
大约十分钟左右，车子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落门口停下了。
小院虽破旧，但里面却非常热闹，麻将碰撞时发出的撞击声，牌面与桌面摩挲时发出的声响，以及男人女人大声的交谈和调笑，嘈杂又混乱。
“就送到这里吧。”方衡将车停稳，拍了拍朝小院张望的乔西肩膀，道：“记得回去的路吧？”
乔西隔了好半天才开口，他声音听上去复杂极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就住在这里吗。”
方衡没回答，只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赶紧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乔西却一把抓住了方衡的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尚未褪去的惊愕：“你，是不是住在这里？”
方衡见他执意问，无奈点了下头，应道：“嗯。”
在他点头时，乔西脸上神色变得非常复杂，几秒过后，他骑上车飞奔而去。
方衡也不拦他，直到乔西的身影逐渐模糊到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转身朝着破败的小院走去。
然而，他刚走了没两步，却听身后传来自行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车筐被凹凸不平地面磕碰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喂！”
乔西声音有些喘，他将车骑到方衡面前停下，声音有些硬邦邦：“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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