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一族性情多变,但大部分为温和状态,喜好和平,我想请你收回你的眼泪,重新回到善身,不要再为仇所困。”
宋湘阳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表情坚定又诚恳。
“是啊,而且红眼睛不适合你,看起来像兔子精。”云缎在一旁补充道。
“?”
宋湘阳眼神带着问号,眼神示意让她别说了。
云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不被仇恨拉扯,保留本心。”宋湘阳举着手中的大珍珠说道。
鲛人哑然,金发上的珍珠流光闪烁。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其实,善身比恶身时候快乐多了。我也不希望永远停留在这里。我只是不愿意看到无辜的人枉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命与轮回,谁都逃脱不了。是我心急了。”
“当时我正在深海里修炼,血腥的气味顺着水流过来包围住了我。在修炼的时候是千万不能分心,不能三心二意,可那些人死的太冤枉了,每一丝血中都有他们痛苦的嚎叫,我急火攻心,修炼失败了。”
“我忍不住的流泪,眼泪流干了后,眼睛就变红了,我也变成了恶身。”鲛人伸出纤细的手接过珍珠,宝贝地抚摸着,“谢谢你们,唤醒了我。”
她将珍珠塞进了左眼。
“唔......”云缎看到这一幕惊了,被宋湘阳及时地捂住了嘴。
索性,珍珠没有直接挤烂鲛人的眼眶,而是化作一滴泪水,浸湿了她的左眼。眼里的红色渐渐消退,变成了黑色。
但是,就算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也很恐怖好不好!
两人看着眼前如同戴了大号美瞳的鲛人,一时无语。
“好了,我要走了。”鲛人俏皮一笑,虽然还是同样精美的五官,但之前妖冶的感觉一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清丽与仙气,点点珍珠缀在金发间,像一个不谙人事的纯洁少女。
“再见,勇敢的人类!”她的身影慢慢消散,两人转瞬间又回到了船上。
天上月明星稀,海水蔚蓝深沉,倒映着星与月,海天界限模糊,仿佛彼此相连。
云缎和宋湘阳对视一眼,彼此都轻松了下来。
“应该......”
他才只说了两个字,眼神突地不对了。
云缎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海面上漂浮起了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在水面上悠悠晃晃,顺着水流轻微地浮动,在血海上浮浮沉沉。尸体尚还新鲜,没有泡胀也没有被鱼啃食,完好无损。死去的人们大多紧闭着眼,胸口上有鲜红的伤口。
此情此景,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云缎粗略地数了一数,将近有几十具尸体,“这是死去的村民?说明鲛人把村民的魂魄放了?”
“嗯。”宋湘阳忍不住地雀跃起来,快一年了,终于迎来了尾声。
“那你呢,准备去哪里?”
云缎看着目光烁烁,满脸喜悦的男人,“要不和我回去,给你留一个面首的位置。”
“......”
宋湘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不过转眼他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再见了,公主。”
他消失在船上。
云缎一愣,只载着她一个人的小船在飘满尸体的海里沉浮。
“啊!有鬼啊!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她哀嚎一声。
等了一会儿,任务没有提示,云缎只好拿起船桨笨拙地往回划。
一不小心,船桨拍到了水面上的一个物体,她身子一僵,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里面知道那是什么,本来没想回头,可是背后一股冷风吹来,麻酥酥地,她硬着头皮回头,果然看到一具女尸,蜡黄的脸凹陷,双手无力地漂在水上,一副随波逐流的样子,刚才船桨正好拍到她的脸上。
云缎只觉得手脚不听她使唤了,抬头一看,船前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具浮尸,静静地等着她来拨开。
她手软地握不住船桨了。
......
心理建设,心理建设。
她反复深呼吸,双手用力握住船桨,闭上眼睛用力划动。
期间船身和船桨不断地碰到尸体,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云缎没有管这些,只埋着头用力划船,直到力气用尽,眼前出现熟悉的海岸,她才如获新生一般减缓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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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外面下珍珠雨了!”扎着小丸子头的小女孩跑进屋子,抱住正在做饭的女人的大腿。
“乖囡囡,出去玩去,娘在做饭呢。”
女人拿着锅铲拨弄着锅里的水煮野菜,往里撒了一小撮盐巴。她心中忧愁,嘴里急得起了几个水泡,今年收成不好,田里收来的红薯和玉米有七成都交税了,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支持到下一次收获,不知道怎么挨过这个冬天。
“是真的,娘!”小女孩伸出小手到她面前,破旧而宽大的袖子垂落,白生生的胳膊露出来,她张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两粒粉色的珍珠,“院子里还有好多呢。”
“真的吗?”女人声线在颤抖,她一把放下手中的锅铲,跑到了门外,果然地下躺着一粒粒黄豆大小的珍珠,她腿一软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天空,只见房顶上金黄的龙尾呼啸而过,不见踪影。
“真龙显灵了!老天有眼啊!”
女人欣喜地呼喊着,泪水顺着粗糙的脸庞滑落,一粒粒拾起地上的珍珠,今年应该不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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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珍珠来,千家万户笑颜开。
云缎将小屋瓶瓶罐罐里的珍珠,以及端明后来提回来的两大桶珍珠都装在了布袋里,一共装了整整两大袋,固定在几千张符一起召唤出来的金龙身上,到处挥洒着雨露。
脖子上挂着红绸的金龙几乎飞遍了西燕每一个穷困的角落,无论是穷山恶水,还是荒野僻壤,所到之处,皆是一波珍珠雨。衣衫褴褛的饥民和百姓跪倒在地,止不住地流泪。
而高亭大院的富户自然没有这个机会,只能乘着轿子去追赶金龙的身影,但求多看一眼真龙的全貌。
看到一片干旱的农田,金龙又唤出云雨,雨水充实了湖泊与河流,温润着沿岸的土地。
最后一站,便是都城。
当神气摆尾的金龙最先被城外的守城人看到,他惊叫到下巴脱臼,“啊啊”地去叫正在一旁打瞌睡的同伴,急得满头大汗却吐不出一个字。
“怎么了怎么了!”同伴从瞌睡中惊醒,转头四顾发现并没有上司来视察,顿时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嘴里长瘤子了?”
“啊啊啊!”守城人焦急地大叫,一边指着天空。
“咋地了,鸟屎掉进嘴里了?”同伴挠挠头。
“啊啊啊啊!”守城人一着急,啪地一声把他的头向上扳。
一声清脆的骨头声。
同伴却没顾上自己脖子,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天,也啊啊啊地叫起来。
“啊啊啊?”看到了吗?
“啊啊啊啊!”看到了看到了!
金龙绕着都城盘旋了两圈,云缎将最后几把珍珠撒干净,把麻袋都清空,确保没有漏下一粒珍珠,才让金龙前往皇城,皇宫里的人早已经闻讯赶到了金銮殿,各宫妃子簇拥着皇太后和皇上、皇后,宫人奴才也都纷纷从各自岗位上过来,几万人激动而又兴奋地等待真龙降临。
随着一声悠长的龙吟,金龙翩然而至,威风凛凛,不怒自威。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下跪,眼睛却一刻不眨地看着它,生怕漏掉一个小小的细节。
金龙俯下身子,几乎要挨到地上,龙头直直对着皇帝燕璞玄,大眼瞪小眼。
燕璞玄心里紧张,面上却不露声色,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真龙现世,天佑西燕!”
“真龙现世,天佑西燕!”
“真龙现世,天佑西燕!”
人们纷纷呼喊起来,不断地磕头。
龙身上却跳下来一个女子,由于金龙身上围绕着一层精光,她跳下来才被注意到。
燕璞玄还以为是神女下凡,哪想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家闺女,瞬间老泪纵横,起身一把抱住了她。
燕云期的生母华妃也心中一喜,起身抱住了皇帝和女儿,看来她在宫中的地位也要水涨船高了。
金龙甩了甩身子,将两个空布袋甩到地上,长尾一挥,飞至云端,隐去踪影。
云缎隐去鲛人和渔村的部分故事,只说自己被金龙带到了渔村,看见了以前官兵欺害渔村百姓的事情,一个人身鱼尾的女人流的泪化作了珍珠,她收集好珍珠,乘着金龙,把珍珠都撒给了穷苦人家。
三天后,皇上的诏喻传往各省各郡:金龙现世,皇恩浩荡,免受赋税一年。
天下百姓,无不笑逐颜开,连连感谢皇上英明。不开心的怕只有些狗官了。
金龙来,福泽开。
这一代西燕人至死都很荣幸的事,便是自己曾亲眼见过真龙。不少官员下到基层体察民情,各级官员励精图治,兢兢业业,生怕惹恼了龙灵。而西燕的诗风也从此转向朴实,宫中和富户也不再行那纸醉金迷的奢华之风,而西燕七公主的名声也从此响彻了每一个角落,但本人却在睡了一觉后表示忘记了这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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