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状

    瞧着眼前人墨汁已然结片的半张脸。

    沈千秋侧眸,不再看她:“你洗脸去吧。”

    齐笑懵圈:怎不看我了,你倒是说说清楚,到底逮我什么了啊……

    还有,我明明没做任何亏心事,为什么被她那么一瞥,却有种类似于……婚内出轨……的提心吊胆之感?

    当真奇哉怪也。

    许是齐笑的眼神太过不解,太过茫然。

    沈千秋终是“好心好意”的开口,只提醒了三字:“司徒槿。”

    吐字颇慢,每个字,都像在舌尖缠绕两圈,方才出口。

    没有咬牙切齿,就是有点闺中怨由?

    但齐笑听了,还是摸不着头脑:“小旋风,她咋了?”

    千秋双眼一眯,略显冷冽的视线中,含着如刺的针芒打量着她,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无一寸略过,似要洞穿了她:这人究竟是真不知,还是故装傻?

    齐笑给盯的怕怕的,周身总有股挥之不去的阴寒之气,她不自在的动动脖子,拱拱手,软声道:“千秋,你别这样瞧我,你心思聪慧,就像那七窍玲珑塔,而我就是只在山林里,被猎人追了还不知要逃的傻狍子,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不成器的脑袋,明示吧。”

    千秋被她抿着嘴“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的一乐,却强捺唇角,昂起头,轻描淡写的明示道:“嫁娶之事。”

    啊?

    嫁娶?

    齐笑搜刮了脑中记忆,总算翻出了这段:嫦容二师姐的话语,小旋风的反应,确实惹人误会,但——

    “你会不会想多了,她就是单纯喜欢话本而已。”

    单纯?

    千秋心内冷笑,看向齐笑的目光,无端多了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绝非自己敏感,分明是她太过迟钝。

    司徒槿绝不是司徒单纯,但齐笑却是如假包换的齐天真。

    她们一个假单纯,一个真天真,倒般配的很?

    千秋如此一想,心里就跟灌了三碗老陈醋似的,酸不溜秋,她轻哼一声:“有姑娘喜欢你,我瞧你可美的很?”

    “冤枉——”齐笑一急,仰面就是一个疾呼,调儿拉的老长,而后两手一摊,架势一摆,悄声来了段《窦娥冤》:

    “小姊快言快语忒轻断,惊的我浑身颤嗦嗦,忍住了伤心泪痛系喉咽,但愿老天开眼飞雪陈我冤呐——哎哎、哎啊。”

    这改了词的《窦娥冤》,词变,情不变,伴着气音似的低泣,挠的人心软。

    千秋撇过脸:“说不过人就唱戏,谁惯得你这臭毛病?”

    齐笑呵呵两声,摸了摸鼻子,暗道:不是臭毛病,是职业病。

    但千秋误会的这事,毕竟关系到她钢铁直女的笔直性向,可不得好好解释,于是她请了清喉嗓,咬字清晰,谈吐自然,铿锵有力的发了誓:

    “不管小旋风如何想,我却是波澜不惊,但凡心尖起了丝浪花,你就只管一掌,把我拍倒在沙滩上。”

    千秋一怔,雪肩微耸:“好好说话,别逗我笑。”

    齐笑揉了揉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有点头大:“这样吧,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女——”

    那个“女”字刚出,千秋就像是装了定点雷达似的,瞪着双豹猫似的眼,唰的就望了过来。

    在那样略显慑人的视线下,一切就像是上帝的大掌拂过,世界被迫摁下了暂停键。

    齐笑张了张嘴,最后那个“子”字,是怎么都发不出来,不由急的抓耳挠腮。

    她觉得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搞笑,但千秋反而一脸的严肃,严肃中还透出一丝紧张,不止如此,对方还向前一步,逼问她:

    “女什么?”

    齐笑吞了吞口水:“女……女……”

    “说啊。”

    “女……女……女Alpha……”齐笑闭上眼,彻底放弃了挣扎,鬼知道,从“子”音顶着下门牙的舌尖,是如何环绕口腔一圈,抵达直指扁桃体的字母音。

    千秋却是满意了,轻功扶摇前,留下一句:“这可是你说的,洗脸去吧。”

    “诶。”

    看破了红尘与世俗,在狂风阵阵中,舌若僵板的齐笑,垂着头,负手往溪边去。

    却在这时,一声鬼哭狼嚎,伴着魁梧的壮影,还有那不容错辨的恶臭味,奔袭到了掌门瞿烨的面前。

    张口就嚎:“掌门,您可要为弟子做主啊——!!!”

    瞿烨转了转扳指,眸色沉沉,鼻头却嫌弃似的耸了耸,良久后,许是闭了气,面色好看了些:“发生何事,你且细细道来。”

    只见浑身粪臭的老冤家,扬着粗壮的大手,直指过来:“掌门,就是他!就是齐啸,联合头部弟子沈千秋,仗势欺人,将弟子折腾成这样!”

    他把心口上用墨勾画的一坨翔,摊给瞿烨看:“掌门,这就是他画的!”

    齐笑遥遥看着这幕,面无表情的想着:好吧,洗脸这事,又泡汤了。

    当真有完没完了?

    我特么就想洗个脸,怎么也这么难?!

    瞿烨唇角极轻微的抽搐,便是眼角细纹都多了数条,似是竭力在憋笑,而后猛咳一声,严厉的目光扫过齐笑,见到半张墨色脸,明显的一怔,半晌后,复又望向擎天,沉吟道:“你确定未曾看错,是齐啸联合的沈千秋?”

    “是!弟子绝没有看错!他们二人混合双打,将弟子打成这副惨样!”擎天仗着有墨兜了半身,看不清原本的皮肤颜色,是信口开河,说着说着,竟还流下了鳄鱼泪:“掌门,弟子知晓此番输了,叫渺云蒙了羞,但败者亦有败者的傲骨,齐啸与沈千秋,就因为他们是胜者,就可以随便将败者的尊严踩在脚下了吗?若是如此,弟子士可杀不可辱!”

    一番话,说的好义正言辞哦。

    齐笑狂翻白眼,但门派内被挑起情绪的大有人在!

    纷纷跪地,请求瞿烨重点严惩沈千秋!

    ——掌门!沈师弟身为头部弟子,不以身作则,竟还恃强凌弱,重伤擎师弟,此等小人行径,若不严惩,恐寒了中部及下部弟子的心!

    ——是啊!掌门!主谋定是沈师弟,齐啸无非就是个帮凶,更何况齐啸身为下部弟子,没准是迫于沈师弟的压力,才当了行凶者,依弟子浅见,应着重惩治沈师弟!

    ——弟子附议!请掌门严惩沈千秋!

    ——弟子亦附议!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嚣声,齐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古有借刀杀人,今有借擎罚沈,看来千秋此番秦岭剿匪,招了不少渺云弟子的红眼。

    就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中。

    胖胖率领一群拎着木桶的女子杀到:“谁在狂犬吠日,欺我先生,姐妹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话音一落,无数木桶高昂,飘着皂角和薄荷的清水,如大雨倾盆一般,浇的人湿润润,透心凉!

    多数泼向了擎天,还没等他抹去面上水珠,一块粪黄色的潮抹布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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