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小心,这边有台阶,不高,你抬抬腿就好。”
若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大抵会觉得:定是哪个丈夫在照顾着身怀六甲的娇妻,是如此的细心温柔。
但实际上,确是沈千秋故作疲惫的扶额微跄,想试探齐笑的反应。
果不其然,那人很是紧张的模样,手都不知往哪放。
而后便是一路的小心呵护,嘘寒问暖。
从没有体会过亲情的千秋,放任自己靠在那人身上,歪在她脖颈的头颅,微微侧着,红唇轻抿,掩饰满身的不习惯,却暗暗的在考察齐笑的小本本上,优点一栏添了名为“体贴”的一项,归类在宠妻下面。
若真是嫁给这个人,应是幸福的吧。
而且,连性|福也是……
这般一想,千秋的脸颊都有些红。
虽然那人的一言一行,都在诉说着对自己的情谊,但自己却是从未问过她对于自己的看法。
像是优点、缺点,她若真待自己好,我也不是不能作出改变。
想罢,千秋张了张口,喷出的呼吸,落在齐笑的脖颈上,带出一片颤栗,一个“你”字刚出。
齐笑刚侧头,发出一声气音“嗯?”,就敏锐的察觉到千秋浑身剧震,那是一种深入骨髓般的恐惧,而这时,她听见一道声若洪钟、却自带七分薄凉三分讽意的嗓音:
“秋娃儿,若非亲眼所见,本圣当真难以想象你竟有如此……”
说到这儿,那人似乎思索了片刻,才抚着唇,揶揄的续道:“……柔媚的一面,怎么?不争强好胜,愿做弱者了?”
齐笑欲抬头望去,却被千秋眼疾手快的摁下脖颈,尽管只有一瞬,她还是看见了一片黑色的衣角,上面用极好的绸线,细密的绣着蝎子纹样,是毒圣贺琼御!
贺琼御瞧着素日里见到自己跟个幼兽一般,明明恐惧却强装镇定的沈千秋,竟然为了那个身着青衣的青年,胆敢与他对视,还展现出颇为强势的一面,蓦的起了些兴趣。
都说再倔强的人,也难过情关。
天圣女帝的女儿,呵,有意思。
千秋如临大敌的望着他,她也不想表现的如此异样,但是对此人的恐惧已然深入骨髓,对齐笑的独占心却已势在必得,不容失去。
两种情绪彼此冲撞下,便是避无可避的出现异样反应。
千秋心中十分懊恼,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同于直接告诉对方,身旁之人,于我而言,十分重要么。
但事已至此,她只有暗暗调动全身的筋骨,作好对敌准备,若是他真的对齐笑下手……
自己便……自己便……
沈千秋心里的“狠话”,说不下去了。
身为渺云第一的自己,于毒圣手下,根本撑不到十个回合,况且还有那无色无形的毒技。
红衣少年的心头,骤然涌上了一股无力至极的悲凉。
幼年伴随至今的阴影,根本挥之不去,力量如此悬殊,如同蚍蜉撼树,如何抗争?怎么抗争?
齐笑敏锐的察觉到反派大人的情绪不太对,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安慰性的拍了拍,呵着气音道: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可千秋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太深,双眼无甚的焦距望来,齐笑直觉不好,无法从消极的情绪中出来,长此以往,会抑郁的!
我可是要一直守护她的笑的!
想到此,齐笑绞尽脑汁的回忆了千秋,什么情况下心情会比较好,思索两秒,终于想到了!
就是……好像……太羞耻了些……
而且还有一个毒圣……大睁着双眼……旁观着……
但为了帮助千秋挣脱消极情绪,羞耻算什么?!
坚定了决心的齐笑,主动牵起反派大人的手,摁在自个儿的翘臀上,一本正经的建议道:
“要不,我的屁股给你捏?你是不是能心情好点?”
屁……股……?
千秋尚未回神,目光呆滞而迟疑,但手下Q弹的触感,还是让她下意识的用力一拧。
齐笑脸色一变,顷刻嗷呜一声,虎啸山林!
而旁观了全程的贺琼御,则是唬了一大跳。
齐笑虽背对着毒圣,但余光处瞥见他手指一抖,虽然疼的眼尾泛红,但真心觉得自己这屁股捏的值!
毒圣是什么人啊?
过往三百英豪齐逼毒崖,那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手一挥,毒粉倾洒,刹那间一半豪杰小命不保。
如今她齐笑,一个无名小辈,只被捏个翘臀,就能让他起了恁大反应,岂不骄傲?
说出去,我也是凭借翘臀,就让毒圣抖三抖的牛人啊!
如斯一想,心中顿时“豪情万丈”,她竟抚上了千秋的手,继续摁在那地方,言辞间更是多加鼓励:“捏的好,再捏!”
千秋机械性的连捏了七下,齐笑疼的是龇牙咧嘴。
待那嗬嗬的气音,传入耳廓后,终于在第八下,劲道使了一半时,红衣少年回过神来,在察觉到自己在那人的带领下,作出何等孟浪之举后,脸颊爆红,暗骂:“不知羞!”
齐笑一傻:拜托!我是为了你哎!不用想,我可怜的屁股蛋儿哟,铁定肿成了俩馒头!妹儿,你多大的劲儿啊!
千秋脸红红的,垂着脑袋,心中的羞恼之意,一瞬间盖过了对毒圣的恐惧,待面颊热度褪去,却惊觉毒圣已离去。
如此悄无声息,实在不像毒圣的风格!
且说贺琼御,在望见青衣男被“捏屁股”时,神色就不对了,眉宇间竟然浮现出些许怀念的味道,记得多年前,他和晓廉湘关系还融洽时,不管是床上交流,还是日常在外,廉湘就极喜欢捏他屁股,可往事已过,再不可追,这些年无论他如何修复二人的关系,却是再难回到从前,但那些发自内心的怀念却是真的。
待一代毒圣,自骤然袭来的回忆里挣脱,就发觉自己的大手竟不自觉的摁在自个儿的臀上,立时惊的瑟缩了下,掉转身子就走,老脸都险些不保,哪还有闲心管沈千秋的事!
况且,观秋娃对那青衣男的态度,似是春心初动,本来想一击毙了那人的命,让天圣女帝的独女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但转念一想,不若留他一命,等将来情根深种,再行处决,定会更加有趣。
回了屋,齐笑拿过铜镜和消肿药,就解了衣带。
千秋意识到她要干嘛后,在尴尬与羞涩的双重冲击下,眼尾氤红,特别是床帐内传来那人“哎哎”的又疼又爽的痛呼后,更是恼的脚趾都蜷了起来。
不就上个药么?
干嘛又抽气又轻喘的,跟个正在做那什么似的……
真是太骚……太浪了啊……
但今日齐笑的表现,倒叫她无比安心,既然她能为自己作出牺牲,那我也能为她做更好的自己。
想罢,红衣少年抚摸着手中的“弃生”剑,忽的昂头,对着床上作出高难度动作,反手上药的某人,无比郑重的道:
“今儿下山前,先陪我去剑炉一趟。”
“哦,行啊。”
千秋望向剑柄上,以狂草书写的墨黑二字,勾唇续道:“我要改了剑名。”
齐笑拉开帐帘,颇为惊讶:“嗯?改什么?”
“向生。”
向你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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