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大好,灼白耀目的日光洒进荫庇的林间,投进唐白双的帐子里。
一寸光阴晃得唐白双微微睁开眼,然后一个挺身坐起。
糟了!几点了!
瞧着外面艳阳高照,至少也有□□点,唐白双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一伸手就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唐白双扫到趴在她枕边还在犯困的小可爱,又忍不住在它脑袋上亲了一口。
呜呜呜太可爱了。
许是因为刚出生,猫崽十分安静,窝在床头好长时间连个姿势都不换。
猫崽该喂奶了。唐白双心想,也不知景祥什么时候来。
昨晚她精神不佳,状态一直迷迷糊糊的,都忘了给猫崽起个名字,今日倒是可以等景祥过来一起想。
待唐白双梳洗完毕出去,同在的几个御厨已经围坐在一起闲侃聊天了,见她过来关切道:“姑姑的身子好些了吗?”
开口的人是刘御厨,此人乃御膳房一位前辈,如今也有四十来岁,被这样一个人叫声姑姑,唐白双不禁有些别扭。
不过由于她乐于分享,教会了御厨们好些菜品,在御厨中人缘很不错。
“已大好了。”唐白双回道,心下暗猜许是景祥给她报的假,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灶上还温着今早的粥,姑姑若有胃口可以用些。”
唐白双点点头,“多谢。”
早上的白粥煮得很糯,搭配可口的小菜十分下胃。
刚吃了粥,就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往这边过来了,见着唐白双一礼,“这位可是阿双姑姑?景侍卫命奴才来接姑姑去个地方,这是他的信物。”
唐白双接过来人手里的玉佩反复看了看,无暇的白玉上篆着一个复杂至极的图腾。说起来她之前从没注意过景祥是不是戴了这么个玉佩,不过既然人家都带着信物来了,景祥昨晚又应允过会来接她,应当不会有假。
“公公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
虽不知景祥究竟是要带她去哪儿转转,但保险起见,唐白双还是换了身利落、方便行动的衣服。
那小太监的态度极好,还给她牵来一匹马,唐白双翻身上去,紧紧拽住缰绳。上回她骑马景祥还在身边,如今他不在,心里总没着没落的。
小太监在前面给她牵着马,往树木丛生的林间去了,地上的野草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出熠熠。
“姑姑和景侍卫是什么关系?奴才瞧着,景侍卫对姑姑很是上心呢。”
这话问得有些不讨喜,可唐白双也不好当面拂了人家的面子,抿着唇道:“朋友罢了。”
“朋友?”小太监一直没回头,唐白双也没看清此人现下是个什么表情。
“姑姑,莫不是如李全和清铃那样的朋友吧?”
这句话讽刺意味极强,唐白双瞬间就冷下了脸。
“你一介奴才,也配过问我的事?”
那太监仍旧没有回头,反而佝偻着脊背不明意味地笑了几声,让唐白双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那太监突然转身把一根簪子插进马颈,马匹痛得当即厮叫一声,开始狂奔起来,瞬间就冲进了丛林深处。
“啊!!”
唐白双惊叫一声,吓得抓紧缰绳,双腿极力夹着马腹,整个人都在马背上被颠得七上八下,可她身下的马匹如同发了疯,她喊了好几声都毫无反应。
现在松手跳马肯定会摔个头破血流,怎么办??
唐白双本来就坐不稳,尤其这匹马的马鞍还不是很紧,有两次甚至随着她一起脱离了马背,唐白双被吓得脸色煞白,绝望大喊:“救命啊!!!”
四周寂静冷清,她的呼救声回荡在山林里,根本无人应答。
唐白双浑身冷汗,逐渐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景致上,树丛逐渐从细密变得稀疏,地上的草倒是越长越长,鼻息间的空气渐渐变得湿润,远处似乎隐约听到水声。
不好!唐白双想起第一日来时她看到的那个瀑布,按马匹奔跑的方向来说,她好像正在冲向那个方向,这样一来,再这么跑下去,迟早都会遇上断崖。
唐白双大口大口呼吸着,目光扫了一眼还插在马颈上的簪子,找到一块树木稀少但水草丰茂的地方,一咬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她有意识地用胳膊护全脑袋,紧接着后背着地,极大的惯性迫使她向前滚了一段,背上立刻被擦破一大片皮。
“嘶——”唐白双被撞得脑袋昏沉,但所幸不是头直接着地,她两条胳膊好像都被蹭破了一片,动一下就疼得受不了。
唐白双难受得皱紧眉头,唇缝间发出细微的痛呼声,安安分分躺在地上等整个身子适应过来。
她全身的骨头好像被用力揉过一遍,无处不酸疼,只是这命好歹保住了。
刚刚那匹马已然不见了踪影,若是她不跳这一下,还真不知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虽然眼前的景象也十分陌生就是了。
唐白双没有力气去擦额头上密布的冷汗,事平之后,她的神情逐渐冷静下来。
有人想要害她。
自从清铃走后,她下意识就将身心全部放松了下来,自以为危机已然解除,而她又没有跟谁树敌,一心只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发展。
可现在,却有人想要害她,为什么呢?原因何在?她不过是个御膳房做饭的,即便如今荣升掌事,可也从未为难过谁,唯一有交集的烟翠,也早就死在井里了。
难道......是李全吗?
李全为了清铃报复她?可清铃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厮混才被赶走的吗?
唐白双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如今她能想到的最大嫌疑人,就只有李全了。
正思忖间,一声沉重且清晰的呼哧声刺破唐白双的耳膜。
那声音离得很远,窸窸窣窣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唐白双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的本能让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惶恐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会是什么东西?
如若是个豺狼虎豹什么的,那她今天真的连跑都不用跑了......
粗重的喘息逐渐轻了,可远处的草木却肉眼可见地抖动了起来,唐白双下意识后退,看着周围表皮光秃且湿漉的大树,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穷途末路。
一回头,那阴仄的丛林中已然露出一张大脸,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唐白双的方向,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外撘的舌头上甚至坠着长长的涎水。
唐白双浑身冰凉,那竟是一头黑熊!
*
午时,声势浩大的围猎场上,贵族子弟间的狩猎竞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第二日的试题是狩猎珍奇异兽,连胜三场者,皇子可或皇祖御传的金弓,王孙子弟可受封黄金千两。
烈日阳阳之下,一匹棕黑的骏马上,玄衣骑服的男人双目如鹰隼般锐利,浅麦色的胸膛在领口处隐现,他脊背后挺,双臂将手中的弯弓拉满,精准地对上一只火狐。
那狐狸毛色红得发亮,在日光下显得很是漂亮。
“嗖”一声,两支箭同时射出,一只刺穿了火狐颈下松软的皮毛,一只却穿透了狐狸的身体。
周景煦沉下了脸色。
“真巧啊!四皇子......”契戈慢悠悠策马走上前来,瞧着自己的战利品傲然地扬了扬眉,“四皇子,你射偏了,我这箭才是正中靶心。”
周景煦面无表情地勒马调转方向,他本不想射死这只狐狸,鹿鸣山皮毛成色这样好的火狐极为罕见,回去装进笼子里养着,阿双肯定喜欢,再不济,给阿双做件披风也是好的。
如今皮毛已被契戈完全损毁,那只狐狸不再有什么价值了。
契戈见周景煦连理都不理她,不甘心地皱了皱眉。
从昨日初见,她就对这个骑射第一的四皇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男人不知伪装成了什么身份,和那个御膳房的小宫女私交甚密,虽说在她的部落,贵族玩弄下等奴婢的事并不新鲜,可他却玩得极为认真。
昨日甚至从她手中救下一窝猫崽,她好说歹说求了半天,也没能从男人手里要下一只猫崽,其中一只后来还被太子拿去了。
直到她偷偷跟了半程,发现周景煦事毕后直接去了伙房那个方向,心中才算了然。
那日在宫中,她看得很清楚,这个男人看着那个宫女的眼神很是暧昧,甚至主动对其搂搂抱抱,双手的位置却规规矩矩。
当时契戈就觉得有趣,现在知道了这人居然是四皇子,这种兴趣无疑被拉升了一个层次。
“喂,你对我这般不敬,就不怕我将你的小秘密告诉御膳房那位吗?”契戈冲那果断离去的背影道。
闻言,周景煦回身冷冷觑了契戈一眼,语气漠然道:“我还可以现在就将你射死。”
“......”契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好像有点明白这二人到底相吸在何处了,威胁起人来的那副蛇蝎模样,简直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
周景煦本就不欲与这位铁勒公主废话,说完就策马离开了。
他今日心情很不好。
本想着早些结束狩猎,赴昨夜之约带阿双去山上玩,晚上还可以一起看星星,可他一整个上午心绪都极为烦躁,乱七八糟的莫名情绪一直沉沉压在他心头。
远处传来马蹄声,马上的人黑衣蒙面,直直向周景煦奔来。
周景煦忽然有种极为强烈的不祥之感。
“主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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