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时候，狗比皇帝的杀伤力都空前绝后的大，一句乍看平平无奇的话，就硬是能起到狂风过境的效果，让人心底风起云涌、大浪滔天。
丽妃内里就差没炸成烟花，面上还得端着架子，装模作样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陛下此话是何意？”
此时宫人已经掌灯，明晃晃的烛光照亮大厅，恍如白昼。
皇帝微微偏着头，模样几分天真、几分娇俏。
按理说这样的神态出现在一个男人、或者说一位帝王身上，是与之身份极其不相符的。
但诡异的是，皇帝良好的皮相硬生生架住了这份天真与娇俏，还显露出了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稚气。
——怎么瞧怎么有种让人格外想要怜惜的诱惑力。
“总觉得爱妃这段时日以来，对朕的关注没有从前高了。”
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孩子气般的抱怨与不满。
“…………”尼玛这是狗比熊孩子缺爱了？
丽妃内心恨不得疯狂吐槽出一首《长恨歌》，但面上依旧维持感官良好的假笑：“陛下何出此言？臣妾身在宫中，自然心系陛下。”
旁听的系统恰到好处嘲讽一句：【宿主您说谎话越来越不会脸红了。】
“要你管！”
刚回怼了系统一句的丽妃冷不丁就听见皇帝问了句：“那爱妃倘若不在宫中，是不是眼里心里都没有朕了？”
天真的小皇帝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孩子气满满的眼底有几分期待、几分认真，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丽妃心底白眼快要翻上天了，不在宫中还把狗比皇帝记挂心里，这是嫌生活磨难太少，刺激不够多，所以闲着没事自己给自己疯狂加戏找抽吗？
但面对皇帝的询问，这种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不然狗头还能不能留脖子上还真是个未知数。
丽妃调整了一下嘴角微笑的幅度，好让自己的态度更显真诚——尼玛跟皇帝说话要是敢不真诚，那就是真的想跟自己的狗头Say goodbye——“臣妾心中怎么敢没有陛下呢？”
——瞧瞧她的回答，既凸显了皇帝无比尊贵的身份，又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一答两用，一举两得，简直双赢！
回答得这么好，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丽妃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心，叫了声好。
然后成功收获系统“嫌弃”一枚：【宿主您别得意过头了，小心天黑路滑，阴沟里翻了船。】
辣鸡系统！
丽妃回它一个鄙视，甚至懒得搭理它。
狗比皇帝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不出来对这个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这个并不重要，因为狗比皇帝自己又偷换概念重新问了一遍——
“那，倘若朕不是皇帝，爱妃心中可会有朕？”
您也都说“倘若”了。要知道，“倘若”、“如果”、“假如”，并称为“三大不可能事件”，这三个词一旦出现，稍微正常点的人都知道这词后面跟着的事件大半是不可能事件。
但生活中，问题的答案并不是越真实越好，有时候为了你好我也好，是需要根据具体语境作答的。
因而丽妃简直没有半点羞愧之心，厚颜无耻回答：“陛下说的哪里话，不管陛下是何种身份，臣妾心中只有陛下一人。”
系统送了她三个字——【不要脸！】
皇帝托着下巴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爱妃是希望朕做皇帝呢，还是希望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呢？”
尼玛你要是普通老百姓，老娘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废话？
丽妃心底白眼一翻，差点没直接露馅。
她堪堪维持住面上的端庄，心底觉得狗比皇帝大概哪里受到了刺激，才跑她这里寻求安慰。
要知道这个问题真是不好回答，要是回答“希望您是皇帝”，那自己就有攀龙附凤之嫌，先前那什么“不管陛下何种身份，臣妾心中只有您一人”的话，就得把脸打肿了。
但要是回答“希望您是普通百姓”，脸虽然保住了，但又很容易落得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
不管哪种，都不是丽妃想要的结果。
她在脑海里飞快思索着，想要寻求一个合适的回答。
【宿主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怎么瞅着小皇帝只是心血来潮，突然一问，并没有您想的这么复杂？】
丽妃扔了白眼怼系统脸上：“你瞧着没事，不代表狗比皇帝听了没事；现在没事，不代表将来也会没事。面对皇帝这种问题，糊弄回答，搞不好命就这么丢了。”
系统琢磨了一下：【宿主，您说您前世是不是得罪了皇帝，才被他在封后当日，拼着当鳏夫的可能也要毒死您？】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立刻被丽妃甩到脑后，“别胡闹，皇帝不喜欢我，多的是法子整治我，还用得着冒大不讳下毒？你是后宫阴谋论看多了，脑子被杂书淹坏了吧？”
系统：【…………】就没见过歪曲事实成这样的，明明后宫阴谋论看得最多的明明就是丽妃自己！
脑内嘴斗归嘴斗，现实中问题还得回答。
丽妃琢磨了好几个答案，都觉得不会符合皇帝的要求。
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狗比皇帝倒是先忍不住了。
“有这么难以回答吗？”
问题当然不难，难的是要怎么回答才能不掉脑袋？
丽妃觉得自己头发都得掉一大把了。但犹豫着迟迟不作答也不是办法，她斟酌着开了口：“臣妾觉着……陛下……”
“算了！”
丽妃话还没怎么出口，就被皇帝一句懊恼打断。
“爱妃还是不要回答了，朕不想听。”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胳膊里，瞧不见脸上神情，只能听到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仗着这会儿狗比皇帝瞧不见她脸，丽妃露出格外真实真诚的笑容——不用回答这种糟心问题简直不要太好啦！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再来个后空翻，以此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不过喜悦才上了脸，还没来得及上头，就听到成公公隔着门问了句：“陛下今晚可要在清凉殿歇息？”
丽妃：“…………”尼玛她好死不死居然忘了这茬！
清凉殿本就是皇帝的居所，这段时日她在这里养伤，皇帝反倒住进了承恩殿。
严格说起来，倒是她鸠占鹊巢了——虽然这不是她本意。
丽妃偷眼去瞧皇帝，却见他仿佛压根没听到成公公的声音，跟偷吃被逮个正着、却打死不认的猫似的，依旧把脸埋进胳膊里。
见状，丽妃有些迟疑，不知道要不要出声提醒皇帝？
按照作为一个合格的、贤良淑德皇妃的标准，她是得提醒的。但如果提醒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想要侍寝的心？
做了两世（或者三世？）皇妃，凭心而论，侍寝不算什么，但重要的是，她如今努力的方向并不是侍寝争宠。如果因为不想丢掉自己贤良淑德的表皮，而耽误了任务进度，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如果不提醒，她贤良淑德的表皮还能好好维持住吗？
【所以宿主您为什么非要维持住您那看起来极为碍眼的贤良淑德的表皮？扔掉它不香吗？】系统十分想不通，明明丽妃如今重视的也不是皇帝的宠爱，那为什么还非得拽着“端庄贤淑”的皮子不放？
“这个你不懂。”内心还在疯狂挣扎的丽妃抽空回了一句，“没有好的一张皮，我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走？”
说的好似她是个借皮还魂的没皮鬼。
“再说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是你想扔就能扔的？”丽妃用一种无比苍凉的语气回答一句。
要知道维持住这个如今备受嫌弃的皮，她也是耗费了大量心力的，虽说是前世的，但现在说丢就丢，是个人就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吧？
系统对她在这种莫名其妙地方的坚守无以言对，懒得吐槽。
这厢丽妃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那边皇帝先有了动静。
他从臂弯里抬起脸，孩子气的脸上瞧不出喜怒，状似平静问道：“爱妃希望朕留下来吗？”
丽妃：“…………”尼玛狗比皇帝实在太狗，居然将这破烂问题抛给她？
实话实话，她脑子有坑才会想让他留下来！
但同样的道理，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不然她今天晚上估计就可以打包去冷宫过夜了，任务什么的，以后全靠空想得了！
可让皇帝留下来……不用多说，她已经想象得到，明日她那两条千辛万苦才刷到满格的好感度，又会掉成惨绿绿一片。
尼玛就算为了那两个进度条，她也得咬牙坚守不能点头啊！
但她又不能直接这么说……
丽妃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甚至还有逐渐头秃的趋势……
也不知道她纠结的哪一点呆滞模样取悦了狗比皇帝，他微微眯着眼，含着笑意又问了句：“爱妃可想常住清凉殿？”
大庆历来的帝王都是住在清凉殿。
丽妃想也不想就摇头——尼玛这时候还不摇头，就等着含泪高唱铁窗泪！
然而皇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从善如流露出受伤模样，“原来爱妃这么嫌弃朕吗？”
对啊对啊，您才知道自己这么讨嫌吗？丽妃心底白眼恨不得翻天，面上却还要做出诚惶诚恐模样——
“臣妾不敢。”
狗比皇帝托着下巴，一脸无辜加控诉，“可爱妃就不想陪朕留在清凉殿。”
“…………”狗比熊孩子！
“陛下误会臣妾的意思了。”表面上丽妃还是一副“我委屈、但我不好说”的模样。
狗比皇帝高高端坐龙椅上，瞧惯了勾心斗角、蛇鼠相争，人精似的人物，她才不信他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然而这会儿皇帝是打定主意揣着明白当糊涂，脸上的委屈几乎弄得丽妃都架不住，开始产生自我怀疑：“可事实就是爱妃不想陪在朕身边。”
尼玛狗比熊孩子别仗着自己是皇帝就没人敢教训您！丽妃在心底怒吼一声。
“臣妾能住在清凉殿，是陛下的恩赐，但清凉殿历来是帝王居所，是□□定下的规矩，臣妾不敢逾越。”
这番话滴水不漏，又搬出□□皇帝，丽妃再次为自己的机智称赞。
然而再严格的回答还是架不住熊孩子撒娇示弱：“可是清凉殿冷冷清清，朕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害怕。”
尼玛您说这话真的不会亏心吗？您是当这满殿的宫人不存在，还是当他们不是人？
再说您之前住了这么久住的是什么？鬼窝吗？
这一刻，丽妃前所未有的想把白眼怼狗比熊皇帝脸上去。
可能她面上的端庄有一瞬没维持住，被熊皇帝逮个正着。他一把抓住丽妃的手，用一种蛮不讲理的语气质问：“爱妃脸上是什么表情，朕说的话有那么难以相信吗？”
千言万语丽妃只想说一句话——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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