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遥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咳,这样也好。要是砸到地上还得保持清醒的话,那也真的是太痛苦了。
不得不说,时代真的是变了。
现在的小孩子也太勇猛了,打起人来一点都不带留情的。
她像兰斯那么大的时候可下不去这个手。
不对。
山崎遥自黑暗中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觥筹交错的宴会现场。
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金色的光芒,深红色的地毯铺在脚下,贴着壁纸的墙壁上挂着不知道是哪位画家的大作。
来来往往的人们轻声笑着、交谈着,无数信息在俏皮的弹舌音中被交换。
是俄罗斯语。
几乎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山崎遥就确定了一件事。
她是在做梦。
这是曾经困扰她数年的梦境,梦里的事情是在十二岁那年真实发生过的,也是给她带来牢狱之灾的一个引子。在认识中原中也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没想到这次昏迷却又给了她一个机会来复习。
讲真,她真的不是很想要这个‘难得’的机会。
难道她最近是在水逆吗?先是搭档落地成盒、开局被秒杀,紧接着自己被一个目测不超过十一岁的小鬼叫阿姨,更绝望的是她自己还被这个小孩用异能力给解决掉了。
紧接着让悲惨程度更上一层楼的是,她连昏迷都无法安安心心地睡过去,在昏迷过程中她还要被迫复习她最讨厌的一个梦。
哪怕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山崎遥还是非常嫌弃地撇了撇嘴。
她宁愿相信自己是被人用异能力坑了,也不希望自己是真的在水逆。
毕竟异能力是可以消除掉的,但是水逆就不一定了。
或许是她已经重复过这个梦境很多次的缘故,山崎遥能够自由地在这个梦境里行走,就像是一个透明的鬼魂一样。
梦境之中的黑发少女仍旧是一副刚刚经历过战斗的模样,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轻车路熟地穿过人群找到了目标。
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打断了宴会里和谐的气氛,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在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十二岁的山崎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破碎的红酒杯子还躺在地上,她的小裙子上也不可避免地溅上了一抹污渍。
她满目惊慌地躲在了父母的身后,看起来完全不知道改怎样处理这件事。
咳,这样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是十二岁的她还真是可爱得有点过分了。
紧接着她看见她那十年未曾见过面的母亲张口吐出了一串俄语,似乎是在像周围的人道歉。
现在的山崎遥已经学会了俄语,然而在梦境中她仍然是听不懂母亲在说些什么。
不,与其说是听不懂,不如说是听不清。
大概是因为十二岁的她听不懂俄语吧。
慌乱仅仅存在了一瞬,一名侍者上前,带领着小女孩去别的地方处理污渍去了。
而她的母亲——
十二岁的山崎遥路过她的面前,两个女孩同一时间抬头,回望向了酒桌的方向。
穿着深蓝色礼服的女人举着高脚杯,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被盘在了脑后,她脸上挂着熟稔的笑容,开始和旁边人攀谈起来。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自始至终没有朝她看过来一眼。
这是十年前,她跟着身为彭格列门外顾问的父母来赴的一场宴会。
是由俄罗斯的一个老牌家族发出邀请,意在与彭格列进行合作。
有任务在身的夫妇自然是一切以工作为主,女儿撒了酒水这种小事是没有必要放在心上的。
前几年的时候山崎遥常常想,如果当时带她去处理的不仅仅是那个侍者,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她收回了视线,小女孩和侍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周围所有的景物如同被抽走的幕布一般消失在眼前,等到山崎遥能够看清面前的东西时,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血色了。
一个人从血泊中起身,黏腻的液体糊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他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黑发的女孩。
“她......是她——”
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冲到山崎遥的耳内,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站在那里,身上一丁点儿脏污的痕迹都没有。
她和这一片凄惨的景象格格不入。
在那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意大利有意大利的规矩,他们有复仇者监狱进行监管,俄罗斯自然也是一样。
具有‘俄罗斯复仇者监狱’之称的阿德监狱就是起到这个作用的,虽然规模比不上真·复仇者监狱,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实力和人们对它的信服程度。
于是十二岁的山崎遥在唯一的幸存者的指认下,第二天就被带进了监狱,开始了她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
山崎遥叹了一口气,她默默地看着这场梦如同放电影一般进行着。
不,准确的来说,这还是一场看过很多遍、早就知晓结局的电影。
时至今日她仍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被侍者带走之后她的记忆就模糊了,直到被人指认时她的意识才清醒回来。
......所以说为什么大家都会认为,是她一个小孩子做出那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的啊。
邀请他们做客的家族只有一人幸存,其余的无辜宾客也受到了伤害。
她十二岁的时候刚刚意识到自己有‘异能力’这个东西,连如何控制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放开手杀掉那么多人呢?
阿德监狱不光规模比不上复仇者监狱,就连脑子也比不上!
再说了,‘造物主’这个能力充其量只能造出武器来,从未经历过训练的她就算造得出来也不一定会用。
她根本不可能杀掉那么多人。
山崎遥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个结论,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件事。
黑发的女孩被狱卒拖走,这场闹剧终于落幕,她的意识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
“山崎遥......”
“山崎遥。”
好吵。
“山崎遥——”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眼球微微转动一下,最终目光落向了身侧赭发的青年脸上。中原中也看着目光毫无焦距的少女逐渐清醒过来,渐渐松了口气。
“中、中也?”
山崎遥在意识回笼之后才看清眼前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家医院里。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中原中也立刻往她身后塞了一个大枕头。她一手曲起撑着自己,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床尾的位置。
“我的脚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原本纤细的脚踝被蹭蹭包裹得粗了好几圈,山崎遥微微一用力,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刻制止了她的动作。
中原中也一挑眉,一边给她递了一杯温水,一边说道:“脚?骨折了啊,你自己当时没感觉吗?”
山崎遥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脸上一副惊惶未定的表情:“我哪里有感觉!那个小屁孩那么难缠,我当时光想着怎么对付他了啊!”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自己反复横跳的时候还一点异样都没有,不出意外的话,受伤的时候也只能是最后她被藤蔓扯住脚的时候了。
不是吧,她居然被区区一条藤蔓给弄骨折了?
山崎遥想着,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
丢脸,太丢脸了。
她和一个小鬼缠斗起来就算了,结果居然是对方毫发无损,她反而是受了伤。
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山崎遥猛地转头,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正在削苹果的中原中也。
“喂!你在做什么啊?这样很危险的!”
被人猛地抓住手臂的中原中也赶紧把水果刀收了起来,他瞪着眼睛把苹果塞到了少女的嘴中。
“你这家伙怎么老是干这种危险的事情?万一我没拿稳伤到你了怎么办?”
山崎遥慌忙地咬了一口苹果,三两下就把爽脆的果肉咽了下去:“中也,临川呢?”
中也,临川呢?
这几个字给中原中也带来的暴击远远大于太宰治的‘漆黑的小矮人’,已经跟太宰很久没有见过面的干部大人有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心塞。
他上下扫视了一下床上的某位病号,露出了一个威胁满满的笑容。
可恶啊,山崎遥居然先关心的是别的男人。
见他许久都不回话,黑发的少女焦急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不......不会死了吧?”
那个坑看起来挺深的,临川掉下去之后也没个声,十有八九是......
“嘁,一上来净想着关心别的男人吗?”中原中也语气不悦地拧起了眉毛,他甩开山崎遥的手,转头从果盘里又拿了一个橘子开始剥了起来,“你放心好了,他命大得很,被捡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满脸是血都没死。”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山崎遥松了口气,她三口两口啃完了手上的苹果,然后又殷切地望向了中原中也。
“那那个小屁孩呢?”
中原中也:......
第一个问的是同事,第二个问的是敌人。
中原中也现在感觉很不好:)。
他用力地把剥完的橘子整个塞进了少女嘴里,紧接着凶巴巴地又瞪了她一眼:“被我解决掉了!现在已经被红叶大姐带走了!”
喔,这样啊。
得到了答案的山崎遥鼓着腮帮子咀嚼着水果,咽下最后一口橘子之后她满脸崇拜地捧住了中原中也正在剥另一个橘子的手。
“中也,你真是太厉害了!”
赭发的男人挑挑眉,有点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她:“没了?”
山崎遥:“嗯嗯?”
就这?就这?
第三个才想到他也就算了,山崎遥给他的还只有这一句怎么听怎么敷衍的夸奖??
他把橘子放回了果盘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山崎遥眨了眨眼,试探性地说道:“......中也你宇宙第一无敌厉害?”
中原中也:......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干部大人捂住了脸,他自我放弃一般出声:“山崎遥,你这也太不走心了吧?”
黑发少女现在看上去更加茫然了,她伸手把中原中也挡在脸上的手拿下来,和那双蓝色的眸子对了上去。
“可是,中也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厉害啊。中也的厉害程度是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所以只能用这些词汇来代替一下了。”
少女满脸真诚地说出了这句话,她神色中甚至还掺杂着一点淡淡的不解。中原中也对上那双黑琉璃一般的眸子,莫名觉得脸上开始泛上了一股热意。
可、可恶!怎么突然就说起这种话来了啊喂!
他抬手把帽子扣得更低了一点,然后猛地站起了身。
“......醒了就该出院了,我去给你找把轮椅!”
******
脚骨折了,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享受到了中原干部的公主抱服务的山崎遥默默地想着。
刚刚中也把她从床上抱下来,现在中也又把她从轮椅上抱到了车上。
山崎遥看着中原中也启动车子,内心隐隐地雀跃了起来。
她偏过头去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试图掩饰掉内心的快乐,然而看着看着却发现了一点异样。
“中也......这好像不是回港黑宿舍的路吧?”
这周围的建筑物都好眼熟啊,该不会是——
“啊?”开车的男人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回什么宿舍?我是要带你回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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