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原来努力上进,机智敏锐的玉玉,变成了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听少爷声的憨鸟一只。
看到朵儿重新坐下来,何兰蕙松了一口气,砸吧砸吧嘴,看着香喷喷的肉,心里感慨这墨非龙还算有点让她看得顺眼的地方,起码懂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如此佳肴不能享用,简直是人生一大憾事,仅次于找不到个盖世英雄当夫君。
又一小碟剔骨的肉块递过去,“乖,多吃点。”
花朵儿和何兰蕙闻言同时打了个寒颤,朵儿接过碟子的手微不可见一抖,这厮平日里也周到,只是今日这般言谈举止,怎么看怎么像无事献殷勤,心中有鬼。
“非龙兄昨夜睡得可好?”花朵儿出声问道。
龙少爷一听,脸颊竟然一热。他昨晚光着膀子跑出去干架,你说要是一大帮人群殴,那光着身子也就算了,偏偏最后剩下一个娘们。他洁白无瑕的身体,三点就有两点让这女的先睹为快了!
昨天晚上天那么黑,他连那个女的长什样都没看仔细,那女的或许,可能,应该也没看到他强健魁梧的身体吧。
“甚好,甚好。”纯洁的龙少爷转过头,不欲多言。
“瞧你这样,墨非龙,你昨晚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冷不防何兰蕙揶揄道。
“我没有。”龙少爷下意识看向朵儿,羞涩又委屈地微微低头,“我,我没对不起你。”
花朵儿半张着口,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这昨晚睡得好不好跟对不对得起我有什么关系?
幸得这会,马蹄声越来越近,花朵儿闻声抬头望去,心里咯噔一下,一面大旗迎风招展,“花家,怎的又是花家?”
朵儿的心里暗暗叫糟,放在腿上的手拧紧了拳头。
手背一凉,却是玉玉停在了上面,柔软不可思议的羽毛在她的手背上蹭啊蹭,似乎在安抚着她的情绪。
“专心吃饭,莫要理会其他无关之人。”龙少爷的手指拂过玉玉的羽毛,眼睛盯着的却是朵儿的手背,他一定是着魔了,明明朵儿的手已经同样抹上了偏黄的药水,可他依旧特么好像蹭一蹭啊,哎,看着玉玉,此时此刻,龙少爷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人不如兽哪!
花朵儿无奈一笑,兰蕙心大就算了,但爹娘对兰叔的评价颇高,兰叔此刻泰然自若,想必是有着什么倚仗或底牌。当日在十莽境,她真的是看走眼了。但也幸得她看走眼了才有这场缘分。
朵儿虽说已经知晓龙少爷他们甥舅二人并非普通之人,但却决计想不到他们二人的身份来历是那般惊天动地,任谁都无法估量。
龙少爷依旧慢条斯理地给花朵儿张罗吃的,面面周到,殷勤起来却又不至于让朵儿觉得唐突。少爷一旦正经起来,那份教养和风度真心不是盖的。
花朵儿从原来的局促,羞涩,到最后似乎也适应了,甚至还帮着龙少爷夹了几次菜。
龙少爷看着碗里的菜,那碰过朵儿筷子的菜,想着可能上面沾有朵儿的口水,龙少爷的心神差点失守。他与朵儿的关系简直突飞猛进,是不是不久之后,朵儿就会把菜直接送进他的嘴里。如果多吃几顿饭能够加速这个进程,龙少爷觉得,他一天可以吃一百顿!
龙少爷已经傻傻分不清那是话本还是春宫图里的描绘,只记得美人在怀,将樱桃小嘴里含着的葡萄儿送进男子的嘴里,然后嘴巴辗转反侧,银丝相连,唇舌交战!
龙少爷一身兽血全涌到身下某个位置,好不容易才元神归位。天知道一双筷子夹的菜就能让他思潮汹涌,一柱擎天,如果,如果有天真能让他把朵儿搂进怀里,他会不会爆体而亡?
“嘶”一声牛角马的嘶鸣声刹那停住,骑在马上是一个年轻的少年,手握长鞭,白衣纤尘不染,容貌俊秀,只是眉眼处的倨傲之色尽显,薄唇微微下垂,显得有些不快。
“这些牛角马你们是从何处找来?”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尖利。
朵儿正要开口,龙少爷递来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声音异常温柔体贴,“嘴上沾到米粒了。快擦擦。”
花朵儿表情一囧,心咚咚直跳,哪里还想起方才那男子的问话,低着头轻扯过龙少爷的帕子。
没有一个人开口,何兰蕙心底是有点小打鼓的,但瞧瞧龙少爷一脸淡定的模样,何兰蕙觉得自己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只是屁股却悄悄朝花朵儿的身边挪了挪。
“我问你们话呢?”男子怒喝出声。
他是花家族长的嫡系孙子花有恒,也是花珍萃的同胞弟弟。家中来信姐姐在十莽山遇袭,中毒重伤,母亲焦虑得彻夜不眠,花家出动了大量人马,花费了无数财力,却依旧找不到解毒的良药。如今这几匹牛角马出现在这里,他没立刻把人拿下已经算是客气了,这几个贱民居然还敢将他的话置若罔闻。
“这位公子问你们话呢,好歹给个反应。”龙少爷略微侧身,朝还在旁边走来走去的牛角马喊话道。
那几匹牛角马闻声竟缓缓朝花有恒的方向走去,就在离花有恒一米的距离却突然调转身体,还,咳,实在不大雅观地噗噗几声,拉了几泡屎。
何兰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看着花有恒投来的狠戾目光,身子微微一缩,连忙捂住了嘴。
她出生平凡人家,虽说平日里在家也颇受宠爱,但哥哥回来说的一些达官贵人的做派她还是有所了解,这片大陆阶级分明,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普通的百姓要得罪了所谓的修炼者或位高权重者,有时候可能连选择怎么死的权利都没有。
鼻尖传来令人作呕的臭气,向来洁净成癖的花有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自然不会想到牛角马此举与龙少爷有关,但就算是巧合,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挑衅。
“贱人竟敢笑。”花有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左手一拍马背,身子从马上跃起,右手高高抬起,手中的鞭子向何兰蕙的方向挥去。
花朵儿真的怒了,花家的做派,简直令人作呕。
可惜她还未来得及动作,却见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脆鸣。
花有恒的鞭子,半截掉在了地面,切口光滑利落,手里的半截,连同他的手,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玉玉小小的身子冒着丝丝寒气,尾翎寒芒闪闪,乖巧地站在龙少爷的手背上,湛蓝色的眼珠盯着前方的花有恒。
好厉害的小玩意。花有恒心中不怒反喜,珍奇的元兽他也见过不少,但如此袖珍却有此般攻击力的元兽却是第一次见。
他方才亲眼所见,电光石火之间这小鸟用尾翎削断了他的鞭子,甚至将另外半截鞭子连同他的手瞬间冰冻。若非他用元力抵抗,此时他的手绝非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这么简单。
有意思,太有意思的元兽了。成长起来不知道该何等令人惊喜,尤其是这元兽小巧有趣精致,若是送给姐姐,怕她会欣喜不已,也能稍稍安慰下她中毒之后喜怒无常的性子。
要知道花家的信来得急促,也并无详细描述花珍萃所遇到的人,只道她是被十莽山里的毒芒蝎所伤,所以花有恒此时,虽因为牛角马在此而起疑,却并未将其姐受伤之事与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毕竟,眼前这一行人的修为,实在太低太低了。
后方的大队人马已经赶至,领头的老者一脸威严,身上的气息令人心悸,年轻的弟子落在后面,周围还有二十来个护卫,人群中的最中心却是一架宽敞讲究的马车。
“少爷!”四名护卫见花有恒受袭,心下大惊,掠身而来。
花有恒手微抬,“无事。”手指朝前指向玉玉,“把那只小家伙给我捉来。”
“住手!”女子的低喝声传来,声音微带怒气却犹如黄莺出谷,异常好听。
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个穿着水蓝长裙的女子。
脸如凝脂,眸含春水,她身姿袅娜,纤腰一摆,便从马车上飘然落下,犹如摇曳生姿的芙蓉花,端得叫人移不开眼。
她一下马车,花有恒便冷哼一声,侧过头去。
这个花珍琦,仗着自己的师傅和天赋,从来都压着他和姐姐一头,事事与他们作对。若有一日他能坐上族长之位,定要找个机会将她赖以自傲的元力废掉,让她沦为那以色侍人的女子。
花珍琦丝毫不理会花有恒的态度,因为她现在一颗心,一双眼都集中在前方那坐着的高大身影上。
花珍琦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见面。方才在马车里瞥到龙少爷的那一刻,她整颗心几乎要抑制不住地跳出胸口。
是他,没错,就是他。昨夜回去之后,没有后怕遇到那般可怖的怪物,没有悲叹身边好手全军覆没的下场,她所有的思绪,一幕幕,一幅幅,都是那个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的身影,狂傲的神情,俊朗的面孔。
这一夜,花珍绮第一次尝到了魂牵梦萦的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花朵儿只觉得那女子一下马车,眼神就聚焦在墨非龙的身上,柔光涟漪,脸上细微的表情,都可见她内心的欣喜。
“非龙兄可是认识这名女子?”花朵儿压低声音轻问道。
嗯?什么女子?龙少爷心底不满,好好一顿温暖贴心清新宜人的早餐气氛就因为来的这群人破坏的一干二净。
他正眼都没去瞧方才说话的花有恒,至于其他阿猫阿狗,难不成出来一个他就得看上一回,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兴趣。
花朵儿这么一问,龙少爷倒是勉为其难抬头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龙少爷心里一个咯噔,尼玛怎生这般阴魂不散!虽说昨夜他没瞧个仔细,但作为一个神兽级别的人类,只要是他遇过的人,就算换了脸,身上的气息他也能判断出来。
这女的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啊,他跟她很熟吗?她不晓得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一个黄花大闺男看是件很不矜持的事情吗?他可是有主的人,龙少爷下意识地又拉了拉胸口处的领子。
难道真如那话本里说的,英雄救美很容易让女人意乱情迷,不会这么倒霉吧,龙少爷的心里在哀嚎,虽然他确实是个英雄,但他眼里的美人,只有朵儿啊,就算她化成现在这幅模样也没有人能超了她在他心里貌美如花的位置。
龙少爷悔啊,刚刚朵儿说离开他为什么要反对。他好不容易和朵儿的关系越发近乎,如果,如果这个女的真敢说出什么昨夜多谢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念念不忘之类的话,他要不要趁现在她还没说话前把她给弄哑了。
“不认识,”龙少爷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抬眼快速看了花朵儿一下,“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
只听得花珍绮开口道:“舍弟鲁莽,让各位见笑了。”
话音刚落,花有恒便从鼻腔里轻哼出声,这个装模作样的贱女人,最喜欢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舍弟,谁他妈是你弟。
花珍绮也不在意,俏脸带笑,“我们是京城花家之人,前几日舍妹在十莽山遇袭,逃走之时留下了几匹牛角马。我花家的战马,马蹄上均有花家的标记。今日正巧路过看到,便想相询诸位可知晓这几匹马从何而来,并无其他唐突之意。”
花珍绮说了这一段话,却发现龙少爷除了方才快速瞥来的一眼,便当她犹如空气般不甚在意。
殊不知龙少爷此刻在更卖力地争取表现,朵儿碗里的粥因为被花家的到来打断而凉了。龙少爷正殷勤地生着火重新热一热。
龙少爷心里七上八下,话本里说,这女人哪,最讨厌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招惹一些烂桃花。他一直不明何为烂桃花,今日终于顿悟了,尼玛这哪里是烂桃花,简直就是甩也甩不掉的鼻涕虫,搓也搓不下的老泥巴,抠也抠不走的一身虱子!
花朵儿倒没有太多在意龙少爷的态度,反倒对迄今为止总算遇到一个正常的花家人而心情平和不少。
这女子不仅长得极美,举手投足比起那花珍萃不知强上多少倍。就这说话的技巧,拿出了花家的名号,却又简单解释了一番,显得态度谦和有礼,正常人看到这样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岂能不知无不言。
只可惜,花珍萃受伤还真的与他们有关,听他们所言又对此事知之甚少,如今未到京城,花朵儿并不
想节外生枝。
所以,花朵儿站起身来略一拱手,“甚巧,这几匹马是我等在十莽山侥幸所得。”洒脱一笑,“不曾想竟是花家的战马,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件好事。”
花珍绮一愣,没想到对方听到花家的名号,没有诚惶诚恐,反倒顺坡下驴,直接就说捡到的。自己方才端着的大方之言,如今反倒不好咄咄逼人。
花珍绮对花珍萃受伤的是完全不在意,她其实只想找个机会与龙少爷发生交集,仅此而已。
那样势不可挡的男子,不该是这群人的中心吗?为何应答的,竟是眼前这名看起来清秀却普通的男子。
花珍绮秀美微蹙,不由的仔细打量花朵儿。
却见昨夜那所向披靡的男子,坐在那里不动如山,连个眼神也未曾投来,就他们说话的瞬间,还用手轻轻扯了扯这年轻男子的衣角,那模样,那神情,完全与昨夜的气冲霄汉完全不同,怎么看怎么像贤惠小媳妇。
若非心中的印象刻骨铭心,不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花珍绮的心里骤升一丝不忿。从小到大,无论在哪,她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何时被人忽略无视到这种地步。这还是昨夜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
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花珍绮看着花朵儿,总觉得有哪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明明是青衫长褂,素雅灵秀的翩翩公子,却偏偏让花珍绮看着有种体态袅娜,明珠生晕的感觉。
花珍绮的双瞳一缩,眼前的年轻男子的领子很高,正好挡住了喉结的位置,只是说话间,不对,不是很对劲。
莫不是,莫不是
花珍绮望去,却见龙少爷带着一脸暖煦的笑容看着花朵儿,声音低沉温柔,“莫要管那么多的闲事,吃完早饭,我们还要赶路。你吃得这般少,怎么行?”
花珍绮因为心乱而不言语,花有恒却是忍不住了,“你说捡到就捡到,哼,少跟他们废话,既然这几匹牛角马与他们在一起,那就一并将他们全部带回去,审一下不就清楚了。”阴测测的声音传里,眼睛还盯着方才笑出声的何兰蕙。
“还愣着干嘛,动手!”花有恒一声令下。
“呦,天子脚下想抓人就抓人,你花家倒是好大的官威!”低沉的女声传来,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一出现,花家一方都不约而同脸一沉。而龙少爷也注意到花朵儿的身体,在看到这名女子的一刹那微微一颤,显然有些激动。
女子身材高挑,一身男子装束,眉目之间没有寻常女子的秀美柔软,反而极为英气逼人。她的发束简洁,肤色偏黑,脸上的线条极为冷硬,阔步而来,身子笔挺,目光炯炯,竟有种铁血峥嵘的味道。
女子的出现,让花珍绮回过神来,神色一沉却又很快展颜一笑,头微微低下,“没想到竟于此处见到八爷。”
就连马上那个气息令人惊悸的老者也一拱手,“李将军!”
八爷二字一落,花朵儿双眸隐隐有激动之色,看着女子的眼神,多了几分孺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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