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八爷八姨

    无痕,八姨?

    李八爷刹那间愣住了,这个名字,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了。

    “横刀跃马风云起,花开锦绣山河在!”花朵儿眸光微湿地看着李八爷,声音很轻,但那种深情,犹如从心底一层层剥开,令人动容。

    这是李老太爷以前常常念起的话,为国驻守边疆,多少次枪林箭雨,多少次九死一生,为的就是国泰民安,山河锦绣。

    后来锦绣二字,便被鱼老太君用来作为李家老七,老八两个女儿的名字,分别为李蓉锦,李蓉绣。

    花朵儿的话音一落,李八爷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犹如被定住,僵在那里,半晌没有动作。

    “八姨,我娘她很想,很想你们!”花朵儿眼眶早已湿润,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她无法不想起以前娘亲每每收到李家的来信,都视若珍宝,一整夜,娘亲就坐在灯下,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信笺的一笔一画,仿佛是在触摸亲人的脸庞一样,专注得让她忍不住泪如涌泉。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双方的通信也中断了,家里那些多年前的信,也渐渐泛黄。想家人了,母亲总会把那些信笺贴身收藏,好像那样,就能够贴近亲人的体温。

    “无痕。”李八爷双臂微伸,忍不住颤抖,喃喃自语,“无痕,你真的是无痕,七姐的儿子?”

    抬头,花朵儿的眼神澄亮,声音笃定清晰,“是,我是,八姨若不信,”花朵儿的声音蓦地扬起,“兰蕙,借枪一用!”

    话音一落,何兰蕙的动作从未像此刻这般迅疾,也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两截枪,铿锵一声拼凑成一体,朝花朵儿的方向扔去!

    目不斜视,花朵儿就这样望着李八爷,反手一接,枪已在手。

    握枪一拱手,花朵儿眉目尽是暖暖的笑意,双手平举□□,竟缓缓地在场中舞起枪来!

    卷风起云,大开大阔,花朵儿手腕翻转,那枪犹如雨中闪电,虚实相争,刚柔并济。花朵儿身材本就极好,这一杆□□在她手中舞得极尽潇洒惬意,迅若疾风又偏偏稳重大气。

    龙少爷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恨不得现在就能把花朵儿直接拐回自己老家。

    要知道他爹最最擅长的便是□□,最最喜爱的也是□□,长姐因为承继了他□□的衣钵,一直深受父亲的宠爱和关怀。

    阔马□□并乾坤!

    一枪起,风云动,

    一枪落,沧海涌。

    倒不是说他龙少爷吃醋,只是,这么好看的花朵儿,舞着不尽完美却极尽气场枪法的花朵儿,他父亲若亲眼见了,得有多满意和欢喜。

    李八爷的脸色愈发激动。“李家枪,这是真真正正李家赖以成名的枪法。虽说李家普通的弟子士兵也习李家枪,但眼前男子的枪法中那隐藏着的极为巧妙的细节,所传的却只有李家嫡系。

    “无痕!”花朵儿还未舞完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紧紧抱住,耳边传来李八爷哽咽的声音:“我信,我信,那两句诗,太君每次想念爷爷的时候,总爱念给我们姐妹听,让我们知道我们姐两的名字,是爷爷一早就给我们定好的。”想起以前姐妹还在一起的日子,李八爷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的时候,每次有好玩的,好吃的,姐姐总是让给她。她是武痴,自小就比李家其他人更爱修炼,太君对她的期待也远比其他人高。但修炼一道,哪有坦途,每次受伤受累,姐姐都心疼的陪在她身边,有时候给她推拿按摩,就是一整夜不停歇。在李家,姐姐就是她最最亲近的人。

    后来因为花儒,姐姐一家远走他乡,再无交集。她初时又恨又怜,恨花儒拐走了她唯一的姐姐,怜姐姐从此生活不易。

    她犹记得姐姐离开前跟她说的话,“情不知所起,便一往情深,八妹,以后你也会懂,你也能体会!不管以后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八妹,除了七姐,没有人会喊她八妹。她从小喜怒不形于色,加上天赋修为极佳,修炼极为刻苦拼命,李家人都自然而然认定她将继承鱼老太君,成为李家当仁不让的定海神针。所以即便她年龄最小,几个哥哥却一直对她有点惧怕,从来都喊她老八,不曾喊她八妹。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京城的人都喊她八爷的原因。谁也不敢有丝毫对她的不敬。

    只有七姐,待她永远如初,待她永远是至亲至爱的妹妹。

    那时七姐离开,她曾有段时间迷惘失落,无心修炼。要知道每次修炼有所得,她最最期望得到的便是太君和七姐的鼓励和赞赏,如今七姐走了,她只感觉自己的修炼仿佛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和目标。

    当年太君大怒,潜入花家府上杀了花家家主两名爱妾。回来后,看着依旧消沉茫然的她,太君怒打了她三拳。

    第一拳,太君气说,“不爱己,何以爱人?”

    第二拳,太君怒道,“不修己,何以立家?”

    第三拳,太君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不强己,何以快意恩仇不弯腰?”

    她犹记得太君的双眸沉寒如潭,就这样盯着她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讥笑:“你七姐被逼着离开,虽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大局之下我亦只手难撑,但我起码可以洋洋洒洒走进花府,杀了花家家主两名爱妾泄愤,他又能奈我何?”

    “你呢?”老太君就这样盯着她,“告诉我,你能为你七姐做什么?”

    “像你这种蝼蚁,连摆上饭桌的资格都没有。”老太君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比你七姐强得了多少?你这样修为的人,我鱼小佩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一千个也就那么回事。”

    老太君的话醍醐灌顶,她只记得当时浑身一震,直直看向老太君。

    “老八,你要记得。”老太君沉声道:“不强己,何以快意恩仇不弯腰。你若真的心疼你七姐,你六个哥哥嫂嫂,你爹娘,你若真的爱这个家,你就必须成为第二个我,甚至比我更强,唯有这样,”

    老太君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双眼布满血丝,嘴角的笑意残酷无情,“唯唯有这样,你才能护得你所爱之人周全,你才能手起,刀落,人亡,你才能刀在,人在,家在。”老太君的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你才能不弯腰,不谄媚,不心虚,你才能做到辱我欺我及我至亲者,死!”

    老太君的话在她耳边响起,犹如敲响的大钟,让她心潮回荡,震撼不已。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从那以后,她的修炼愈加刻苦,她的修为突飞猛进,虽然离达到老太君的层次还很远,但李家的军队,她算是真正撑了起来。

    李八爷没曾想会在这里见到七姐的孩子,没曾想她只是一时看李家不顺眼心血来潮停下脚步便有如此收获。

    李八爷的心里庆幸不已,若是自己为了赶路,不愿多做停留,她家的无痕要是被岳海那老鬼欺负了,她以后知晓了,得悔成什么样,怎生对得起七姐?

    李八爷完全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实力,把龙少爷也摒除在外了,李家人就是这样护短成性,只要认定是自己人,就愿意掏心掏肺对她好。

    兰软软在一旁看得直抹眼泪。李八爷和花朵儿之间那种浓得化不开的血脉亲情,真的让他为之动容。

    兰软软那对小眼睛,偷偷地瞄了瞄李八爷,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以往他所认知的好女人,应该像他妹妹一样温柔似水,兰心蕙质,可今天的李八爷,完全颠覆了兰软软心中对女人的美的感受。

    亦刚亦柔,亦正亦邪,又张扬又潇洒,又霸道又有情有义,即便李八爷长得不若其他女子一般线条柔软,娇媚可人,可那张刚毅得略带男子气质的脸,却偏偏让兰软软看得移不开眼睛。

    龙少爷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说实话,李家人的脾性非常对他的胃口,这李八爷眼里,对朵儿那满满的疼爱和关心实是作不得假。而花家,真的不提也罢,叫人倒足胃口。

    朵儿他爹花儒摊上这么一家人也真是倒霉透顶,幸得他最终还是想开了,珍爱生命,远离花家。你不仁,我还一厢情愿地讲义气,岂不是傻子所为?

    话说这李八爷的心可真大,男女有别,就算是自家外甥,也不该搂得这般紧实。

    龙少爷撇撇嘴,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憋出两滴眼泪,趁着此刻正是大团圆的时候,嚎啕大哭,激情澎湃地跑过去扎堆抱在一起。要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拉了个小手,别人倒好,一上来直接就抱上了。幸得是八姨,要是来个一二三四五六舅,每个都来抱一下,他岂不是得一个接着一个拎着往外头扔?

    “无痕,你娘,你爹可还好?”李八爷完全不避讳,一手紧紧握着朵儿的手,一手搂着朵儿的肩。

    “八姨,他们都很好,怕他们已经出发前往京城了,爹娘说,今年是太君一百五十大寿,我们一家都要去给老太君祝寿。”花朵儿微笑道。

    “当真?”李八爷眼睛一亮,犹如孩童听到欣喜的消息一般,整个人都有种欢呼雀跃的感觉。

    “朵儿呢?你妹妹朵儿呢?她怎么样?快,快跟八姨说说。”李八爷完全忽略了别人的存在,连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也自动屏蔽了。

    花朵儿脸微垂,朝李八爷眨了眨眼,“妹妹她,她也很好。”

    虽说早前告知兰软软和龙少爷的说辞是妹妹去了远门亲戚家,不日即归,只是今天再度当着他们的面提起,花朵儿还是有些许不自然。

    花朵儿细微的表情并没有逃过李八爷的眼睛。

    带着一丝狐疑,李八爷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脸。对于男子来说,眼前这张脸的线条无疑有些柔和俊美。不过这当然代表不了什么,要知道她那几个哥哥的长相,嘿嘿,也是很有欺骗性的。

    只是,这脸色,李八爷越看越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不自觉地,手竟然缓缓地摸上了花朵儿的脸颊。

    远处看去,两人并肩而站,八爷一手拥着朵儿,一手慢慢攀上了朵儿的脸庞,好一副柔情蜜意的场景。

    “老八,老八,你,你,你!”马匹的嘶鸣声戛然而止,一个男子以矫健的身姿跃下马。

    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材颀长,面容俊朗,此刻双眸睁大如铜铃,哆嗦着手指着眼前的两人,“老八,老八你竟然已经有情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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