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身着月牙锦袍,如琼枝玉树般的少年郎站在她的摊位前徘徊了好一会,秦幼岚一双眼睛扑棱扑棱,糯糯地问:“大哥哥,要买烧饼吗?”
见少年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眼里似有水光,秦幼岚有点不知所措,“我们家的烧饼只要五文钱一个,大哥哥你肯定买的起的。如果你害怕不好吃,可以先买一个尝一尝。”
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整理了下神情,冲秦幼岚灿然一笑,“大哥哥相信你的烧饼一定很好吃,你给大哥哥包三个好不好。”
秦幼岚觉得眼前的少年郎不仅笑起来很好看,黑曜石的眼睛里散发出柔柔的光,让人如沐春风,而且说话也很温柔,特别客气。
“大哥哥你稍等,马上就好。”秦幼岚熟练地从醒好的面上扯下三个剂子,用擀面杖快速擀平,舀了满满一大勺韭菜肉馅放在面皮上,先像包包子一样捏出好看的褶子再收拢,放在案板上压成饼状,放进油锅里煎。
秦羽墨看着才不过八岁的小女孩熟练的干活,心痛如绞。妹妹本该是养尊处优的侯府唯一嫡出小姐,却因为他们的疏忽让她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
他轻声问正在认真做另外两个烧饼的妹妹,“小妹妹你家大人呢?怎么放心让你这么小就一个人出摊?”妹妹像极了母亲,生的粉雕玉琢,万一不小心被拐子盯上了怎么办?
“我阿公昨天不小心摔断腿了,我阿婆要照顾他,所以我就一个人出来了,旁边卖豆腐脑的大叔是我们家邻居,阿婆拜托了他照顾我的,所以没关系。”秦幼岚将烧饼用油纸包好,递给秦羽墨,“大哥哥给!”
秦羽墨接过烧饼,放下一两银子,不顾秦幼岚的叫喊快步走了。
秦幼岚觉得这个少年郎很是奇怪,这是她陪阿婆出摊三年以来遇到的最大方的客人,平日里她要卖两百个烧饼才能赚一两银子呢,果然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卖萌永远有用。
是的,她是一名穿越者。前世她在富豪之家做保姆,在去买菜的路上出了车祸,醒来就发现穿到了当时只有不到三岁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与阿公阿婆相依为命,虽过得贫穷但秦幼岚很满足,因为她前世是个孤儿,这辈子她总算有亲人了,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只是阿公阿婆在路上捡回来的。
另一边秦羽墨揣着怀里散发着热气,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油纸包回到了客栈里,刚一进门两个弟弟就围了上来。
秦羽珩年纪最小耐住不性子,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大哥怎么样?见到妹妹没有?妹妹长什么样?和我们像吗?”
秦羽墨训斥三弟,“来年你也十二岁了,还不知道改改这急躁的性子。”
秦羽珩被骂得恹恹的:“我这不是关心妹妹嘛。”
秦羽睿问自家大哥:“大哥你和妹妹相认了吗?”
秦羽墨摇摇头,掏出怀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妹妹这些年跟着一对老夫妇生活,先不说妹妹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果我们贸然相认实在是有失礼数。”
两个弟弟点头同意哥哥的说法,老夫妇是他们秦家的大恩人,礼不可废。
“所以我准备好了礼物,准备明日前去拜访两位老人,特别是羽珩,明日不能睡过头。”秦羽墨嘱咐两人。
秦羽珩早就注意到了大哥带回来的油纸包,那诱人的香味勾引着他,“大哥这是什么?好香啊。”
“这是妹妹做的烧饼。”秦羽墨向两人解释了妹妹如今的生活状况,两人听到妹妹小小年纪靠卖烧饼为生心里也是很不好受,他们三人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反倒是最小的妹妹还要受尽坎坷。
秦羽珩一向在家里最受宠爱,如今完全还是小孩子心性,想到伤心处一下子就大哭起来,也不管什么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秦羽墨和秦羽睿也被弟弟带得鼻头一酸,只是他们更能控制住情绪。
“好了,我们尝尝妹妹的手艺。”秦羽墨拆开油纸包每人分了一个。
秦羽珩一向爱吃,外表不像哥哥们都是俊俏少年的模样,他现在还是个小胖子。
一到手他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肉饼煎的两面金黄,外皮酥脆,内层经过醒发的面又很有嚼劲,韭菜的独特清香裹挟着猪肉的油脂,入口油润温软不粘牙。
秦羽珩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仍然是意犹未尽,他见两个哥哥吃的慢条斯理还剩大半,就动了歪心思。
秦羽睿对弟弟这虎视眈眈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平日里别的东西让了就让了,这妹妹亲手做的肉饼他也是头一回吃,他是不会让给弟弟的。
秦羽珩见二哥转过身去背对自己,就将目光投向了大哥,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谁知秦羽墨冷冷吐出两个字,“休想。”
妹妹的手艺也太好了吧,他从来不知道普通的街边小摊能这么美味,一个完全不够他塞牙缝。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备好了礼物,按照事先得到的地址,在集市旁一个泥泞的小巷里找到秦幼岚现在的家。
秦羽墨叩响了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就是破烂的两块木板,这样的家境就算是贼也不会光顾。
秦幼岚打开大门,看到是昨天那个很大方的客人,她甜甜一笑,“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秦二秦三很是幽怨的扫了大哥一眼,不是告诉他们还没有相认吗?怎么妹妹就先叫上他了,这很不公平啊。
秦羽墨摸了摸妹妹头上的两个小啾啾,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问她,“妹妹你阿公阿婆在不在家?”
秦幼岚领着三人进了堂屋,屋子里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她很是不好意思地向三人解释,给他们搬了三把小凳子。
三人看到妹妹乖巧的模样更心疼了,连忙道没关系。
李家阿公阿婆哪里见过这么仪表堂堂的儿郎,说话都是诚惶诚恐。
“阿公莫要客气,您和阿婆是我们秦家的大恩人,要不是你们六年前收养了幼妹,如今我们还不知道能不相认呢。”秦羽墨向两位老人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七年前天下大乱,他们的父亲跟随先帝一同打天下。秦父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放心不下妻儿,就将母子五人安排在江南。
一年后先帝已经占领大半江山,称皇指日可待,秦父当时是先帝手下最勇猛的大将,有不甘心的宵小之徒打听得知秦家家眷在江南,策划了一场暴|乱,做最后的挣扎。慌乱之中只有两岁半的秦幼岚与母亲和哥哥们走失了。
这么些年秦家一直在寻找秦幼岚的消息,直到今年才打听到她人在此地。秦父本来应该亲自拜谢两位老人,只是秦父被当今皇上派去漠北打仗了,只能将此事托付给儿子们。
他们也不是无凭无据就来认亲,秦幼岚的右肩靠近背部的位置,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李阿婆心道那就是了,“六年前我是在城郊的一个土地庙前捡到的大丫,她那个时候脏兮兮的,在啃路人供奉给土地公的馒头,我当时就在想这么好看的丫头怎么会有人舍得不要呢,猜想大概是与家人走散了,当时问她父母姓甚名谁,家住何地,自己叫什么,她都不知道,正好我与她阿公也没孩子,就把她当成自己孙女儿来,我俩也没什么文化就一直叫她大丫。只是对不住你们,让她一个侯府的千金小姐跟着我们老两口受苦了。”
秦幼岚听的眼泪汪汪,抱住阿婆的手说她一点都不觉得委屈。阿婆和阿公是她两世为人,最先让她感到亲情的温暖的人。
前世她死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五岁,孤儿院的院长为了让她早早挣钱,找关系把她身份证改大了三岁。过来的这几年虽然生活比前世更艰辛,但她回家面对的不是责骂与鞭打,而是阿婆阿公布满老茧却温暖的双手,偶尔她靠着卖萌多卖了几个烧饼,阿婆还会买一串糖葫芦奖励她。
这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简单但充满爱的生活。
“阿公阿婆可否与我们一同进京,我们有责任让你们安享晚年。”
老两口拒绝了,“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根就在这里。虽然我们无儿无女,但是周围领居都是认识几十年的了,要是有什么事,他们肯定也会帮忙的。大丫有亲人照顾,我们也算是放心了,明天你们就带着大丫启程吧。”
秦羽墨领着弟弟们郑重地给老两口跪地行了个大礼。
当晚是秦幼岚跟阿婆睡的最后一晚。
她小小的身子倚偎在李阿婆的怀里,紧紧抱着李阿婆。
李阿婆感受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湿了,像往常一样摸着秦幼岚的头说:“最开始把你捡回家我和你阿公都不知道怎么办,我们从来没有养过孩子。你那么小那么招人喜欢,我和你阿公又穷,特别怕你生病夭折了,欣慰的是你身体一直很好。捡到你时看你穿的衣服就知道你是富贵人家走散的孩子,我和你阿公一直希望有亲人接你回去享福,但真的当这一天来的时候,我和你阿公又很舍不得。你太乖了,从小那么省心,也不嫌弃我们家饭菜不好吃,你的父母两岁前肯定是精细地养着你。”说到动情之处李家阿婆也是哽咽。
秦幼岚求她,“阿婆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李阿婆仍旧是拒绝,“大丫,阿婆阿公与你的缘分也许就是这六年。”
阿婆用方言轻轻唱起民谣哄秦幼岚入睡。
睡梦中,秦幼岚将她曾经看过了的一本书重温了一遍。
书中有一个也叫秦幼岚的女N号,她的爸爸是位高权重的镇北侯,她有三个出色的哥哥。他们将走失多年的秦幼岚找回了家百般呵护,仍是安抚不了书中秦幼岚那颗敏感的心,她和她母亲一样,因为抑郁芳华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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