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浓藤四郎曾为永井信浓守尚政所持,因此得名。原本,他是个一头酒红色头发、爱向审神者撒娇的小可爱。
“小退本来也很可爱,”后藤藤四郎的双手背在背后,斜眼看向五虎退,“可现在就......”
五虎退转过头,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现在会有什么问题?”
这话说得,隐隐带着一股压迫感呢。
“太沉稳了,像是以前的一期哥一样,”后藤藤四郎一点也不怕,“逗不了,太没意思了。”
“......”
五虎退表示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被逗着玩。
“而现在的一期哥,”信浓藤四郎看向一期一振,“超S,斯巴达的S。”
“这样不好吗?”
“也没有。”后藤藤四郎想了想,摇了摇头,否认了:“但是,连你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暗堕的日子很辛苦吧?”
“没办法,”五虎退看向信浓藤四郎,“我们不想落到那种地步,浑浑噩噩,连导致自己暗堕的执念都忘记掉......”
解开封印的信浓藤四郎状态非常糟糕,看起来完全是一头失去理智的凶兽。他对所有生物抱着无差别的恶意,本能要把他们粉碎殆尽。
这一次,一期一振没有像之前那样袖手旁观,而是出手制住了他,方便新见雪动手。
“必须得一鼓作气才行,”一期一振交代注意事项,“污秽不能一次性清除掉的话,只会造成回流,让他碎刀。”
一期一振粗暴地掐住信浓藤四郎的后颈,把他按在了地上,任由他四肢乱摆、不断挣扎,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新见雪烦躁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扯,忍不住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出错的余地吗?!”
加州清光之前那次就是这样。如果她没有孤注一掷,估摸着会被加州清光直接砍死——这位一期一振大约就是想借此考验她的技术水平和决断力,大概。
“不能,”一期一振冷冷道,“很多事情,绝对不能出错。不管干什么,你都必须拼尽全力。”
“可很多事情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理论上可行,就一定行。”
“哈?!”
“只要那些理论并非空谈,所有具体细节你都能实际做到,”一期一振和新见雪对视,“那么,就不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任何失误的余地。这种余地只会麻痹你的神经,让你得过且过,让你变得平庸。”
“你甘心平庸吗?”
新见雪呆呆地看着一期一振,没想到话题居然绕到了这上面。
“你当明白,甘于平凡之人和永争第一之人之间的差距。”
“你当明白,凡事差一点,结果就会差很远。”
“所以,”一期一振的话语掷地有声,“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才行!”
虽然听起来冠冕堂皇,可他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太帅了。
至少在这一刻,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最为正确。
“我明白了。”
新见雪深呼吸,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迷茫和动摇。
人不能总想着失败,一旦想多了的话,就真的会失败。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何必给自己增加负累。
倒不如下定决心,自我暗示:
“我,一定会成功!”
污秽就像沸油,表象平静,内里狂暴,灼烧着刀剑付丧神的神魂。
清净之力融入进来,就像滴进沸油中的水,一下子引起了巨大的排异反应,本能想把对方彻底消灭。
不过,新见雪不能后退,一步都不可以。
一旦发生反复,信浓藤四郎就会碎掉。
“快一点,”一期一振提醒道,“慢的话,会变成拉锯。”
如果变成了拉锯,污秽还能继续快速增生,但新见雪的灵力恢复速度就跟不上了。
可是,污秽的反扑实在太过猛烈,超出了新见雪的预计。
她的额头开始流汗,汗水落在了她的眼睫毛上,让她眼睑一颤。
不能就这样放弃。
小时候,山南先生给她买了剑球当玩具。当时的她手小、力气小,自然而然地,玩得不怎么样,一度对剑球失去了兴趣。
山南先生让她不要强求,总司却鼓励她勤加练习:
“很多事情,你都做得到,你只是以为自己做不到。”
人不能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事,必须得时不时超出上限、逼出自己的潜力才行。
虽然情况超出了新见雪的预计,却不见得,超出了她的潜力!
极限仿佛一根有韧性的弦,正被逐渐绷紧,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崩断——
断了。
“哇哦,”后藤藤四郎鼓起掌来,“真的成功了吔!”
此时的新见雪身心俱疲,被五虎退从背后扶住。被净化的信浓藤四郎看起来和后藤藤四郎描述的一样,清新可爱,有个讨人喜欢的模样。
但令新见雪吃惊的是,污秽很快又蔓延开来了——
那些不详的黑雾在刀身上逡巡,色彩不断加深。
“怎么这样?”她伸手想要抓信浓藤四郎的手,再次输入灵力进行净化,“难道我失败了?!”
“不,”五虎退按住她的手,“你成功了。”
“可是!”
“这是正常现象,你做的很好了,”后藤藤四郎叹了一口气,“暗堕到了他这种程度,是救不回来的。”
新见雪这才切实明白了“治标不治本,净化速度赶不上腐化速度”是什么意思。
对刀剑付丧神来说,暗堕是绝症。
只要发生了暗堕,他们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之中。灵能力者的净化,只能暂时延缓病情而已。
“那、那我的净化,”新见雪一下子瘫软下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难道只是无用功吗?!
“当然有意义。”
五虎退从后面揽住她,双手在她胸前交握,十指相扣:“对我们这些暗堕程度不深的刀剑来说,你的净化可以延长我们的寿命。对于信浓嘛。”
他顿了顿,把下巴压在新见雪的头顶上。
“这次净化,足够我们来一次临终关怀了。”
不是为了拯救生理,而是为了安慰心理。
竟然......是这样!
新见雪手脚冰凉。
五虎退的小老虎察觉到她的异样,身形变大,卧在一旁,用身体和尾巴把新见雪和五虎退圈了起来。柔软的肚皮贴在了他们的身侧,长长的白毛盖在了他们身上,十分温暖。
“信浓,”一期一振不紧不慢地问,“你还有什么遗言遗愿什么的,赶紧说说。”
信浓藤四郎喘着气,蜷缩在地上,喃喃道:“我不想死——这种?”
“别说傻话了,”一期一振敲了一下信浓藤四郎的脑袋,“你已经死定了。”
“......这话好难听。”
“你确定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好吧,好吧,”信浓藤四郎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起来,“如果有时间的话,帮我把那个讨厌的人渣干掉。”
“他已经被干掉了。”
“哎,真的?什么时候?”
“我和政府那边沟通安排了一下,就在你失去理智的这段时间里,让你自己动的手。”
“他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很丑,很扭曲,时而求饶,时而破口大骂,丑态百出。”一期一振把手按在口袋上:“我有录像,你要看吗?”
“不,算了,知道他被干掉我就放心了,”信浓藤四郎闭起眼睛,“不想在死前看他那张恶心的脸。”
“随你。”
“其他人呢?”
“都很好,愿意继续的继续,不愿意继续的自行刀解了事。”
“结果就我这么没出息吗。”
“是啊,就你这么没出息,”一期一振毫不犹豫地补刀,“没有足够的觉悟,控制力又差,居然这么快就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我也不想的,”信浓藤四郎干笑了几声,“一时冲动,一时冲动。暗堕居然会这么幸苦,实在是没想到。”
“不管做什么选择,都要慎重。”
“我知道了啦......”
新见雪听着他们的对话,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他们的过去。明明是临终诀别,双方却表现得十分豁达,并未将死亡放在眼里。
又或者,死亡之于信浓藤四郎,是一种解脱。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会变成那副不人不鬼、毫无理智的样子。
“对了,刚才帮我净化的那个小姐姐,”信浓藤四郎终于提到了新见雪,“你是从哪里拐来的啊?灵力这么纯粹,又没坏心......不,简直是心无杂念,难得一遇啊。”
灵力水平高的灵能力者好找,心无杂念的灵能力者不好找。对暗堕的刀剑付丧神来说,后者比前者还要珍贵。
“从加州先生那里。”
“清光那边居然接手了这么好的种子选手?”
“你确定自己想问的是来历?”
“啊哈哈,本来是想向她要个拥抱,想想还是算了,不要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信浓藤四郎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果然还是想死在人的怀抱里......一期哥,只能拜托你了。”
一期一振从善如流,抱住了他。
“哎呀,我后悔了,”信浓藤四郎靠在他的臂弯里抱怨,“你的骨头太硬,割到我了。”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污染继续加深,信浓藤四郎已经不堪重负。就在他的身体即将再次扭曲变形之前,一期一振手起刀落,斩碎了短刀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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