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这个时候吴萌注意到，本来在签文件的乔甯，似乎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都听到了？
……
不过姨妈们嗓门这么大，就算不停下来，好像也能一字不差地听到电话内容。
吴萌心里冰凉一片。
“不……不是这样的。”吴萌看着乔甯的侧脸，小声解释。
结果下一瞬姨妈们的声音直接盖了过来，“什么啊？萌萌你声音大点儿，你那信号是不是不太好？”
……
信号挺好。
“我先挂了。”吴萌气若游丝。
请来姐妹们助阵的吴萌亲妈——姜美丽女士在听到吴萌的口气后，忍不住有些担心，“萌萌，你是不是病了？”
吴萌：“没。”
“你姨妈们都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心上。”
吴萌垂着小脑袋，“嗯。”
“今年过年回家吧……”姜女士完全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开口。
结果吴萌闷闷地“嗯”了一声。
毕竟让吴萌躲避多年的人此时已然出现在吴萌的面前了，继续不回家也没什么必要。
可是听到吴萌的话后，姜女士却沉默了好半天。
姜女士：“萌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吴萌：“……没。”
“那你怎么就想回家了？”姜女士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吴萌噎了一下。
她偷偷瞥了一眼乔甯，结果没想到这时候乔甯就好像感受的到吴萌眼神似的，忽然抬起了头。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吴萌呼吸一窒，赶紧别过了头。
“就……就……就”吴萌捧着手机好半天后才别出来一句话，“就是觉得姨妈们说的对，我是该回家一趟了。之前是学校课多，所以才没空回去。现在寒假实习，公司事情不多了，当然要回家了！”
吴萌说的有理有据，可手机那头却沉默了半天。
姜女士：“行吧，那你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让人去接你。”
吴萌毫无反抗，“哦。”
“……”姜女士忧心拧眉，“那就这样吧。”
挂上电话，吴萌如释重负，可姜女士却忧心忡忡。
“萌萌不是都说要回来了吗？”一众姐妹有些不解，“你怎么反倒不开心了呢？”
“我是有点担心萌萌这孩子。”姜女士叹了一口气，“萌萌这孩子的脾气和她爸一模一样，自尊心强，又倔得要命。当年她难得那么用功，结果高考只擦了个本科线，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话不能这么说，我记得萌萌当年就复习了小半年吧。就她当时的基础，花这么短时间就能考上大学已经很好了。”姨妈们开始为吴萌鸣不平。
姜女士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当时我和老吴就打算劝她复读一年，或者直接准备出国的。可谁知道她说她就是智商低，再怎么努力也没用的，然后十八岁生日会一结束，她就一个人偷偷跑去学校。”
“萌萌怎么可能智商低！她要是智商低，那我们家那几个傻小子就是活脱脱的低能儿！”姨妈们再次表示抗议。
姜女士姐妹四人，统共生了七个孩子，就吴萌一个女孩儿。
而吴家则一脉单传，所以吴萌可谓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人捧在手心里头长大的，脾气有些骄纵也在所难免。
但谁让这些家长乐意宠着呢？
“她就这性格。”姜女士颇为无奈，“你们想想，三年不回来真能是因为学业忙？一个大学本科而已，再忙能连过年还不回来？还不是因为自尊心强，觉得没面子才不愿回来吗？”
这次姜女士是实在没办法了，拉了姐妹一块来劝吴萌，本意只是试一试的，谁曾想吴萌竟然真要回来了，可这反倒让姜女士有些不安起来。
“你们也不是不了解萌萌，就她的性格，三年都坚持下来了，能被这么容易就被咱们劝动？”
姜女士的发言，获得众姐妹的一致赞同。
“我看萌萌可能真有男朋友了。”大姨姜美风首先开口。
二姨表示有不同意见，“之前萌萌在高中的时候那么多优秀男孩追咱萌萌呢，也没见她同意。如今她去个二流城市的三流大学，就遇上让她满意的了？我觉得不可能。”
“谈恋爱不怕。”三姨姜美日摇头，“就怕萌萌是因为在外面受委屈了，所以才会回来的！”
这么一说，姜女士更加不安了。
“对了！”二姨姜美和一拍手道，“老吴之前不是和乔甯那孩子一块儿在W城开了家餐厅吗？这几天餐厅快开业了吧，老吴派人过去了么？”
此话一出，姜女士顿时想到了什么，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另一边，吴萌挂上电话后就一直处于想解释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的尴尬境地。
再加上这会儿乔甯还一直盯着她，她的脑袋就更加空荡荡，想不出说辞。
偏偏这个时候她鼻子痒，一张嘴就是——
“阿嚏！”
巨大无比的喷嚏声，让吴萌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乔甯没说话，默默将一盒纸巾摆到了吴萌面前。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乔甯扫了一眼，立刻拿起。
温和平缓的声音，带着恪守的礼貌，“伯母。”
姜女士：“小乔啊，忙吗？”
乔甯：“不忙，伯母有事？”
姜女士：“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起你最近出差去W城了。”
乔甯：“嗯，是在这。”
闻言，姜女士的眼底燃起了希望，“那你去萌萌的学校了吗？”
“还没来得及。”
“那你要是方便话帮我和你吴伯父去看看萌萌。这孩子脾气倔，不肯回来也不肯让我们去看她。这都三年不见了，我实在是担心。”姜女士叹息了一声，随即想起了重点，“对了，你去找萌萌的时候，别说是我让你去的，不然我怕她对你有所遮掩。”
“好。”乔甯恭敬答应下来的时候，微微抬头看了吴萌一眼。
面对注视，吴萌可怜而又无辜的咬住了唇。
难不成她又做错什么了？
吴萌心里不安，但当她再次看向乔甯的时候，乔甯已然收回目光。
乔甯十分平静地询问电话那头的人，“伯母还有其他要嘱咐的吗？”
她是聪明人，知道姜女士交代得那么仔细，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也没什么事。”姜女士笑笑，“就是你去见萌萌的时候，帮我留神一下，她有没有交一些不太好的朋友，或者有没有受欺负什么的。”
“好。”乔甯答应的利落。
姜女士：“麻烦你了，回头今年来我家吃饭，阿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哎，说起来你也好久没来家里了，也快三年了吧。”
乔甯：“是，之前有段时间去B城了。”
“那今年过年萌萌回家过年，我给你留双筷子，你一定要过来。”姜女士眉眼弯弯。
因为乔甯曾在吴家借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乔甯还主动担起了吴萌的家庭教师，辅导吴萌功课，所以姜女士对她印象很好。
乔甯听了，浅浅一笑，“一定。”
看到乔甯都挂上电话了，脸上的浅笑都没散去。
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吴萌心里酸了，忍不住去猜是谁打来的电话。
结果没等吴萌张嘴问，乔甯在放回手机的同时，就好像和她有心电感应似的，答道，“是姜伯母的电话。”
“？”吴萌一愣，“我妈？她打电话给你敢什么？”
“让我去看看你，还有……”乔甯看向了吴萌，眼里是看不清的情绪，“还有让我过年的时候，去你家吃饭。”
“……”
虽然吴萌心里跳的厉害，但这两件事倒也在吴萌的意料之中。
“对了。”乔甯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地问，“你今天来这逛街是和男朋友一块来的？”
吴萌心里一惊，矢口否认，“不是。”
“所以，你真的有男朋友了？”乔甯抬起头，看向吴萌。
这就是学霸平时思考问题的逻辑方式吗？
果然很不一样。
“不是。”吴萌抿着嘴，一脸心虚，“我……我没男朋友，你别听我妈她们瞎说。”
“哦。”乔甯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扭头的瞬间，眼底的怅然不在，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后，乔甯起身走到了衣架前拿起了风衣。
“你……你要出去办事？”吴萌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隐隐有些遗憾。
“不。”乔甯将黑色风衣套上身后，她抬起双手，将压在外套和风衣之间的长发给撩了出来。
丝滑柔顺的感觉，让吴萌忍不住怀疑乔甯是在拍洗发水广告。
主要死乔甯的气质，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一种让人忍不住赞叹的优雅。
乔甯穿好风衣后，就瞧见吴萌正望着她发呆。
她嘴角弯起，露出了浅浅的笑，“我送你回学校。”
“……啊？”吴萌没反应过来。
“伯母交代我，要我好好照看你。”说着，乔甯指了指窗户外面。
吴萌回头一看，外面阴云密布，看起来好像是要下雨了。
而乔甯则在她身后继续道，“正好我也出去有事，送你回去顺路。”
见此，吴萌也没推脱的理由，只能低头拿起充了一半电的手机，犹犹豫豫地跟上了乔甯。
结果俩人刚走到门口，出门去找乔甯的戴林一脸见鬼的表情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也不知道乔总去哪了，她——哎？你在办公室啊。”戴林看到乔甯后，表情更是变幻莫测的诡异起来。
“一直都在。”乔甯平静阐述事实。
戴林顿时有些尴尬，不过随即他便看向了吴萌，“对了，你那合作项目的事情和乔总谈妥了？”
“合作项目？”乔甯忍不住挑了挑眉，然后扭过头看向了一直在冲戴林使眼色的吴萌，“什么合作项目？”
戴林看着吴萌的眼色，顿时一噎，“那个……这事还是让她自己和你说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说完，戴林立刻开溜。
“你在实习？”乔甯没有直接问项目的事。
吴萌的小脑袋瓜动了动，“嗯。”
“在什么公司？”
“食品……食品公司。”
“哦。”乔甯拿起车钥匙，领着吴萌慢慢超餐厅外走去，“你们公司是有食材提供，还是成品提供？”
“……”哎，论说话技巧，吴萌当真是自愧不如。
而她又不想说谎，只能乖乖回答，“食材。”
“哦。”乔甯这一声，说的意味深长。
然后乔甯再没说什么话，俩人站在电梯前默默等候，时间忽然变得漫长，让人感觉像在坐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声音响了起来，最终停落在她们的身侧。
吴萌扭过头，就看见刚刚一度挑衅自己的餐厅经理拿着一把白色的伞，笑容谄媚地摆到了乔甯的面前，道，“乔总，我看外面要下雨了，您把这伞带着。”
乔甯扫了一眼雨伞，“就一把？”
餐厅经理没明白乔甯的意思，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不要了。”乔甯拒绝的干脆。
正好这时候电梯到了，乔甯果断走了进去。
结果她就看到吴萌还站在外面，满脸同情地看着那个餐厅经理。
她也不说什么，只按着电梯快门键，然后默默等着吴萌。
而吴萌主要是看到刚才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到有些不可一世的餐厅经理，此时脸上写满震惊，不甘，困惑和难堪。
一时之间，心中大爽，就忘了乔甯。
直到餐厅经理抬起头，冲着她投去了怨毒的目光，吴萌这才回过神来。
扭头一看，正好对上乔甯那双无痕无波的眼眸。
“……”吴萌咬紧嘴唇，赶紧收敛表情，低垂着小脑袋走进了电梯。
“你很讨厌那个人？”乔甯有些慵懒地开口。
刚刚吴萌脸上那副幸灾乐祸，大仇得报的嘚瑟表情，全都落入了乔甯的眼底。
结果吴萌搓着手指，装腔作势地故作疑惑道，“没有！怎么可能呢？”
她可不能让乔甯觉得她是一个没肚量的人！
可看着吴萌十分刻意的样子，乔甯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上了车，乔甯并没着急开车，而是给戴林打了一个电话。
乔甯：“把那个餐厅经理换了，还有办公室的新风系统也换掉。”
戴林：“为什么？”
乔甯：“我不喜欢。”
“……”戴林梗了一下，“乔总，经理这事好说，这新风系统换起来是大工程，现在换只怕会耽误开业。”
“东西不好用，得换掉。”乔甯说的坚定。
听这口气，戴林就知道是没的商量了，“行，知道了！”
看起来，工人们要加班加点地干活了。
挂了电话，乔甯直接启动了车子。
吴萌坐在后座，茫然地看着车窗外头，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事情。
如果乔甯要是问她为什么之前不提合作项目的事情，她要怎么答？
如果乔甯问起三年的时候，她又要怎么说？
如果乔甯真的和公司合作了，那以后要见面的时候，要怎么相处？
……
吴萌心累了。
而等她在回过神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车窗外面的路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这好像不是回学校的路。
说起来，乔甯好像连导航都没有开。
该不会走错路了吧！
“那个……你知道怎么去我学校么？”吴萌弱弱开口，小心询问。
“知道。”清冷的声音，回答的很是肯定。
“可这好像不是回学校的路。”
“嗯。”面对质疑，乔甯表现的很是淡定。
“……”然后呢？没了？“所以，我们去哪？”
“去吃饭。”乔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吴萌，“时间不早了，吃了饭再送你回去。”
“你不是说有事么？”
“嗯，需要实地考察一下当地餐馆的水准。”乔甯说起来面不改色。
可——
不知道为什么，吴萌总有一种，好像被算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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