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扰了时光》
文 / 庄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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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颜化妆品公司内,乳白色壁龛上陈列了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彩妆、护肤品,皆是本公司推出的产品。
宋亦可手拿清单,正在壁龛前整理东西。
不料碰倒一瓶粉底液,玻璃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倒是没碎,只是那声音堪称巨响。
整齐排列的苹果一体机前,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同事齐刷刷投来了目光,始作俑者脸一烧红,赶紧把粉底捡起,小心翼翼摆回了壁龛上供着。
再一扭头,见邓琳姐投来一个宽容的微笑,安慰她似的——戴了婚戒、金手链的纤纤玉手依旧优雅地搭在键盘上,随时准备回到工作状态。
宋亦可撅了撅嘴,表达自己的尴尬。
邓琳无奈地笑了一下,扭过头去继续工作。
宋亦可在壁龛前蹲下,继续整理要寄给网红的公关大礼盒。
淑颜水乳套装。
眼影盘。
166号口红与988号口红各一支。
她把物品装入气泡袋裹好装箱,放入一张卡片,盖上公司制作的烫印了“淑颜”二字的礼物盒。
一套礼盒便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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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又是江州一年一度的暴雨季。
记得刚开始整理时,窗外仍风和日丽、晴朗一片,而整理完一起身,便见街道已然被大雨冲刷。
雨势很大,雨水像钢针从天空密密匝匝地落下来,落入CBD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间。
遮天盖地的大雨,让江州顿时暗下来了一些。
中央空调不要钱似的呼呼吹出冷气,有些冷飕飕的。
宋亦可整理完礼盒,回到工位,从抽屉拿出一块毛毯盖在了腿上刷了会儿手机,终于挨到了下午五点。
她起身背上小康康包,对仍在工作的同事们小声说了句:“那我先……”
“嗯好。”
“好,周一见。”
宋亦可一边迈着大长腿走出公司,一边又是摆摆手、又是弯弯腰,很有礼貌地与大家道别,却在门口与打着电话迎面而来的宋染撞了个满怀。
宋染——玉颜化妆品公司的创始人兼总裁,也是她堂姐。
她上周刚毕业回国,目前正在堂姐公司里当公关实习生。
宋染人偏瘦,穿了件烟灰色西装,里面搭了件白T,一头中长的浅棕色头发微微烫了卷扎在了后面,看着休闲却也处处透露着职业女性的干练。
宋染捂住话筒,问了宋亦可一句:“去哪儿?”
“下班。”
宋染拍了拍她肩膀道:“去吧。”说着,踩着细高跟向总裁办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回头道,“哦对了,我晚上加班,估计要很晚,让周姨带丹丹先睡。”
周姨是姐姐家里的帮佣阿姨。
丹丹则是姐姐四岁的小女儿——宋亦可的小外甥女。
亦可爸妈住远郊别墅,而她在CBD上班,上下班十分不方便,她这几日便借住在了堂姐家里。
她回了句:“哦,好。”便走了出去。
电梯一层层下降,她往一个群名叫“仙女们的茶话室”的微信群发了条消息:【终于结束了。】
【累死宝宝了。】
这是她来玉颜当公关实习生的第一周。
群里二人却安静如鸡。
电梯在负一层停下,在地库清一色的黑色轿车中,她那辆白色玛莎拉蒂显得十分打眼,她走上去坐上驾驶座。
车子缓缓开出了地库,加速飞驰在了CBD的宽阔街道上。
而飞驰到一半,手机便开始在支架上震个不停,宋亦可瞥了一眼——果然是群里那两人被炸出来了。
等红灯时她才拿起手机细看。
叶一涵:【既然大可爱光荣地结束了人生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周工作生活,那晚上约否?庆祝一下。】
刘裕慈:【约约约!】
叶一涵:【约哪儿?我不吃晚饭。】
刘裕慈:【南水湾可,我也不吃晚饭。】
宋亦可回了句:【可以。】
十分钟后,车子驶入“锦绣天府”地下车库,手机一直震动不休,宋亦可在自家车位停好了车,便又拿起了手机。
叶一涵:【还叫别人吗?】
刘裕慈:【叫吧,我到大群里喊一声。】
刘裕慈:【我喊了。】
刘裕慈:【我先去洗澡准备啦,一会儿见~】
宋亦可又看了眼“大群”——里面是十几个高中同学,平常玩得还不错,裕慈一喊,大家纷纷表示——
约!
必须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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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亦可自小读国际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式教育资源,与刘裕慈、叶一涵打幼儿园起便是同学,班级分分合合的,有时在一个班,有时不在一个班,十几年来却也一直玩得很好。
高中毕业后大家又各奔东西,散落在了世界的不同角落——
宋亦可留英,在曼彻斯特大学学心理学,硕士毕业。
叶一涵在美国学服装设计,硕士还剩最后一年。
刘裕慈则参加了国内艺考,在江州戏剧学院读了个表演专业。
三个人分散在了三个不同时区,于是大学几年,她们的微信群简直成了论坛帖,几个人在群里自说自话,互不搭噶,彼此看到了也就在心里回一句——已阅。不过放了假,她们又会满世界一起玩,这么多年了,关系依旧铁得不能再铁。
电梯一路上升到 46 层停下。
小区一梯一户,宋亦可走到门口按下指纹,房门“哔—”的一声打开。
堂姐家是一套顶楼大平层,面积400多平。客厅背面是一大片玻璃幕墙,外面连着一方大露台,目光眺望,可以将周围CBD的玻璃写字楼群、楼下的车水马龙、前方滚滚向东奔流的大江尽收眼底。
路过中岛台,她顺手拿了根香蕉咬下一口,而正走向房间,手机便又在掌间“嗡——嗡——”地震了起来,是叶一涵发起了群语音通话。
宋亦可点击接听,外放了声音道:“喂?”
叶一涵问:“大家都在干嘛?”
宋亦可道:“准备补个妆。”说着,她走到化妆台坐下。
刘裕慈也不知在干嘛,安静了很久才忽然诈尸道:“我准备洗个澡,现在在浴室刚脱完。是不是忽然想开视频了啊?嗯?我的女人们。”
宋亦可、叶一涵:“……”
空气静默了许久,宋亦可开始补粉底,裕慈那儿开始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叶一涵则忽然来了一句:“哎?我大江州要建双子塔了?”
裕慈关了莲蓬头开始打洗发水,听到这儿便回了一句:“你村通网?你是刚开通朋友圈吗?”
“是啊。”
她平常一般不看朋友圈。
宋亦可便问了句:“什么朋友圈?”
她知道东洲区要建一座双子塔,不过什么朋友圈?
谁朋友圈发了什么东西吗?
直到刘裕慈回了句——唐萌。
宋亦可明白了,只回了句——哦。
而在这时,叶一涵又甩了张唐萌朋友圈截图过来。
【唐萌:东洲区要建双子塔啦~我骄傲的爸爸!】
字里行间明示暗示自家公司拿下了这个项目。
宋亦可看了一眼便把手机甩回了桌上。
唐萌是她们高中同班同学,不过宋亦可一直没与她互加好友。
原因嘛……
有点狗血,与宋亦可的初恋男友——郑怀野有关。
当年她和郑怀野分分合合,打了两三年的地道游击战,而唐萌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明知郑怀野名草有主,还对他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一次国庆直接飞到了旧金山,把他堵在学校门口纠缠不止……
异国恋本就辛苦,因唐萌,两人又平添争执。
她们通电话还要隔个时差——宋亦可放学回来的时间,旧金山正是凌晨四五点,宋亦可一个电话打过去,郑怀野便从床上爬起来听她叽歪,讲到他要去上课了也讲不完,便留到第二日继续。
如此持续了四五日,郑怀野只觉得自己要减寿十年。
唧唧歪歪、逼逼赖赖是宋亦可的拿手绝活。
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哭哭啼啼是那段感情的主基调。
不过那一次,宋亦可倒没闹太狠。
她知道郑怀野无辜,所以也只是说唐萌坏话,并警告郑怀野不准和其他女生走得太近,而他全程虚心接纳。
两人很快和好如初,而宋亦可与唐萌的梁子却一结就是数年……
是裕慈的声音一下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那个双子塔项目是鼎盛置业拿下来的,就是郑怀野他们家,郑怀野他爸是甲方,唐萌她爸……顶多就是个承包商吧。她爸不是包工头出身吗?”顿了顿,“哦对了可儿,你老情人回国了,你应该听说了吧?”
叶一涵愣愣道:“啊?什么老情人?”
刘裕慈“啧”了一声道:“还能有谁!郑怀野喽。”
“……”
宋亦可恰好补完了眼影,“啪—”的一声合上了眼影盘,又眨巴眨巴眼照了一下镜子道:“我化完了,准备出门,从我这儿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一会儿见。”说着便挂了语音,拿上车钥匙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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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水湾是江州市外的一道海湾。
江州是块风水宝地,青山绿水,有江、有湖,还有海,水陆交通四通八达,经济也很繁荣。
一小时后,宋亦可的车在南水湾会所门口停了下来。
她径直前往二楼包间,推开门便见里面坐了七八个男男女女。
刘裕慈张开双臂道:“可儿!过来,给爸抱抱。”
“……”
“可儿来啦。”
江铭哲则道:“好久不见,咋还变漂亮了呢?”
宋亦可上周刚毕业回国,在家倒了两天时差,到了周一便被拉去工作,除了周二抽空跟一涵、裕慈吃了顿火锅,和其他人还是第一次聚。
宋亦可脸上笑得灿烂,调侃了句:“以前不漂亮吗?”
她长了一张偏于幼态的脸,标致的鹅蛋脸,一双漆黑的杏眼,下巴线条圆润饱满,右边长了一颗小虎牙,笑起来时会很可爱,整个人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两三岁。
身高有一米六八,长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身材看着挺瘦,却也有肉,整个人骨肉匀停,亭亭玉立。
她今年二十三了,面相开始渐渐脱去了稚气,穿衣风格也向“熟女”靠拢,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纱质碎花连衣裙,平常不爱化妆的,却也化了个不浓不淡的妆,涂了口红,便更加显得明艳照人。
宋亦可向沙发走去,江铭哲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挪出一片空位,宋亦可便顺势坐了下来。
江铭哲顺手摸起了桌上的酒水单,自己翻了两页又合上,递到宋亦可面前道:“喝点什么吗?”
宋亦可左右扫了一眼:“就……番石榴汁吧。”
江铭哲回了一句:“好。”便叫了服务生。
KTV包间内气氛不冷不热。
有人唱歌,有人喝酒聊天,裕慈、一涵、宋亦可三人却只是刷手机。
一杯石榴汁送来,宋亦可说了句:“谢谢。”
前方叶眠的一曲《消愁》终了,她放下麦,走到桌前叉了一块芒果送入口中,冷不丁地提了一句:“哦对了,你们还记得郑怀野吧?”
郑怀野是小学三年级时跳级来到她们班上的。
他话不多,性格怎么说……
有些孤僻和乖戾?
且读到初三便出了国,一出国便与大家断了联系。
不过他是鼎盛置业的小少爷。
她们读的星耀国际,能进来的家庭,起码中产阶级往上。
同学们家里从商的偏多,从政的也有一些,一个个都来头不小。
江州首富,在福布斯富豪榜也榜上有名的地产大佬沈振东,当年也把外孙送到了星耀,不过只读了幼儿园、小学便安排了出国。
像宋亦可这样爸爸开服装厂、妈妈开连锁面包店的“小个体户”,即便年入颇丰、家底丰厚,但若细究起来,估计也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而在其中,郑怀野的家庭则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们家从事建筑行业。
CBD的环球中心大厦、与CBD遥遥相望的凛江大桥、火车南站、江州附近的高速公路,包括刚刚说到的双子塔——背后都有鼎盛的身影。
于是,即便初三去了美国便杳无音讯,但这位 IQ 140,又面容俊秀、清冷矜贵的郑家小少爷,还是给大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次一回国,便又回到了话题的中心。
有人道:“当然记得!怎么了?”
“郑怀野回国了。东洲区不是要建双子塔吗?他爸中标了,要成立一个项目公司,他当副总经理。”
一个男生道:“扶摇直上啊!有个牛逼的爹真好。”
旁边一个女生道:“你别柠檬了。你没靠爹?你没了爹连个屁都不是,他没了他爹照样是个人才。”
“你从哪儿听说的,他才刚毕业哎,他爸不是一直‘举贤避亲’,他哥哥都是在基层干了一两年才上来的吗?看他哥哥,那几年都晒黑成什么样了。”
“是真的!不信你问亦可,她肯定知道。”
宋亦可正埋头看手机,修长的天鹅颈微微屈下来,鬓角有一撮头发滑落下来,她便把它顺到了耳后。
大家没追问,她便也装没听见,继续刷手机。
她们说的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她肯定知道”……
不是因为她是他交往了三年的前女友。
江州城的中上圈层统共那么一点大,大家彼此之间不是亲戚就是朋友,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她家与郑怀野家其实也算沾亲带故,甚至可以说十分亲近。
准确来说,属于亲家关系。
她堂姐宋染的老公,是郑怀野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也就是说,她们口中“在基层干了一两年才上来”的那一位,是宋亦可的姐夫,两人结婚五年,生了个女儿叫丹丹,今年都四岁了。
这一周来,她一直住在姐姐家里。
所以她算是第一个知道郑怀野回国消息的人。
东洲区要建双子塔,她也是一回国便知道了,前一阵姐夫一直在家里说这个事儿。
郑怀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她听到这三个字,胸口便狠狠抽痛一下,像一根横亘在心间的刺。
她刚刚拿着果汁在吸,手掌冰冰凉凉的,捋头发时指尖触到了耳根,却发现那里在微微发烫。
密闭的KTV包间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一刻也待不得,便起身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而后离开了包间。
五楼走廊尽头有一方小小的露台,她便爬楼梯上到五楼。
夜深了,窗外漆黑一片。
大雨已然停歇,只听海浪一下又一下凶猛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
天气微凉,海风带着一股凛冽一阵阵地迎面吹来。
她把胳膊搭在栏杆上,站在露台发了很久的呆,终于感到好一些了。
而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了两下,她拿起来看,见刘裕慈道:【我们要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哭哭。】
“?”
宋亦可问:【昂?怎么了?】
刘裕慈:【江铭哲个大傻逼跟人打起来了!】
“……”
宋亦可:【你们在哪儿?】
刘裕慈:【警车。可儿你一定要保全自己,我们已全军覆没,你是我们最后的火种!可儿!】
刘裕慈:【尔康.鼻孔微张.眼神真挚.伸手喊紫薇.jpg】
宋亦可连忙跑到二楼,见二楼走廊有打斗过的痕迹,旁边一个一米五高的青花瓷瓶都打碎了。
走廊上留了两名民警,楼下还停了五六辆警车,车顶的红蓝爆闪灯,在这午夜静静的海边显得格外耀眼。
一位民警叔叔发现了她,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我……”
“跟他们一起的?”
宋亦可楞了一下,如实地点了点头。
民警叔叔指了指她,对另一个年轻民警道:“这个也一个带走。”
“……”
这,这个?
所以……她是赶着来送人头的?
于是,宋亦可有生之年第一回坐上了警车。
上了车后,她左顾右盼还挺新奇。
民警哥哥问了句:“怎么,好玩儿吗?”
宋亦可挠挠头道:“还行。”
民警哥哥:“那下次有机会再坐。”
“……”
那倒也不必……
车子发动,她见驾驶、副驾驶上的两位民警心情放松,还在闲聊,便知道刚刚没什么大事儿,但还是问了句:“刚刚是打起来了吗?严不严重啊?”
副驾驶上的警察道:“还行,也就打了个鼻青脸肿。”
宋亦可:“还好,没头破血流就好。”
“……”
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南水湾派出所。
这件事属群殴性质,派出所一共发动了四五辆警车,带回一行十几个人。
对方几人被打了个鼻青脸肿,看着实惨。
江铭哲倒完好无损。
至于打起来的原因嘛……也就两个血气方刚的傻逼富二代,喝了点酒在走廊擦肩而过,互相看不顺眼,于是呼朋唤友干了一架那点事儿。
看样子,这两拨人估计都要刑拘了。
进了派出所,警察叫她们蹲在地上挨个问她们家属电话。
轮到宋亦可,警察问了句:“电话号。”
宋亦可想了一想,最终报出了堂姐宋染的号码。
警察拨了电话道:“喂?请问是宋染女士吗?”
“是我。”
“宋亦可是你妹妹吗?”
“嗯。”
“刚刚南水湾会所发生打架群殴,她在旁边……”想了想,想到一个合适的措词,“卖呆儿。”
宋亦可:“……”
民警道:“你看能不能过来一趟把人领走?”
“……”
沉默三秒,宋染终于开口。
不过她语气出乎意料的淡定,毕竟作为女总裁,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腥风血雨她没见识过。
“南水湾派出所是吗?”
在宋染的女霸总气场下,民警小哥哥的声音微妙地客气下来几分,道:“嗯,南水湾派出所。”
“好知道了。我在忙,一会儿派个人过去。”
警察小哥哥应了声:“好嘞!”便挂了电话,又走到刘裕慈面前,“你,家属电话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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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亦可只记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大家家属开始一个两个地赶到,姐姐却杳无音讯,手机被没收了,她连催姐姐快一点都无法。
她像一个幼儿园里一直没人来接的小朋友,心里有些失落。
又等了好一会儿——
只听门口响起一阵男士皮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响,脚步不紧不慢,他走进来说了句:“来领人。”
警察问:“哪个?”
“宋亦可。”
他声音清冷。
她猛然回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派出所门口。
正值夏夜,窗外知了拼了命地叫。
她脑子里响起一阵“滋——”的杂音,像一台坏了个老式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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