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小孩。
明亮光线映衬白皙脖颈间大片大片的汗莹莹,汗湿了棉T胸口的位置。运动完的余韵令她胸口激烈起伏,不自觉半张着口喘.息。
朱唇皓齿间,薄薄雾气袅袅婷婷,诱人忆起所有有关“美好”的遐想。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豪车后备箱后,对这幅与油画《月夜少女》相媲美的风景线情难自禁的眯了眯眼。
年轻的女孩,鲜活,明亮,又美丽。她站在昂贵的洋房前把日光躲避,她沉醉于甘洌的蓝色矿泉水,注视着门锁上散着海蓝色的数字,动人到骨子里却无力自知,轻而易举,便成了收割芳心的机器。
犹豫不到一秒,他关上后备箱,大步流星向她靠近。
干净的毛巾挂在脖后,用以擦拭黏在天鹅脖的发丝,她正抬手准备输入密码,丝毫没有觉察到宋枳豪的靠近。直到粉白指尖按下最后一个密码数字,一只骨节分明的男性化的手才盖过她的,握住门把手,将门推开。
愣了一秒,她回头。
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声被拉近,宋枳豪就附在她背后,仿似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天生的红唇。
并非本意的,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清男人削瘦的下颌骨。隐约透着股陌生的性感。深不可测又没有温度的眸淡漠睨着门把,分明知道她在看他,偏偏不肯与她对视。充满绅士温柔的动作却给她一种过分警惕的自卫感。
张雪頔皱了下眉,沉默着转回头,抿了下唇。余光于不经意掠过男人的行李箱,诧异一闪而过眸底,须臾被不在意代替。
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行李可以这样少,少到和她出门三天的行李是一样多的。
挑了下眉,她快速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太有眼力见,大约是张雪頔对他产生敌意的原因之一。
前后脚进入玄关,宋枳豪不露声色解释,“行李我会分批带来。”今天只带了一部分,所以才这么少。
但,他又触及禁区了。
她不喜欢这种里里外外都被人看穿的感觉。
******
与陌生男人同居这件事的存在本身就很微妙。
陆雪松算是个比较保守的富商,自然不会不明白男女之间独处,总是经验较少的一方容易对姿态高调的另一方暗生情愫的道理。不过他没有办法,单凭宋枳豪的能力,已经有很多其他公司向他抛出橄榄枝,为了留住他,陆雪松只能尽力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分针从一到十,轮回一圈,
二十分钟,
浴室的花洒停下了流水声。
男人半倚着门,慢慢放下漆黑的石英表,点了下头。
不错,比昨天少了整整四十分钟。
袅袅白汽从浴室门内泄出来,空气中还残留着少女胴.体的明亮。
调子是甜美的柑橘。
和他身上的古龙水裹挟交融,竟意外的般配。
房间里,气温不低。
迫使男人鼻梁上薄薄的平光眼镜片蒙着层淡淡的雾。
同整个房间一齐,勾勒出仙境般朦胧的质地。
似曾相识的场面,唯一改变的是二人的着装,张雪頔这次穿好了衣服,对他的擅自出现先是一愣,接着感到不悦的皱起鼻子,“你有事吗?”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大敌意。
他懒洋洋瘫在门边没动,长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点儿也不生气的反问,“小孩儿,你没有同居协议吗?”
同居协议?
张雪頔眨眨眼,反应了几秒,又摇摇头。
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对面的男人嘴角噙笑,双手抱臂,一边缓慢的点头,一边理直气壮绕开她走进房间,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从她的草稿本上撕下一张纸。
不得不承认,他戴上眼镜时是文艺的斯文,指骨瘦长夹笔,很好诠释了什么是“温柔为你讲解题目的邻家大哥哥”;
摘下后更像撩人腹黑却不乏沉稳的败类,张雪頔觉得,他现在不应该坐在书桌前,而应该在床上。
都是帅,但味道却大有不同。
走近些,她才发现,他正在她的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唰唰的摩擦声下,字迹是潦草的。潦草到她根本看不懂。
男人眼皮子也没掀一下,淡漠开口,带着一点困倦的鼻音,看起来有点儿累,“既然你没有同居协议,”
他将写满狂草的草稿纸撕下来,递给她,“那你就先看我的。”
密密麻麻的黑色铅笔字刻在白净的扉页。
张雪頔狐疑着接过,皱着眉,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辨认。
冠冕堂皇的废话连篇之后,这张所谓的同居协议只有一个清晰的要求,简而言之,就是不准进他房间。
如果这就是他闯入她房间的目的的话,张雪頔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下一秒,干净疏离的低音从唇角溢出,宋枳豪伸出食指,勾起她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拉链头划开书包的声音不太流畅,他手一顿,抬头,漆黑的眸直勾勾盯着她,“可以打开吧?”
弦外之音是:里面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她听懂了。
男人眉梢稍扬,嘴角似笑非笑藏着狼性的狡黠,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当然没有!
她略显随意的点头,顺势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安静又乖的坐在他左侧。
如果是陆雪松让他顺便监督自己学习,而他又找不到理由进入她房间的话,倒是个更情有可原的理由。
完全默认是陆雪松让他来的,张雪頔丝毫没想过这有可能是他为了与她更加亲密所下的圈套之一。
肩并肩的紧密距离若即若离,她从没想过张旖白课余用来辅导自己的座位,会在某一刻萌生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她眼一瞄。
他正从她奶油色的书包里拿出课本,厚厚一沓,全部堆于右上桌角。紧抿的薄唇不再启动,他皱着眉,看得认真又严谨。
张雪頔说对他没兴趣,自然是假的。
凭空出现一个陌生人和自己同居,换了谁都会对他产生好奇,更何况他长着这幅祸害人的脸庞。
她不露声色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想入非非,直到男人懒懒开口打断她,她才反应过来。
“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他瞥了眼手腕上的表,转而继续看她的课本。温柔又理性。
她悻悻收敛张扬的视线,更加确信他是陆雪松派来的,从书包翻出作业,开始钻研笔下的试题。
刹那,空气里只剩男人翻动书页和女孩手中的笔尖擦过纸上的唰唰声,偶尔掺杂着她闷闷不乐挠头的细碎。
时间分秒过去。
和谐又静谧的氛围持续了两个小时,最终被数学书里偷夹着的一张信封割碎。
那是一张粉红色的信封。
在宋枳豪打开课本时掉出来,落在地上。
他附下.身,慢吞吞从地上拾起。
如果没猜错,大概率是一封情书。
背对着女孩,宋枳豪将一只胳膊靠在椅背上,三两下剥开表皮。书桌前刚好是面剔透的玻璃窗,亮起来的光线盖过他的半面,将男人的脸映成了一半病态的惨白,另一半是来自深渊的阴郁。
这令他看上去像是一尊由黑暗、冷冽、分裂和不可一世凝聚成型的魅影。
男人手上的动作不疾不徐,慢条斯理抚平信纸上的折痕,直到鼻腔里传入页面上喷着的香水时,他才皱了下眉。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浓烈又火热的玫瑰花香,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高中生。
可这不妨碍他看得认真又深邃。
毕竟,没有一条美洲鳄会轻易放开自己认准的猎物。
他深眯起眼,从第一行开始阅读。
小男生的告白往往是不知所云,又索然无味。大片网络上摘抄的语录让他没耐心再看下去,一目十行后紧盯落款的名字。
周俊俞。
长指揉了下眼尾,他扫了一眼张雪頔的反应。
她没在看他,满眼都是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
趁着她沉下心思的这段空闲,男人大剌剌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信封收起来,放进大衣口袋里。
快速又准确。
隐秘的工作结束,他微愣了几秒,看着女孩子纤细又晶莹的手指发呆。
没过两秒,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陡然间,将自己的黑色毛衣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冷白迷人的手腕,又用略微粗糙的指腹轻敲了几下她的手背,示意她放下笔。
她咬着笔帽,歪头看他,眨眼表示不解。
这正中男人下怀,他并不想让她就这么简单的放下笔,让给他。他缓慢的俯身靠近,像一只捕捉猎物时的美洲鳄,一旦被捉住,就再也不会松口。
温热的大手握住她拿着笔的手,灼热的温度蔓延开来,张雪頔不自觉激灵了两下,没等作出什么动作,周身浮现的男性荷尔蒙先一步将她吞噬。
他贴近她耳边,轻声说,“这道题的思路应该是这样……”
痒。
酥麻的感觉从颈窝间那道不属于她的呼吸声中传来。
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可手却忘了挣脱。
柔若无骨手掌被握在掌心,不随己意的由他摆弄,在空白页面上写下冗长的数学公式。
等她从上一个温柔陷阱中逃脱,猛然抬头瞪他前,他先松开手。
他一向对时间敏感。
能够准确拿捏住过犹不及的分寸。
她红着眼也红着脸,眸光非常不开心的瞪着他。
她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过他脸上那副无辜的表情应该是在回答她“不是”。
大概是早年留洋海归比较放得开。男人恢复以往那副没事人的架子,懒洋洋却没头没脑说,“早恋不提倡。”
“……啊?”她先是一愣,心里逐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接着皱眉。
他不会是想在陆雪松面前诬陷自己早恋吧?
这般想着,张雪頔不自觉沉下一张脸,刻意压低自己的嗓音,“我警告你,不许在陆雪松面前胡说八道。”
半威胁的语气,听起来毫无威胁性可言,宋枳豪像是没了骨头的泥,瘫在椅子里,打了个呵欠,垂眸看表,“十二点了。李阿姨周末不在,你一般在家吃什么?”
提问之时,他不忘记揉揉女孩的发顶以表安抚。
这的确有效,炸了毛的小野猫毛发瞬间柔顺了分,她没好气回答,“点外卖。”
转眼一想。
不对,她正在找他兴师问罪呢!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带跑偏了!
她抬眼寻他,他正巧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声音低柔,“乖乖做题,我去做饭。”
他居高临下,眼眸下面伪装出的善良简直同真的如出一辙。
这句话很普通。不普通的是从一个刚刚见面两次的男人嘴巴里说出来。她居然破天荒心下一紧。
这话她没怎么听人说过,即使是李阿姨,也只对她说后半句而已。
陡然的温柔让她盯着男人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落寞燃尽,她温吞的收回视线。
让她没曾想到的是,没多久他就重新折回来,腰间松松垮垮,系着与气质不相配的围裙,微笑,“雪頔来帮我打下手吧。”
手中的签字笔顿了顿,她回头看他。
眸里透着股淡淡的“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很厉害”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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