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结束伴随着大量的士兵退伍。不少人在战场上成为了伤员, 甚至还有人羸患有tsd,战后的心理辅导和医疗跟进迫在眉睫,但这都与咆哮突击队乃至于林德尔本人毫无关系。
他看上去健康极了, 身高还拔高了将近二十厘米,而且目前为止,地球上也没有什么人类能够真的解决妖精的心理问题这想必要涉及宗教学,神秘学和多门复合学科。
而这个世界上, 懂得这点的人类已经不复存在。
“抱歉, 林德尔, 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 而且考虑到之前一直都是在对外宣传,你是超级士兵改造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卡特女士带着有些赧然和歉疚的表情, 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现在, 你也知道, 实际上唯一的超级士兵已经所以,如果让公众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活着的成功案例, 一定会想办法要求尽量复制厄斯金博士的研究成果”
“所以需要更换身份对吧”
林德尔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看上去很好说话“没关系的, 反正叫这个名字的人有很多。”
而且因为他本人的衰老速度会比人类慢很多倍,想要在人类社会当中生存的话,本身就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更替一次身份。
“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林德尔卡特, 中间名可以由你自己来决定身份设定成我的远房亲戚,你的社会保险信息都将被移交,非军方高层查阅的话, 只会显示伪造内容。”
对方犹豫地看着他“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有疑问, 女士。”
林德尔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 “林德尔格兰特卡特,这样就好。”
对方突然噤声,仿佛林德尔的话语突然触碰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角落,卡特女士努力了半响,才牵扯出一个笑容来,说好,你的新身份信息很快就会办理完毕。
他们都知道“格兰特”是哪个人的中间名。
于是超级士兵林德尔死于战争当中,和史蒂夫罗杰斯一样成为一段历史,战争结束之后,人们在枪管里插上鲜花,建立了纪念战争的博物馆,讴歌难能可贵的和平。史蒂夫原本就不算很多的遗物大都成为了展览馆里的展品,卡特女士曾经带着担忧的表情问他是否要留下些什么,林德尔想了想,拿走了那个画满了插画的速写本。
“这里面的内容如果公开的话对你们来说比较麻烦吧。”
他说“虚构的改造士兵林德尔和历史一起死掉就好,这种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形态还是别展出了。”
他的态度顺从,带着谦逊疏远的礼貌,甚至让佩吉卡特觉得有些陌生。
“你不打算再留一两件来做纪念吗”
“我们和人类不一样,记忆能力非常连贯而清晰,不需要依靠物品来做提醒。”
林德尔摇摇头“如果是为了看着某样东西来防止自己忘记,我并不需要额外做这种事除此之外的纪念或者缅怀,我没有那种概念。”
“啊,对了,铅笔画出来的速写会消退得比记忆还要快,能麻烦您做一下塑封处理吗”
战争结束后的第一年,美国队长成为了当时所有人最为崇拜的英雄。
他的故事被编篡成各种各样的版本,连带着咆哮突击队的故事也被写成了记传小说或者报告文学,当时参与过同期训练的士兵们中有人接受了电视采访,在摄像机的镜头面前努力回忆,说“他当初是个拼命得让人很难忽略的矮个子”。
他被制作成贴画,出现在孩子们的文具盒上;红蓝交错的圆盾被制作成书签,在商店里大肆出售,颇为流行。
林德尔的那杆没有瞄准镜的狙击枪完成了历史使命,被同样送进博物馆里展出,人们对这杆枪的后坐力深深咋舌,互相讨论着如果是普通人使用的话,倘若是抵在肩膀上,说不定能够击碎肩胛骨。
和大多数从战场归来的士兵一样,他获得了一笔安置费用,甚至比普通士兵还要多一些。林德尔原本打算用这笔钱在纽约长岛买一处公寓充当住所毕竟布鲁克林的那条街已经成为了美国队长圣地巡礼打卡地点根本没办法住人但来自军方的通知再度阻止了他。
这次和他沟通的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秃头黑人。他们在一家咖啡店里坐定,弗瑞给自己点单了一连串的点心,满满当当地堆砌在桌子上,林德尔的面前放着一杯可乐,权当装饰品。
“虽然咱们见过面但是我猜你应该不记得了你可以称呼我为尼古拉斯弗瑞1。”
对方如此自我介绍。
“我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但是比你多一只眼睛,那是你的兄弟吗”
林德尔问。
“那就是我”
弗瑞开始觉得和这家伙说话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气炸“又不是我自己想在战场上丢一只眼睛的算了这不重要,总之我在战略情报局工作,像你这样情况特殊的退役士兵,我不建议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
林德尔眯起了眼睛,这人应该算是个长官,只是当初开会的时候他只听史蒂夫的指令,别人顶多算是个会发布命令的传达器,他根本没拿正眼看过。结果当年的轻慢全部都成了现在的麻烦,林德尔费劲在脑袋里想了又想,好像自己在还参与“icb”行动的时候,当时的指挥官里就有这么一个人。
“你是建议我离开美国吗”
他问“英国其实也不是不能待。”
克劳利说过英国的时钟塔内部是神秘一侧人类的大本营,他也有一两个线人在时钟塔任职,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些人对非人生物的接受程度比普通人类要高得多。
“呃,不不,当然没有这么夸张”
弗瑞连忙说道“是希望你能继续作为特工为我们帮忙,当然,薪酬可观而且福利齐全,住所也足够宽敞,战后cia现在缺人,咆哮突击队的前成员有好几个都打算去那边儿。”
林德尔皱眉,在他思考的时候,周围传来一阵欢快尖锐的乐曲声,那是最近新推出的广播剧,ooc得让人掩面,叫美国队长的大冒险。
你瞧,他想,罗杰斯冒险记尚未问世,就要遭受这样的杜撰和歪曲。它们将带着各种各样的配乐成为大街小巷传唱的故事,带着杜撰和失真的讲述,最后化作一代人的共同回忆,潜入群体意识的深海。
“或者至少,接受一定程度的监管,当然如果你愿意来我们这里入职再好不过。”
弗瑞商量着“当然别的方案也不是不能商量你有什么别的好去处”
毕竟完全形态的妖精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以他的工作效率可以迅速杀光布鲁克林的大部分居民,这样的角色在战争当中或许是好用的兵器,但他自己既没有那么高的道德准则如今又失去了硕果仅存的约束林德尔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取到这样的信息。
“好的。”
他说,态度顺从得让弗瑞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就去cia。”
原本准备了一长串说服内容的弗瑞哑口无言。
“顺便卡特女士在什么地方就职”
“战略科学预备组strategic scientific reserve,简称ssr,也算是类似的机构,你要是想去那边儿也行。”
弗瑞毫不犹豫地背出了这个名字,他们这批和咆哮突击队有关的成员最后的去处他都了如指掌。
“还是算了。”
林德尔敬谢不敏“我总觉得ssr这个名字以后会出现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哼这是妖精的直觉吗”
“才不是,只是随便猜测罢了。”
cia里确实有些熟面孔,但和林德尔原本的关系都一般,比如会议室上之前被当作背景板的弗瑞,以及菲利普斯上校。
他的员工宿舍环境确实不错,周围配置有喷泉和小花园,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窗外,建筑开敞,可以清晰地欣赏落日。
“养猫或者狗要提前申请,金鱼仓鼠之类的随便你,有什么别的需要的东西都可以提,想学习什么也一样你好像还没考驾照,在美国不会开车可不行。”
弗瑞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儿,没找出什么缺乏的东西“没什么固定工作时间,我们这里会有联络员联系你,太复杂的情报任务应该也不会要你去做大概都是些和神秘学挂钩的部分。”
“养动物就算了,对我来说它们死得太快。”
林德尔摇头“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添置的。”
他的工作内容和战争时期相比乏善可陈,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充当一件非常灵敏的测谎仪。比起那种时灵时不灵准确度堪忧的器械,妖精的敏锐感知能让他准确地判定谎言。
知底细的cia探员们也对他保持着敬畏,但也仅限于此。大家客套地说着“这次的审讯又要劳烦你来把关”,“工作结束辛苦了”之类的话,至于一整天工作结束之后的聚餐和酒会之类,他们很显然并没有把这个连物种都不一样的同行算作同类。
他不需要进食,在缺乏氧气的情况下也能改为魔力供能来代替呼吸,不需要恒长定时的休眠,一眼就能看穿那些虚伪却必要的社交辞令和谎言,就算心里怀着敬畏和感激,相处起来也确实让人很不放松。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第二年,很多人遭到了迟来的清算。
战犯陆陆续续上了军事法庭,分布在美国的各大研究机构重启工作,而霍华德斯塔克此时却惨遭指控,罪名是叛国罪。
具体到底为什么林德尔也没搞清楚,虽然变成了成年妖精以后他对人类情绪的判断敏锐纤细了不少,但这种或许深刻的弯弯绕绕也太为难人了。
从和霍华德有关的新闻里也推断不出来原因。林德尔手边放着一厚摞报纸,杜鲁门签署1946年原子能法令,拟在纽约长岛建立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都是些复杂到搞不明白的东西。
指控生效之后,霍华德不知所踪。
cia对他的拘束不多,工作也很有空,甚至林德尔还抽空以卡特女士亲戚的身份报了个驾校克劳利就很喜欢开车,因此他自己也打算试试看。
车载广播里播放着关于美国队长的广播剧,林德尔听了两分钟,最终嫌恶地将它关上。
“今天不练了吗”
驾校教练对他的印象很不错礼貌聪明的年轻人,学什么都快“平时你还会再试着开一会儿。”
“有人在等我。”
林德尔指了指外面,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冲着他脱帽欠身“今天得提前一会儿。”
“嗐,难得见你有朋友约。”
教练挥挥手“祝你享受一个好周末”
“只能是麻烦的周末了。”
林德尔迎合着,走到男人的面前,对方冲着他行了一礼,态度恭谨谦逊“埃德温贾维斯,是霍华德先生的管家。”
“所以来找我是因为”
林德尔问。
“如您所知,最近的新闻可不太乐观。”
贾维斯说“他现在不在美国,希望您能够为他一些个人安全方面的援助。”
“倒是没问题,不过我才加入cia几个月就要翘班”
“我会给您安排合理的度假手续,我猜弗瑞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实际上,只要您的行程在某种层面上有迹可循,他们都很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维斯说“人类应该如何对待妖精的法律还没颁布呢。”
同年九月,美国政府通过了回形针计划,开始分批次招收德国的科学家。
林德尔此时地处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坐在港口商店的躺椅上,和霍华德一人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
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将这个留着金色长发的青年和危险的神秘生物联系在一起。
“现在看着还不错,但伴随巴拿马运河的投入使用,这个地方只会变得越来越穷。”
斯塔克一边举杯一边指点江山“不适合投资。”
碍于林德尔置若罔闻,他的投资宣言显得有些对牛弹琴。
“嗯咳,所以虽然确实是雇你当保镖,但你不能当成这是个度假吗”
霍华德抱怨“薪水和生活质量又没亏待你。”
“明明你做出了那么多努力,现在被指控叛国,还能这样悠闲地享受假期吗”
林德尔问道“佩吉女士说她们那边和贾维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种事是常有的,而且又不是解决不掉。”
霍华德伸了个懒腰“等到那群木头脑袋发现招再多德国科学家也顶不上我一个人有用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远处的广场上游人如织,白鸽飞起又落下,有游客在拿着饵料不断投喂。海港市场里晾晒着新鲜捕到的鱼,一派生机勃勃。海浪推挤着向岸边涌来,卷起白色层层叠叠的泡沫。
周围都是愉快的情绪,林德尔在太阳光下舒服得眯起眼睛,连空气都充斥着热可可的甜腻,不管是否喝进胃里都会觉得熨帖。
这里是未曾遭到战争倾轧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气候凉爽宜人,天空高远。
“如果那个人在这里的话”
霍华德不禁说道。
“会说「这里的画面很适合取景」吧。”
林德尔自然而然地接上。
他们都没有说出那个被怀念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如今已经家喻户晓到为全世界熟知。林德尔瘫在躺椅里轻轻摇晃,手里攥着一块鹅卵石,看上去百无聊赖,但实际上只要有任何一个对霍华德有杀意的人出现,就能用这枚石头击穿对方的太阳穴。
在他蜕变之前,手榴弹都能扔出一百五十米,现在在魔力加持的情况下别说一块石头,哪怕一根削尖了的铅笔都能当作武器。
“嘿,来拍张合影吧。”
霍华德突然说道。
“什么你只付了我当保镖的钱,没说还要让我陪你到处玩”
“别这么斤斤计较,留照片可是人类重要的回忆方式。”
霍华德毫无恐惧感地把他从躺椅上呼噜起来,伸手抄着妖精青年的手臂,把他往附近给游客拍照的小摊贩那里推“就算你能记得所有的事,对我来说拍张照片也是很重要的纪念。”
就像咆哮突击队成立的时候一样林德尔眨眨眼睛。
没错没错,就是那样。霍华德强行揽着和自己一样高的青年,对方的眼睛并没有注视着镜头,而是偏向镜头之外的某处,大概是在看某只飞起来的海鸥。只不过这种程度的配合已经足够,这样的画面最终被定格成了黑白照片,霍华德和林德尔各存了一份,在背面用旅游景点特有的印章盖戳一九四六年九月,布宜诺斯艾利斯。
黑白照片里的青年有着浅色的头发,在阳光之下甚至有些发白。他穿着和当初亚茨拉斐尔接近的双排扣风衣,一只手里捏着鹅卵石,看上去和普通人类别无二致。
海浪定格在身后,霍华德翘着胡子,一点也没有被判处叛国罪的颓丧林德尔怀疑这人一辈子都会这样意气风发下去,作为人类的佼佼者,享受比一大群蠢人愉快得多的聪明人生。
战争结束以后,这是他的第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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