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没再理会盛柏年, 径自去了楼上,他对盛柏年将自己囚禁在这里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感觉,他将自己能做的都已尽力做了, 就是盛柏年这栋房子以后可能会变作凶宅, 不太好出手了。
程郁在床上躺下, 至于盛柏年现在想要做什么,以后又会怎么样,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亡者书, 程郁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淡薄,很多事情对来说好像都没有从前那么难以割舍了。
只是除了程嘉言, 那毕竟是用他自己的血肉铸成的孩子,是他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孩子。
盛柏年将程郁囚禁在这栋别墅中,却并不常来看他, 过来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也总透着些许古怪。
后来某一日, 盛柏年或许是在酒会上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来到别墅中,意识不是很清楚与程郁抱在一起, 程郁没有反抗,对他来说, 这也是点快乐。
他所剩时间不多,为何不能及时行乐。
只是不知怎的, 和盛柏年一起倒在床上的时候, 程郁忽然觉得有点反胃、恶心。
他推开盛柏年, 冲进卫生间里, 对着马桶干呕了好长时间。
呕得眼角都渗出眼泪来, 许久后他起身在站在洗手池前洗了脸, 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盛柏年已经倒在床上睡过去了,程郁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盛柏年,端详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时间好像格外宽待于他,五年过去,盛柏年的样子仿佛一点都没变。
程郁无声地看着他,他已不在对盛柏年抱有任何幻想了,纵然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盛柏年能够恢复那些关于从前的记忆,但是攻略者们不会放弃盛柏年的。
程郁转身从房间中离开,他离开后,倒在床上好像正在熟睡的盛柏年缓缓睁开了双眼,黝黑的眸子中透着许多看不清楚的情绪。
从那天过后,盛柏年来的次数多了一些,程郁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是盛柏年养在外面的金丝雀,但是金丝雀的待遇应当会比自己好。
金丝雀也会死的。
他站在窗台前,眺望着远方连绵起伏山脉,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有来世,他不想做人了,做人太累了。
他想做夏天飞在窗纱上面的小小虫子,朝生暮死,永远活在这一日里,不需要担心明天。
但或许这些小小的虫子也有他们自己的烦恼。
转眼间便是盛柏年的生日,圈子里的人为盛柏年轻声举办了一场酒会,酒会上,盛柏年听着周围宾客们说不尽的奉承的话,心中莫名烦躁,手机响了几次,然而宴会上实在太吵闹了,直到他去阳台透风的时候才听到自己的电话在响,电话是程郁打过来的,他接通后,询问程郁“有什么事吗”
程郁正要开口,却听着电话里传来叶锦的声音,在问盛柏年“盛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呀”
“没有,”程郁沉默了一瞬,在盛柏年将要把电话挂断的时候,程郁又跟了一句,“生日快乐。”
然后他不等盛柏年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他躺在床上,神思却不知道回到哪儿去了。
他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夜晚,盛柏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今天晚上,他同样没有没有陪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这句生日快乐到底是送给他了,
迟到了好几年的生日快乐终于是送给他了,程郁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些,他闭上眼睛。
迟到的人从来不是他。
这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
月光黯淡,仿佛蒙着一层浅浅的红色光晕,他的身体开始缓慢地变形,仿佛听到血肉破裂的声音,那种声音伴随着雨落声在他的耳边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月光落在他的脸庞上,他想要睁开眼,却又不知道自己此时还能够看清什么。
早已结束了。
早已结束了。
酒会已经结束,盛柏年托人将程嘉言从福利院中接了出来。
程嘉言坐在副驾驶上,他答应过程郁,要乖乖待在福利院中,只是听过来接他的人说程郁在盛柏年那里,他才答应了下来,得到福利院院长的允许后,跟着那人从福利院中离开,他希望爸爸见到他的时候不要生气。
他只是太想爸爸了。
爸爸也会想他的吧,爸爸会理解他的吧。
程嘉言看着盛柏年将车停在路边,去还没有关门的蛋糕店中买了一个蛋糕出来,程嘉言问他“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是啊。”盛柏年笑着回道。
程嘉言哦了一声,沉默了好半天,对着盛柏年说了一句“那祝你生日快乐。”
盛柏年回了一句谢谢,他从叶锦还有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自己与程郁间的往事,他自己的脑海中偶尔也闪过一些从前的片段,他和程郁或许有恋爱过,可是程郁最后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是程郁对不起他的。
盛柏年一直这样以为着,他想要与程郁彻底断了关系,却又始终放不下他,直到最后看到他丧心病狂地谋划要害死叶锦,他觉得程郁已经疯了。
希望程嘉言的到来,能够让程郁不要像之前那样疯狂了。
盛柏年停下车,带着程嘉言进了别墅中,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他想或许程郁这个时候已经睡下,虽然这个时候并不太晚。
他带着程嘉言上楼,推开程郁卧室房间的门,打开房间的灯。
房间里面,青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鲜血染透了身下的床单,像是开了大片大片永不凋零的玫瑰,他的唇角带着微笑,仿佛陷在一片美梦之中,再也不会醒来。
一如他多年前死去时的那个雨夜。
跟在盛柏年身后程嘉言看到不到房间里面的场景,只是看盛柏年站在原地不动,小声问他“我爸爸呢在里面吗”
盛柏年声音沙哑,从头到脚的血液都被冰冻,浑身僵硬,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对程嘉言说“他可能出去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程嘉言有些不信他的话,疑惑地望着他,盛柏年说“你先下楼去玩一会儿吧。”
说完,他进了屋子里,反手将门关上,把程嘉言留在外面。
盛柏年走到床边,俯视着一身是血的程郁,轻声询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郁依旧躺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愤怒、羞恼、震惊各种各样无法分清的情绪霎时间席卷盛柏年头脑中所有神经,他俯下身,低着头,与程郁额头只离了不到二指的距离,浓烈的血腥味将盛柏年也包裹在里面。
如果程郁此时还能够睁开眼,看到的应当就是盛柏年这双如野兽一般恐怖的眼睛,他逼问程郁“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吓到我了”
青年仍旧是那副表情,静静地沉睡着。
他低吼着程郁的名字,想要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但是死去的青年始终无动于衷,他听不到,也不会再睁开眼,看看他了。
盛柏年仅剩下的那一点理智让他恍然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小丑,唯一的观众对他的表演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甚至面带讥诮。
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眼前的这一切了。
盛柏年无力地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面对程郁冰冷的尸体,他从来没有想过,昨天还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会在今天突然死去了。
“你是故意的是吧”盛柏年仰起头,望着头顶带着银色长条纹的棚顶,“你死了又怎么样呢你这样死了,谁也不会在乎的。”
没有人会在乎他的。
盛柏年无来由地笑了一声,他将放在床边的蛋糕狠狠摔到地上,红的白的奶油溅在地上,像是盛开的花,转眼凋零。
无数凄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叫嚣,身体中的器官蜷缩在一起,疼痛到痉挛。
“你死了就死了吧,”盛柏年咧开嘴角,强迫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他轻轻说,“不就是死了吗”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倏地落下,盛柏年眨眨眼睛,眼泪掉得更加多了。
他哭什么有什么值得他哭的
盛柏年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床上死去的青年,一股莫大的悲哀涌上他的心头,那种很难形容的恐惧一直渗透到他的灵魂深处,战栗不止。
好像他这一生,都将困囿在这片阴郁之中,再也无法走出。
他还未再得到他,就先失去他了。
远在国外的程归远听家里的佣人说程郁曾回来过,立刻动了回国的念头,对他来说,程郁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叶锦也好,安锦然也罢,终究是个外人,与他血脉相连的只有程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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