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千载时光过,混沌只一年,得道天外天,逍遥老神仙。
兰陵煜坐在船内,听着船家哼着小曲,看着眼前景象从两岸人家慢慢变成了重重青山,远处一块石碑上的字现于眼前:混沌天——逍遥仙。
“山中不知岁月过,人世浮沉已百年,”戴着蓑帽的老人将船靠岸,犹豫的看了眼兰陵煜说道,“客人,这山里大有乾坤,您是真的要进山里吗?”
这里确实是乾坤天不错,兰陵煜点了点头。
“明日这个时候,你再过来接我。”
老船夫眼神狐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划着船离去了,各人各有千造化,何必枉做多舌人,他看这青年人也不像是个福分浅的。
乾坤天于人界众生来说,是根本不得其法进去、仙人居住的地方,于兰陵煜来说,是比栖梧山更像家的一种存在。
只是现在这地方却有些微微排斥他的进来,那些原本用来对付外人的阵法微微晃动了一下,肉眼不可见的莹白色光圈扩散开来,护住了整个山脉河海,也拒绝着兰陵煜的继续前进。
一根根荆棘自地下伸展出来,领先的那根圈住了兰陵煜的脚腕,又想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直到一滴血沿着被荆棘刺破的皮肤渗透进土壤里的时候,那些荆棘才如人一样怔楞了一下,收回进了地底下。
“难得这样了你们还记得我。”兰陵煜摸了摸肩上炸毛的鬼鸟,不顾腿上被荆棘割开的伤口,沿着羊肠小道来到了山顶,又往那迷雾竹林里走去。
迷雾散去,彩彻区明,鬼鸟从兰陵煜肩上飞了下来,徘徊于竹林外并不上前,它踱步走了几圈,干脆合上了双眼歇息。
竹林内里小屋仍在,犹如离去时候,屋内摆设没什么变化,就连那茶水甚至都还是温热的,兰陵煜摸了下茶盏,默默进了里屋,将里屋那残局棋子归位,取出了藏于棋子暗格下的莹白珠子。
莹白珠子下还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寥寥几字:千机算尽,无常难逆。
千机丹是神算子留下的,当年神算子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千机千机,一线生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只因其蚀骨伤魂,既能渡人,也更害人。
乾坤天昼短夜长,很快就夜幕降临,漫天星辰。兰陵煜乘着夏夜凉风,生了几分闲散心思,躺在了树干上透过枝叶间隙窥探那星辰皎月,等他发现这方天地多了一个外来人的时候,那外来人已经不知道站在树下多久了。
“好巧。”知道那躺着的青年终于发现了自己,鬼君淡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奇怪这人可以安然无恙的进来,兰陵煜只奇怪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能找来这个地方。
“偶然路过。”鬼君越看越觉得这绯衣青年很熟悉,一种直达心底的心悸感觉强烈的冲击着他的思绪,就连大脑深处的钝痛感觉也被这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掩过了。
“那我们的缘分可不浅。”兰陵煜眯眼笑了笑,神色惬意,视线又从树下的银发青年身上转向了别处。
鬼君听不出眼前青年话里是敷衍还是失落更甚,他负手站在树下,有话没话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这是我师父的家。”兰陵煜从树上跳下,一时因为腿上的伤口做疼,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鬼君适时的扶住了兰陵煜:“你师父是逍遥仙神算子?那也难怪你会看相。”
兰陵煜倚靠在树干上,静静看着鬼君:“我们好像只见过两面,你从哪里知道我会帮人看相。”
鬼君楞在了原地,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千百种画面一闪而过,转瞬即灭,兰陵煜看出来银发青年似有不适,神色由原先的轻佻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了?”
“无事,陈年旧疾罢了,”鬼君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困惑,“我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人一定是箫韶无疑,若失忆不是装的,那么就是有人暗地里对他下手了。
“这个地方是...你师父提到过的。”
“我师父?”兰陵煜看了某一处方向,他师父现在应该是躺在那地底下没错,怎么可能和已经成为鬼君的箫韶提到过有这么一处地方。
“是他救了我,”鬼君继续说道,“他说自己有个徒弟,想来就是你了,半个月前我还遇到过他。”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兰陵煜斟酌着回道,“我师父应该早在几年前就仙逝了。”
“这不可能,”鬼君放下了手里拿着的骨箫,“我肯定逍遥仙人还活着,明日一早我带你去找他。”
兰陵煜是不信的,但他看鬼君这么言辞凿凿的模样,只好点头算作答应。
第二日老船家划着船过来的时候,发现昨天的青年居然真的在这里等他,非但如此,那绯衣青年身旁还多了位玄衣男子,乌金面具遮住了大半容貌,赤红眼珠,三千银发,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去靠近。
回去的途中老船家一直保持沉默,没了昨日那唱小曲的闲情雅致。
兰陵煜瞥了眼鬼君,鬼君唇角微弯,一大早又开始千篇一律的重复:“越看你越欢喜,按冥界的轮回来说,我们上辈子或许是夫妻。”
人不可貌相,老船家重重咳了几声,划船的动作快速了些许。
鬼君却是不管不顾,坐的更靠近兰陵煜了一些,兰陵煜伸手制止了鬼君贴近自己的行为,十分不配合的说道:“我上辈子也是男的。”
“我一定在哪见过你。”鬼君话题秒转,继续重复,兰陵煜索性眯上眼睛不再理会,就连他肩上的鬼鸟也仗着主人气势拢起翅膀掩住了自己的头。
这次因为有鬼君一同的缘故,兰陵煜没让鬼鸟代步,而是让船家一直载着他二人去了罗刹古都,鬼君口中最后一次见到逍遥仙的地方。
罗刹古都里多为女子,皇帝大臣非女子不得担任,至于男子多在家相夫教子,老船家见多识广,早就知道了这么一个地方,不等和兰陵煜道别就匆匆离开了此地,徒留兰陵煜和鬼君二人面对这满大街的女子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是兰陵煜,看鬼君的样子似没有半分不自在。
罗刹古都的女王不知道从哪得到了鬼君来到此地的消息,带着侍卫满大街的开始搜罗起来,一时间人群拥挤,吵吵嚷嚷,兰陵煜不知道这古都大街发生了什么,拉着鬼君就闪身进了一家名为南风馆的酒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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