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逍遥仙,只遇到过一个古怪的老头子,说愿意用他徒弟换罗刹明珠,”女王认真想了一会儿,又看着兰陵煜说道,“早知道他徒弟是你的话,区区一个珠子也算不得什么。”
兰陵煜还不知道这两人所说的是不是自己的师父,只好问其他方面的事情:“他来求取罗刹明珠要去做什么?”
“还生?还是转生?寡人也记不清了,好像是说世外结界破了,几年前被封印住的那些魑魅魍魉妖魔又要卷土重来,一听就是江湖骗子的话,寡人即便身为凡界女子,也是知道那封印合该是坚不可摧的。”
“那不一定。”鬼君摇头,“没有什么封印阵法是完美无缺的,更何况当年参与结印的都是半大少年。”
“是么?”女王若有所思,摘下了瑰红色玉石点缀的发簪,递给了兰陵煜,“若是那怪老头真的是逍遥仙,寡人可是犯了大错了,也不知那药尘谷上下是否安好。”
“药尘谷?”兰陵煜接过了发簪,药尘谷济世医人,不知怎么会和那逃脱封印的魑魅魍魉牵连上关系。
“走吧,我们去药尘谷看看。”鬼君站起了身,十分自然的接过了兰陵煜手里拿着的发簪。
女王见状无奈撇嘴,她坐在二楼雅间喝了几盏酒,透过窗户看着那二人于黄昏之时相携远去。
药尘谷的先祖是天外天的药仙,入世即济世,他的后人多谨遵先人教诲,药铺里常年写着两行字:无愧医者心,但求药生尘。
兰陵煜和鬼君还没到药尘谷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气味,药尘谷满山的尸体,土壤已经被血浸透成了深红色,四处传来了乌鸦觅食的聒噪叫声。
罗刹明珠微弱的闪烁了一下,一抹淡色的身影被摄取进去,在珠子里投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兰陵煜看了眼鬼君,鬼君解释道:“这是整个药尘谷唯一剩下的一缕残魂。”
珠子里的人影晃动了一下,那人神色淡淡,声音清冷如初春化冰的溪流:“您是鬼君?”
“逍遥仙让我坚持十五日,说十五日过后鬼君会来,果然如此。”
“你以这残魂姿态在这等了十五天?”兰陵煜有些惊讶,正常情况下残魂在人世连几个时辰都撑不了。
“是,药尘谷师兄弟师兄妹们还等着我为他们报仇雪恨。”珠子里的人说道。
“现在去转世是你唯一的机会。”鬼君悠悠开口,审视的看着珠子里的人影。
“如果转世是我的目的,我没必要坚持,今后药生尘不求成仙,只修鬼道。”
“你是药生尘,药仙的直系弟子?可惜了,”鬼君神色淡淡,“那今后你便是鬼医吧。”
“其他人的残魂呢?”兰陵煜看了一圈发现了个怪事,药尘谷上下几乎所有的男弟子都是仰面,而女弟子都是面部往下,他试着翻动了一具尸体,发现这女弟子的脸面目全非,脖子往上的皮都被人直接掀起了。
再看其他女弟子,基本都这样。
药生尘缄默不语,兰陵煜退后了几步,掌心一簇凤凰明火,不知道该不该使用。
“此处再无第二个残魂。”鬼君说。
这剥皮作案的手段实在像南越寄生于楼长云体内的无面怪物所为,兰陵煜收回了掌中火,听着呜咽箫声,想到自己的族人,一时间居然感觉和药生尘有些同病相怜起来,以至于希望药生尘能为他的师兄师妹报仇雪恨。
安魂曲下整个药尘谷无数残影浮现,又很快湮灭,看样子是真的如鬼君所说那般,半点残魂不剩,是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再无还生办法。
“这是天外天人所为。”药生尘看着那瞬速破幻的残影,神色哀恸,“先祖在天外天也神魂聚散,先前他曾经托梦于我祖父,说是天外天出了叛徒。”
兰陵煜拿过了罗刹明珠,名为药生尘的青年其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天外天出了叛徒的事情他也是在几年前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抓住那人,或许并不止一个。
“药仙有说那叛徒是谁吗?”要是直到这幕后人的面目,他接下来的事情也好办了许多。
“先祖要说的时候被拔了舌头,”药生尘垂下视线,白衣遗世独立,身上偏又带了戾气,一时间居然矛盾又协调起来,“这之后先祖便被那叛徒打断了神骨,仙身坠入了业障海。”
业障海名里虽然有海,但是实质上是太古神火,后世专门用来惩罚罪大恶极之徒,让他们永世不能超生的,药仙要是真的坠入了业障海,只能是凶多吉少神魂聚散了。
药生尘想要报仇雪恨的心思兰陵煜能懂,他有些不解的是药生尘为什么会想到投入鬼君门下,想到自己的师父,兰陵煜问道:“是逍遥仙让你在此处等鬼君过来的?”
“是,逍遥仙说鬼君和他的徒弟会在十五日之后过来,并交代了一句话告诉你,”药生尘接近透明的身影围绕了浓浓一团黑雾,“他在思无涯等你。”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罗刹明珠恢复正常,那抹身影没了踪迹,鬼君收好了簪子道:“这是拜入我门下必须经历的一关,他要是渡过了才算是真正的鬼医。”
兰陵煜低低应了一声,使唤鬼鸟要带自己去那思无涯,鬼鸟呆在兰陵煜肩上眨着黑豆般的眼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你要去思无涯?”鬼君提住了黑鸟的脖子扔在自己肩上,“三界并没有这么一个地方。”
“不会,我师父不会骗我,他说了在思无涯等我,便会在思无涯等我。”兰陵煜用阵法守住了这药尘谷,谷内的一切等药生尘成为鬼医之后再做定夺,他作为外人能做到的只有这个。
鬼君看着绯衣青年的背影,将鬼鸟又重新放回了他肩上:“那么我便和你一起去找思无涯吧。”
“多谢。”兰陵煜安抚着炸毛的鬼鸟,仰头看了眼天边那道黄昏微光和绚烂晚霞融为一体,他吹了声口哨,天际交界处就飞来了许多不同种类的飞鸟,盘旋在他身边,细细的鸣叫。
鬼君看着眼前的画面,脑海里突然有一幕和这场景完全重合起来,他待要仔细回忆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兰陵煜交代了这许多飞鸟留意思无涯的事情,和鬼君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药尘谷并不归属于任何小国,它作为独立神秘的存在,附近并没有多少城镇。
鬼鸟之前被吓着了,一直神色恹恹的蹲坐在兰陵煜肩上,兰陵煜看它劳累,便也不指使它,一步一步往有人迹的地方走去。
“我有些累了,”鬼君停了下来,修长手指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几个纸人和纸轿子,那些纸人和纸轿子一接触到地面就成了货真价实的檀木轿子和车夫。
“我走不动了,你陪着我一起坐轿子吧,”鬼君半点没有任何劳累的模样,他掀开了轿帘,邀请兰陵煜先进去,“这些是役鬼,走的会更快一些。”
兰陵煜率先进了轿子里,鬼君紧随其后坐在一旁,四个役鬼得了指令,稳稳当当的抬着轿子往离此处最近的城镇而去。
哪怕是离此处最近的城镇也需要花费许久的路程,兰陵煜已经有几天没有合上眼睛好好的歇息一会,这会儿困上心头,不知道睡过去了多少次,每次醒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靠在了鬼君的肩上,至于鬼鸟则委屈的蹲在了轿子角落里。
兰陵煜最后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没有靠在鬼君的肩上,他是直接睡在了鬼君的双腿上,这姿势甚至还不如之前。
鬼君的银发垂落下几缕贴近了他的脖颈面颊,赤红的眼眸里蓄满了温和情愫,只倒映出了绯衣青年一个人的身影,兰陵煜差点沉溺其中,他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么困吗,不如再多睡会儿。”鬼君扬起唇角,收回了刚刚的眼神。
“不必,我不是凡胎□□,多睡无益。”兰陵煜掀开轿帘,外面天色已经大黑,这一路只有鬼火森森,也不知离小镇还有多久路程。
“不是凡胎□□也需要休息,没有什么人生来要受诸多劳累的。”鬼君伸手覆盖了兰陵煜的双眼,那深入骨子里的寒冷让兰陵煜打了个寒颤,兰陵煜想要推开鬼君,鬼君已经先他一步收回了手,金线云纹广袖遮住了那变成白骨的五指。
“要是一直疲于奔波,那人生实在没什么意思。”鬼君掩饰了自己的不自然,继续说道。
“那得看是为了谁奔波,”兰陵煜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那股子冷意一直徘徊不去,“你手怎么那么冰?是寒毒又复发了吗?”
“寒毒?”鬼君琢磨着这从未听说过的词眼,驱散了一直跟在轿子后面的鬼火,“这不是寒毒,我非人非仙,没有体温是自然的。”
兰陵煜伸出了手,掌心窜出一簇火焰,带着并不会灼伤人的温度,他握上了鬼君藏于袖子里的手。
鬼君抿着唇角,视线沉沉,变成白骨的双手在伸出广袖的瞬间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他看着握住自己的手,长年与严寒相伴的身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的存在。
“我手很冷,会冻着你。”鬼君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又看到那绯衣青年继续握了上来,绯衣青年笑着说道:“我是凤皇,天生浴火,并不怕冷。”
凤皇从小就是个小骗子,到长到了后也没改掉哄骗人的坏毛病。
以前的箫韶知道他生来怕冷,现在的鬼君不知道,也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凤皇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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