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
春见撑着脑袋观看, 虽然他现在只是半只脚踏入了排球,但基本的比赛还是能够看懂的。
一般来说,排球队伍主要有攻手主攻和副攻手、负责组织进攻的二传手和负责救球的自由人这三种位置。
在春见看来,主攻手是以前他经常玩的游戏里的“输出位置”, 一般由跳跃力强且身材高挑的队员担任, 负责将球扣回对方场地。
副攻手对应的就是“坦克位置”, 负责抵抗对方的输出攻击, 需要强大的物抗,利用肉身手掌和手臂将排球挡回去,并弹回对手场地。
二传手相当于“辅助”, 负责组织进攻, 并把排球托举到对于输出最适合的位置,同时二传也是队伍里面的灵魂和指挥, 必须头脑清醒, 全面掌握队伍里成员的习性。好的辅助能够让这只队伍如虎添翼。
同理, 自由人相当于“治疗”,负责抢救濒临死亡的排球,在它落地前把它救起来, 挽狂澜于既倒, 扶大厦之将倾。
春见之前在音驹队伍里蹭的正是“指挥”兼“辅助”的位置。
而这从小县城来的乌野高中, 还是一只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队伍,风格不拘泥于一种, 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着、演化着。
他们的比赛节奏虽然没有音驹这边井然有序,但很明显对面这群顶着乌鸦名号的高中生在和强大对手的对练中, 正疯狂地吸收杂乱的知识来者不拒, 不管不顾地锤炼着还没有磨合好的新招式。
春见眼睁睁看着乌野那边一直被音驹二传研磨前辈夸赞的天才二传手影山飞雄在给他的搭档日向翔阳托球时, 扔出了无数个“三不沾”。传球要么是飞到一半就无力垂下, 要么就是飞到天边去。
这位叫影山的乌野二传手,一头黑色短发,面容斯文俊秀,但总爱蹙眉而显得凶恶,哪怕无数次传球失败,恼怒无比,他也没有放弃在众目睽睽下练习这个总是失败的托球。
乌野的自由人在尝试着脱离“治疗”的身份,企图转型“辅助”,他总是冷不丁后排起跳,进行跳跃托球,但常常自己落下了,球还在天上;胡子拉喳的主攻手跳跃发球出界也已成常态。
十五分钟过去,
比分已经拉到了将近10:19,音驹领先。只要音驹这边再拿到6分,就能拿下比赛的胜利了。
这一轮是春见一直没有注意到一位副攻手轮到了前排,他是一位个头将近一米九的副攻手,站在了最靠近春见的二号位,配合另外队长泽村和主攻手东峰,正是乌野海拔最高、防御最强的站位。
春见不自觉将目光放在那位乌野海拔最高的高中生身上,探究似的歪了歪头,想着隔着排球网看清那人的脸。
总觉得好像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奶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细而挑的眉毛,没有感情地耷拉着眼皮,显得格外抑郁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下是暗金色的瞳孔。
明明拥有惊人的身高和好看的外表,这个人却显得格外低调,在一群看起来热血沸腾的乌野选手中,冷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春见无意识地专注起来,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大高个,还没有等到他想出一个所以然,依然在进行的练习赛中,轮换到音驹前排的二传手孤爪研磨,目光迅速地扫了一遍对面。
研磨如猫似的瞳孔瞪大。
乌野的空中防范已经非常严密,在乌野拦网准备起跳的同时,手腕轻轻地一拨,他没有传球给已经起跳的主攻手,而是出其不意地发动了二次进攻。
因为排球是一项球过网之后只能触球三次、且不能同一人连续触球的运动,所以第一位接球者为“一传”,一般是用自由人或者主攻手担任。二传手顾名思义,正是完成第二次传球任务的人。
二传接到一传传球后,正常情况下会将球托给负责第三次触球的攻手,但是当拦网强度很高时,判断准确的二传可在第二次触球时直接进攻,在空中改托球为扣杀或吊球,这正是所谓的“二次进攻”。
二次进攻属于突袭性极大的进攻方式,往往会让对手措手不及,无法防范。
因此,孤爪研磨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击会被人拦下来。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排球落地声已经在自己身后响起。
乌野得分
孤爪研磨面无表情地抬头,锐利的猫眼死死盯着对面。
就在刚才,乌野的副攻手月岛萤像是预料到他的行为一样,改变了原本的起跳拦网的路线,高高举起的手臂直接挡在了他二次进攻的路线上。
春见坐在距离最近的观战席上,能够清晰地听到孤爪前辈烦躁地“啧”了一声,当然他的目光也能顺理成章地触及,那个面对着他们这边站立的来自于乌野奶金发色副攻手的眼神。
那居高临下的暗金色的瞳孔如镜面般,冷冷淡淡的,仿佛没有多余的情感。
配合着手上轻描淡写的动作,仿佛他所做的这一切,完全不值一提,像是每天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这样的神情和动作却并未伴随着来自于天才浑然天成的傲气,反而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
简直像是来自于天宫的月之神一样。
被凝视的时候,能够察觉到这种冷漠中透露着某种微妙而迷人的性感。
春见眼神慢慢变了,他有些突兀地捂住鼻子,似乎全世界的热意都开始涌动起来,奇怪,这里原本有那么炎热吗
糟糕啊他是不是被黄濑前辈传染了奇怪的癖好
啪
猫又老师笑眯眯的眼神从对战的双方那里收回,落在了旁边突然开始浑身颤抖还不断拍打着自己面部的银发少年身上,指缝间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上一片诡异的驼红。
眯到看不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中暑了还是中邪了
乌鸦和猫的非正式比赛,历时37分钟,以15:25的比分结束。
落败的乌野自觉地跑出体育馆开始冲刺惩罚,呼啦啦一下全跑上了弧度陡峭的坡道。
音驹队长黑尾铁朗从比赛场地走出来,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拉了拉被汗湿的运动服,走到场边喝水休息,站在了教练和银发少年落座的长椅旁边。
他注意到春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消失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挑了挑一边眉毛,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祥的坏笑。
“小漂亮,怎么样啊我给你挑选的人,满意吗月岛可是满足你的所有条件哦,金色头发长相也不赖,除了性格有些奇怪以外。”
黑尾一项一项地列举着。
没错,虽然他和月岛这个乌野的一年级副攻手并不熟悉,甚至只在上次的东京远征中打过一场比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热心地为人牵线搭桥。
“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下哦。当然,找到了喜欢的人,我可就算是完成我的承诺,你也要履行自己的诺言,这个合宿月你的陪练可跑不掉了诶嘿”
黑尾明明长相并不差,但是当他眼中精光闪烁,说着类似于这样的话的时候,却莫名冒出了奸商的气质。
春见春马半晌才收回目光,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打量了黑尾铁朗几圈,才缓缓点头,眼神真挚道。
“对不起黑尾前辈,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你之后一定是一个做中介的好手。”
黑尾铁朗笑容一顿,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他从这句话里品出了某种“你是一个拉皮条的好手”的奇妙感
但黑尾已经要到喉咙口的吐槽却突然被咽了下去。
他赫然发现,面前这个家伙表情变了
眉角眼梢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完全全生动了起来,和以前类似研磨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大概能理解这小朋友嘴里那种和他表现完全不同的反差状态了。
原本对方像是窝藏在洞穴里懒洋洋不肯动弹的动物,此时目光捕捉到了从洞口路过的猎物,见猎心喜地站起来,精神抖擞地抖了抖浑身柔软蓬松的银色毛发,从洞口探出脑袋,悄悄咪咪地尾随着毫无所觉的猎物,等待一击毙命的时机。
孤爪平时也习惯于对人进行观察,他默不作声地喝水,余光却在没有人注意的角度敏感地瞥了春见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收了回来。
眉毛上扬,嘴巴翘起,眼角笑容的弧度是平时的两倍不止。
活了。
几十秒钟之后,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才发现自己这点微薄的观察力根本都没有必要。
因为面前这个银发少年的变化,已经明显到不需要观察力都能看出来的地步了。
那原本看起来一片荒芜的金色眼睛里面如同泛起波澜的春水盈润地倒映着整个世界。
夏天里鸣叫不息的蝉声,卷帘门角落里冒出的青色嫩芽,被汗水浸润的皮肤上纤毫毕现的纹路,如一片色彩鲜明的画卷,覆盖了原本了无生趣的世界。
春见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他仿佛能感觉到世界上所有的美与爱,每个人身上所有的美德和优点被无数倍放大。
春见像是第一次看见面前的人,凝视了一会后才真诚地赞道。
“黑尾前辈,就像是身披着长衣头戴翅帽的风神赫尔墨斯一样,聪明又自由,热情而不羁呢。当然,就我个人而言,你又像曼谷拉察巴颂十字路口印度教三位一体的爱神,是普通人类有求必应的爱情守护神呢。想必未来也一定一帆通顺,受到神明保佑吧。”
一大堆令人脸红羞愧的溢美之词像是不要钱似的泼到黑尾身上。
“”
“”
黑尾铁朗手里的水瓶掉在了地上。
孤爪研磨无精打采的猫眼都瞪大了。
音驹众人间更是针落可闻“”
这家伙谁啊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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