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见抿了一口。
常温的饮料口感并没有冰镇那么好, 但好在并没没开封过,里面的二氧化碳还没有流失。
酸甜的口感顺着从底部往上飘的气泡流入了喉咙, 柠檬色的液体里倒映着荡漾的灯光,照得金色眸里一片波光粼粼。
春见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大一口,被气泡呛了一下之后,轻轻咳了一声,而后情不自禁地舔舔嘴唇。
月岛目光从三宝鸟身上移开,余光瞥了一眼春见,跟仓鼠啃食物似的双手式喝法让他有些无语。
他随即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书上, 像是随口说道。
“你这家伙还是慢点喝吧,不然就你这种喝法总有一天会被呛死。”
“唔”
银发少年还在啜饮着, 嘴唇还没有离开饮料瓶, 但那眼神已经自动追随般飘了过来, 眼角挑起笑意, 似乎在似有若无地挠着人的心脏。
仿佛在问着
“你是在关心我吗月岛前辈。”
此时来自于队长隐含愤怒的声线从房间右边飘了过来, 似乎非常不悦。
大地严肃道“月岛, 不要欺负春见。”
叉着腰审视月岛的西谷夕也出离愤怒, “月岛小春被我罩了, 要是让我发现你今天欺负他,你就完蛋了,看我不抢走你的本体”
“我才没有”
白痴。
月岛脱口而出, 意识到这句话有问题, 发觉自己不大正常, 他咬牙, 深深吸了一口气。
企图让森然高中夜间清凉的空气充斥他的肺部。
有些不爽。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离谱。
不远处, 山口无意识地蹲下身子, 把掉落的手机捡起来,脑海里还盘旋着刚才那个画面。
月他居然帮人拧瓶盖了
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吗
他作为和月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好像也从来没有获得过这个待遇。月是不是对小春太好了
不不不他还是不要过分解读了,应该是他自己太敏感了吧
以月的性格,说不定把瓶盖拧开的下意识动作是一种“闭嘴赶紧喝,别说话了”的暗示呢。
“山口,你怎么了”
头发湿漉漉的影山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嘴巴张大得仿佛要脱臼的山口,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
回过神的山口干笑道,他让开了一条路,让刚刚洗完澡的影山走进来。
影山扫了一眼已经被前辈们占了大半的床位,于是干脆地抱着柔软洁白的被褥,走到了春见右边的位置,随口打了声招呼就坐下了。
呼,今天日向那个呆子不在,终于能够清静一点了。
山口收回视线,目光再次瞥向了春见月岛的二人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个漂亮混血在单方面地和月讲话,月偶尔回上一两句。
但这已经足以让山口刚才勉强放下去的怀疑再次升了起来,下意识地和以往所有人进行对比。
同为一年级的,不管是影山还是日向,他们比起高年级的前辈相比,和月的交流会更多一些。
但是再多也绝对无法超过十句,因为在十句话之后,很可能就是武斗交流了。
虽然作为朋友真的很不想承认,月不坦率又毒舌的个性,有时会让事情变得比较复杂。
可能他的表达比较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短短几天能做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个社交天才。
山口百感交集心理又酸涩又期待。说不定很快他和月的两人小组又要加入一个新成员了呢。
月岛从杂志里抬头,看到山口又哭又笑的奇怪表情,微微嫌弃道,“你在那里干什么不打算睡觉了吗”
“好。”
这个口吻,月的心情好像不大美妙
山口默默走到左边靠窗第一个位置,正巧就是月岛位置的左边。
他隔着月岛的身影,偷偷看了另外一边的银发少年一眼,见春见眯着眼看了过来。
山口愣了愣,对对方友好地笑了一下。
让月岛萤越来越烦躁不安的夜前活动时间很快结束了。
他合上并没有翻多少页的博物杂志,整齐地叠在枕头旁边,把脖子上的头挂耳机摘了下来放在杂志上,迅速完成了睡前准备工作,安详地躺进了被窝里面,一副拒绝和任何人交流的冷漠模样。
和音驹队长聊完的泽村大地得知了在音驹宿舍留宿日向非常安分听话,终于能够放下心来睡觉。
他的位置是最靠门的关灯位置。
很快,泽村站起来,目光扫视所有的队员,确认大家都已经安分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后,开口。
“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又是一场新的战斗绝对不能够松懈那么晚安吧。”
啪地一声。
灯被熄灭了。
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春见盯着眼前的一片漆黑,眨了眨眼,在窗外皎洁的月光下很快恢复了短暂失去的视力。
森然高中由于在山里的原因,周围全是茂密的植被,作为避暑胜地,这所学校在这种七月的酷暑中甚至不需要开空调。
夜间只需要打开窗户透气就足够凉爽,唯一的问题就是蚊虫比较多。
春见喜欢窗户里隐隐约约吹来的飒爽的凉气。他不大喜欢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盖着被子,于是只捏着薄被的一角轻轻地耷拉在腹部。
然后便默默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在夜里轰鸣着,一下比一下更快。
他努力屏住呼吸,仿佛能够听到来自左侧的呼吸声,轻轻缓缓的,吸进去,又呼出来,循环往复。
月岛前辈的呼吸声,真是优雅又高贵,堪比赫尔墨斯的七弦里拉竖琴那般,清澈动人
春见盯着天花板上波澜起伏的月光块,忍不住在心里用各种华丽又诡异的比喻来讴歌旁边的人。
就是因为月岛前辈的存在,空气仿佛变得像是穿行于棕榈树间、驾驶着金角麋鹿战车的月亮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周身那般甜美。
这么好的机会。
这么近的距离。
不抓紧机会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可惜了
银发少年的狐狸眼在夜里亮得惊人,如果目光拥有实质,恐怕要化成一道激光洞穿整一栋楼的地板。
可惜他大脑里剩下的操作不足以支持他清醒到付出行动的那一刻,他带着浮想联翩进入了美妙的梦境中。
可惜,一旁的月岛却无法陷入安稳的睡眠。
他在黑暗里皱着眉头,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还夹杂着乌野前辈的呼噜声。
他也不是那种在外面认床的娇气鬼,其他人晚上制造的噪音也对他影响不大,也没有因为隔壁睡着人而焦虑不安过,但为什么现在却感觉不自在呢
月岛冷静地剖析着自己的心理。
也许乌野的单细胞们没有察觉到,但是他可不像那些人那么好骗。
他很明确旁边这个家伙是目标明确的,故意睡在旁边这个位置。
一个人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做出一件偏离正常行为的事情。
而那个目标就是自己。
月岛安静地等待着。
如同夜间蛰伏的乌鸦用理智洞悉的眼神,紧紧地凝视着猎物,想看看这家伙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两个小时后。
什么也没有等到的月岛“”
他在除了他没有人清醒的夜里“啧”了一声作为结束自己脑残的行为的信号。
月岛没有想到的是。
这一天离奇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月岛被一阵摇晃的力道惊醒,迷迷蒙蒙间他察觉到一个黑影在忽远忽近地叫他的名字。
“前辈”
“月岛”
他在混沌中愣了好几秒,眼神刹那间清醒过来。
果然
这个白痴
月岛勉强压下半夜被人催命似的晃醒的怒气,冷静地把眼镜戴上,从滑下的被子里坐起来,扭头注视着蹲在一旁歪着脑袋盯着他的春见。
银发少年正对着窗外的月光,清皎的银芒落在他如雪般白得发光的脸上,足以让月岛看清那双亮得惊人的金眸,上眼睑狐狸似的蜿蜒向上,睫毛密而纤长,眼周浅粉晕开,一睁一闭间迷离的水光在流动,再加上一头仿佛披着星辰的银发。
简直像是从童话森林里走出来的精怪。
就连月岛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这个房间,或者说是目前这个学校里最好看的人。
月岛不想和他对视,冷淡地低声道,“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这个时候说的”
银发少年又晃了他一下,嘴里还纠缠不休地叫着,“月”
他一垂眼,发现对方的双手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还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维持着刚才要把自己晃醒的高难度姿势。
“麻烦叫前辈好吗”
月岛没好气。
“喜欢。”
月岛还没有继续嘲讽,面前用夺命般的力道把人晃醒的夜间来客,含着满目纯然稚拙的笑意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两个音节后,又轻轻松松地躺回了自己的床褥上,闭上眼睛甜甜谁去。
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留下的原子弹。
“什”么
月岛瞳孔地震。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旁边装睡演技格外优秀的家伙一眼,面无表情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脱掉眼镜后眼睛瞪着天花板再也睡不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一闭上眼睛就是乱七八糟如稚儿涂鸦的线条,要么就是奇怪的东西。除却一开始有些过分的心跳外,月岛很快排除了不安定的因素,在头脑里面思索着该怎么拒绝。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月岛组织好了拒绝的语言,旁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月岛凭借着模糊的裸眼视力,看见春见又坐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好。
没想到,对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抓着右边睡得正香的影山的肩膀,开始催命一样的摇晃,哪怕没戴眼镜,月岛也能感受到这人眼睛里爆发出怎么样夺命的精光。
“月”
“月”
影山被吓得魂飞魄散,“”
把人摇晃醒后,春见跪坐在一脸懵逼吓到失声的影山旁,甜甜一笑,字正腔圆道,“月tsu ki。”
然后又回窝睡着了。
遭受无妄之灾的影山“”
“”
月岛无言地在黑暗里戴上眼镜,和影山飞雄对视,这家伙在排球场外一贯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显得格外蠢。
这家伙居然
在、梦、游。
而且,刚才说的也不是什么喜欢su ki而是在招魂一样叫他的名字tsu ki。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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