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幼压低声音:“我先进去跟他谈谈报酬,是让他给我市中心的楼呢?还是要城外的畜牧场?”
金牙觉得没由来的心惊,聂逐烽曾经拥有过的市中心的楼,城外的畜牧场,现在都在他手里!
他就是来痛打落水狗的,聂逐烽现在的人力财力,都不足以支撑他翻身……
这个女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心,言之凿凿的说要替聂逐烽夺回一切。
他还信了,他一定是傻了,最近睡的太少了?
金牙拍拍自己胸脯,暗忖着,女孩是聂逐烽的亲信,才会对他了如指掌。
是他们抢了聂逐烽的东西又如何,聂逐烽现在一无所有,想要翻身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聂逐烽如今倒楣透了,喝口水能可能被呛死,他倒要看看,聂逐烽怎么把东西夺回去。
道观的布局与当年一样,就是破旧多了。
两个道童拦着去后院的门。
见唐心幼怼大金牙,也不知道该不该放行。
倒是唐心幼身材小巧,动作灵巧,就那么三绕两绕穿了过去。
这边是待客的偏厅小厢房,院子里照旧种着一片竹子和一棵百年老梨树,七月石榴,八月梨,眼下阴历七月,院子的梨树上坠着一个个青果子,密密麻麻,煞是好看。
梨树下,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天气还很热,他的腿上却盖着一个毯子。
“聂先生!”唐心幼见过房东一家的照片,老房东跟这位聂先生相貌相似。
这让唐心幼对他很有好感。
“你是?“聂逐烽慢慢抬起眼,他眉眼深邃,山根高挺,嘴唇是精致的菱形,只是有些的不修边幅,胡子邋遢,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将俊美掩去大半。
他坐在梨树下,树上有颗果子没长结实掉了下来,嘭得一下砸在他的头上,他额头上瞬间红了一块。
大水梨摔在地上,都开裂了。
他与唐心幼面面相觑,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见笑了,我最近确实倒楣。”
他坐在小院里,道观大殿外说那些话,聂逐烽都能听见。
“您介意让我替您算一卦吗?卦金和改命的钱算在一起。”
“一卦多少钱?”
“一百块。”
唐心幼说,这个价钱比起景区散摊上的算卦的贵了五倍,比起知名大师又便宜的过分。
而且好巧不巧,破产以后,资金冻结,聂逐烽又出了车祸,为了治疗双腿,他身上剩下的钱,好像也就一百块了。
聂逐烽从半山腰望下去,从这里掉下去,一定一命呜呼,就不用计较这些凡俗往事。
那他留着一百块钱在身上也是累赘。
他寻短见前,恰好遇见要一百块的唐心幼,也算缘分。
“你要算什么?”唐心幼问道
“你随意。”聂逐烽心如死灰地说道。
他在这世上,没什么好挂念的,没什么好盘算的。
短短的十天,聂逐烽先是经历了父母双亡,公司倾覆,双腿残疾。
父母离世时,他愧疚,没能尽孝,却依旧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公司破产时,他还能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见他落魄,雪中送炭的朋友接连遭遇不幸,落井下石的个个步步青云。
直到双腿残疾……
聂逐烽信了,他就是灾星!
站不起来的不只是身体,还有他的斗志。
“随意?”唐心幼挑眉,一双眼睛中充满趣味。
敢让她随意发挥的人可不多。
原本的世界,唐心幼给一位纨绔算卦,能把人三岁尿床,七岁掉进猪圈,十二岁误进女厕所,昨天打游戏,战绩0-18,种种丰功伟绩说的明明白白。
让那位纨绔丢尽脸面,在他狐朋狗友的圈子里消失两年,两年后,在正向朋友的积极影响下,听说创业挣钱,从纨绔进化成地主老财。
光影斑驳的梨树下,聂逐烽了无生趣的睨了眼唐心幼。
此时他才发现,生命的最后,他见到的女孩是这样的明艳。
“世代仁善之家,自幼家境优渥,一路顺风顺水,青年意气风发,中年喜乐平顺,老年康健安泰,生平乐善好施,热衷慈善,绝好命格。”
唐心幼说道。
没由来的,聂逐烽笑了一下,假如是十天前,唐心幼说的这些,每一个字他都会信。
“我说的不对吗?”唐心幼故意问道。
“不对。”聂逐烽说。
“对的”
“怎么对?”
“你以为你有点倒楣?”唐心幼问道。
“何止是倒楣。”
“不,是有人要害你,你身上运道鼎盛,却发挥不出作用,你好好想想,最近你身边,谁一改衰运,好事连连?你死了,你不止是你的钱,就连你祖祖辈辈的世代积善,你的乐善好施,转化成的好运气,都直接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聂逐烽觉得这种论调,匪夷所思,却又想起他倒下后,蚕食他身后商业帝国,吃的脑满肠肥的臭虫们……
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聂逐烽,灰败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光。
“你想回到十天前吗?”唐心幼问。
十天前的他,呼风唤雨,自认无所不能。
带着疲惫,总是半合的眼睛睁开,恰巧有一道光落在他的眸上,那道光破开云彩,破开树荫,热烈,灿然,刺的他睁不开眼,刺的他眼珠发酸,眼眶发胀。
“想!”他眼神果决,却也眼眶微微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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