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卿元做了一个荒诞的噩梦。
之所以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是因为梦境回到了那个大雨滂沱,燕哥第一次走进奶茶店的下午。
可梦里的这个下午,奶茶店的门口并没有走进来一个顶着金色卷毛的少年,而是跟乔迪他们吃完火锅后, 在抄近路回家的荒废巷子出口不远处, 看到了一个穿着花裤衩的青年四肢大敞地倒在雨泥里。
他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想摸手机打急救电话, 可身体根本就不受他控制, 就好似梦里的自己与他有两个意识。
属于他自己的意识被困在了身体里,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噩梦中惊醒,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里的自己一步步朝倒在雨血混杂的人走去躺在地上的人闭着眼,脸色呈灰败, 腹部插着一把折叠刀, 齐根没入, 潺潺的鲜血不断顺着刀缝向外流出, 染红了白色背心。
汪凯。
透过梦里自己的眼, 他敏锐地看到汪凯的胸膛还有起伏。
恍惚中他想起了燕哥走进奶茶店的那个下午。
王英俊为了汪凯挨揍一事来找过燕哥, 所以, 动手的人他心中有点惶恐,迫切地想掏手机叫救护车,然而梦中的自己仿佛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他心中的不安, 反而呼吸急促地盯着奄奄一息的汪凯,浑身都在战栗, 甚至还隐隐有点兴奋。
兴奋
透过这双眼,入目的是一片血红中立着一把黑色的刀柄。
他猛地回过神来,这个自己不是在害怕, 而在压抑,在激动,甚至还有什么东西想从胸膛里挣脱出来,却又不知因何缘故,在最后压抑了下去。
汪凯断气了。
他清楚地感知汪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胸膛那点微弱的起伏随着呼吸的停止也消失了。
他无能为力地看着梦里的自己眼睁睁地见死不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返回荒废的巷子里,从另外一条路回家。
回到家的自己没有休息,而是坐在画板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画出了倒在血泊里的汪凯。
画作完成的瞬间,自己忽地撕碎了辛苦一夜的画作,像是不满地再次画了起来,成功一幅,自己撕碎一幅,怎么都无法如意。
自己连学校都没去。
就像发疯一般坐在画板前,一幅又一幅地画,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叫骂,自己却是置若罔闻,整个人沉浸在画作当中。
直到有人来敲门,把自己从癫狂中惊醒。
敲门的是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王英俊。
王英俊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杀汪凯的凶手被抓了。
他迫切地想问被抓的人是不是燕哥,可这个自己却只是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我最近有了灵感,要闭关画画,奶茶店你跟乔迪说一声,先帮我看着。”
他安慰自己这是梦。
梦都是假的,他的燕哥没有杀人,还跟他谈了一场很美好的恋爱,只要等梦醒了就好。
可这场噩梦却是毫无止境,时长跨越了梦里自己的一生,他被迫囚禁在梦境里,一步步看着自己从见死不救,到冷眼旁观,再到主动引诱,直至听到消息,说警察来了,自己平静地坐电梯上了顶楼,在警察的劝告下,含笑从高楼一跃而下
“啊”
一阵天旋地转,他终于从噩梦中抽离,猛地坐起身,眼前一片漆黑,可那种被摔得支离破碎的感觉仿若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让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怎么了”
充满惺忪睡意的低哑嗓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迟缓地扭过头,一只温热的手在黑暗中伸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带进了温暖且安全的港湾里。
“是不是做噩梦了”
低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温暖的掌心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他睁着迷茫的眼,鼻间萦绕着久远却又熟悉到灵魂里的气息。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可困在梦境中的他很久没开过口,一时间竟然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没事啊。”秋昀顺着他湿漉漉的后背,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头在他的额头亲吻了一下,柔声说“有我在,不要怕。”
额头上温软的触感将严卿元从迷茫中唤醒,他抬起头,仰视着近在咫尺的模糊的轮廓,猛地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低头擒住对方的唇。
秋昀被他亲得猝不及防,到嘴的话也被这一吻给堵了回去。
他拍了拍对方的背,示意对方先下来好好说,可对方置若罔闻,好似一头失控的野兽,在他唇上连啃带咬,急切且激烈。
唇瓣上的刺痛让他慢慢意识到对方情绪有些不对劲,登时抓住对方不安分的手,一个翻身,将人压制在身下,用轻松调笑的口吻说“你这做的是噩梦还是春梦啊”
“噩梦。”
对方沙哑的声音里含着颤音,听得秋昀眉头紧皱“什么噩梦”
“别问了。”黑暗里,对方低喃地说完,抬起头又亲了过来。
严卿元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所以迫切地想感受到燕哥的存在,想做点什么来证明那只是一场梦,不然他心里不踏实“燕哥,什么都别问了,干我。”
含糊的声音里有些颤抖,隐隐还夹杂着不安和惶恐。
感受严卿元的挣扎,秋昀眉头皱得愈发的紧了,可最后两个字在他耳边不断地回荡,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俯身吻了过去。
这是一场极为激烈的打斗。
严卿元一改下午的温顺,变得极具攻略性,就好似一头出笼的野兽,没有了束缚,释放了骨子里的野性,充满了爆发力。
而秋昀就好比驯兽师,温情驯服不了暴走的野兽,只有暴力,才能将他征服。
征服的过程疯狂而激烈,就像短兵相接,碰出点点火星
当利剑入鞘时,严卿元终于有了一点点真实感。
这一点真实感,让他激动的差点落下泪来。
黑暗扩大了他的感官,他听到的,嗅到的,摸到的还有感受到的,全是燕哥。
这是真实的,不是那场荒诞的噩梦,这个想法叫混乱的脑子终于恢复了点点的理智,伴随着理智的苏醒,剧烈的兴奋感排山倒海地袭来,瞬间击垮了那点理智,盘旋在脑海里挥散不去的血色慢慢褪去,意识随着打斗慢慢地沉沦。
登顶的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字去他妈的噩梦
俩人瘫软地倒在一起,又恋恋不舍地分开。
严卿元趴在枕头上,伸手去拉抽屉,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靠在床头点上。
叭嗒一声。
打火机的声音将秋昀从余韵中惊醒。
他扭脸望向黑暗中亮起来的星火,哑声问“我家哪来的烟”
“上次过来的时候,我偷偷放在床头柜里的。”
彻底清醒过来的严卿元缩了缩脖子,把烟拿开,小声试探地说“燕哥,我就抽一根”
秋昀哼笑了一声,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橘黄的灯光盈满狭小的空间,为空间添了几分暖色。
他掀开被子下床,余光瞥了眼黏满汗水的严卿元“等我洗完澡出来,要是在房间里闻到一丝烟味,你就搬去我隔壁住。”
严卿元大胆地打量着燕哥修长的四肢,看到燕哥脚踝上的纹着的玫瑰花,眸色一闪,咧嘴笑道“好。”
说完,他裹着被子下床,目送燕哥进了洗手间,跑到阳台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晚风裹着还未消散热浪扑面出来。
他吸了口烟,耳边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神情恍惚地望着楼下散发光辉的路灯。
真好。
两股白烟从鼻腔里喷了出来,脑海里回忆着那场差点让他崩溃的噩梦,真好啊。
他伸出手,感受着风浪里的余温,这是真的,他跟噩梦里的那个自己不一样,他遇到了燕哥,汪凯也没死,那个放出他心里野兽的凶杀案没有发生。
他不用为了一幅画去追求真实,然后用血来做颜料。
也没有盯上文静而跟她去京都,更没有认识那个变态,继而去做无法挽回的错事。
他是小狐狸。
小王子的小狐狸。
不是那个渐渐泯灭人性的严卿元。
秋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嗅到了浓郁的香水味儿。
他斜了眼心虚的严卿元“说吧,刚才发什么疯”
严卿元含糊地唔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具体细节已经不记得了,我先去洗澡。”
说完,匆匆溜进浴室,似是怕他追问,一把将门关上,还上了锁。
秋昀扭头看着紧闭的门,摇头走进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里面的水声骤停“我先下楼了,你洗完澡下来吃饭。”
“知道了。”
秋昀不信严卿元不记得做的是什么梦。
但严卿元不说,他也不好过分追问,只觉得这梦肯定有古怪,不然严卿元不会那般失态。
走出房间,他问小镜子你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梦吗
小镜子没有直说,而是委婉地表达他这辈子的死劫跟前面三世不同,属于可控范围,只要他不走歪路,他这辈子基本就不会有事。
秋昀脚步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走下楼,周叔笑着问他严少爷起来没有,要不要上晚餐。
“我爸呢”秋昀问。
“先生下午去了公司,现在还没回来。”
秋昀朝门口望了一眼,心中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晚上九点左右,便说“先问一下我爸要不要回来用餐,不用的话,就先上菜。”
“好的,少爷。”
等待的过程中,他把小镜子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旋即抓住了重点,跟死劫有关,那就是严卿元这辈子的原定命运了。
他了悟地说这又不是严卿元的上辈子,只不过是命运给他安排的命运轨迹,他为何会梦到这个
头上那位做的。
秋昀一愣,难怪小镜子不敢直言天道为什么要为难严卿元。
大概是看严卿元过的太幸福了小镜子不确定地说以前的死劫是来自外界,属于不可控范畴,这辈子,有你在,严卿元还怎么会想去死
哪有这样当人爸爸的儿子不想死,还搞噩梦那一套话一说完,秋昀脑海里莫名多了一道虚无缥缈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玄妙,不知道怎么形容,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老子没他那个孽子
秋昀整个人都怔住了元到底干了什么事让天道爸爸这么折腾他
小镜子迟迟没有回应,等到他跟严卿元用完晚餐,回房正在商议明天的行程,识海里才传来小镜子的回应我也不知道。,请牢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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