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鳏夫

    翌日清晨。

    秋昀洗漱过后走出房门,途径前庭花园,看见平坦的草地上,一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挥舞着大刀,刀法刚硬霸道,犹如一只挣脱了囚笼的野狼,爆发出凶猛无比的气势。

    昨夜只觉得孩子长大了,此时才深刻的意识到记忆里那个弱小的小崽子已成长为凶猛的野狼——大刀在手,如出鞘的寒芒,气势冲天而起,刀光欲裂,威震穹宇。

    一套刀法欣赏下来,秋昀鼓起掌,边上前边道:“不错——”

    寒芒乍现,对方猛然转身,纵身跃起,挥动巨刃向他斩来。他面色不改地立在原地,任由刀刃朝他门面袭来——泛着寒光的刀刃堪堪停在他鼻子尺许。

    丁元紧握刀柄的手背暴起青筋,纤长的鸦羽落下的暗影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沙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不躲?不怕我收手不及时伤了您吗?”

    秋昀单手负在身后,温润的眸子盈满信任:“收了吧。”

    一句话,便驱散了丁元心中的愤怒和惧怕。

    差一点……差一点就伤了阿芫。

    他收回刀,背在身后,上前靠近,指尖拂过对方的鼻梁,压抑着后怕,轻声道:“芫叔,下次不要靠近,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好?”

    “芫叔?”

    秋昀抬起两指,夹住鼻梁上的手,挑眉看向丁元。

    丁元故作镇定地抽回手,负在身后,握紧拳头,感受着手指上残留的温度,绷着脸道:“您昨晚说得对,尚未行拜亲礼,我便不算是您的义子,若继续叫您义父,这于理不合。”

    秋昀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神情坦然,不似作伪,又思及对方已经长大,不似年少时那般缺爱,心中定然是对曾经缠着他叫爹有些羞耻,便点了点头,“也罢。”

    见阿芫没怀疑,丁元唇角勾了一下,又瞬间恢复正常。

    从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开始,便知道义子这个身份是道沉重的阻碍。不处理了父子关系,阿芫永远只拿他当儿子来看待。

    可他没想到处理父子关系会这般容易,容易到不费一丝一毫的工夫。

    接下来他要做的,先缓和五年时间带来的陌生感,再让阿芫知道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也不是晚辈,而是平辈!

    “芫叔,我练武出了一身汗,能借您的房间一用吗?”

    丁元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剑眉一拧:“对了,我来的匆忙,忘带行李,可能还得借您一身换洗衣物。”

    闻言,秋昀目光落在他高大健硕的身形上。

    贴合身材的黑色劲装将他的体型完美地勾勒出来,衬得他宽肩窄腰,白.皙的皮肤在晨曦下泛着冷光,眼窝很深,鼻梁高.挺,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孩子不但长大了,锋芒毕露,还长得英武不凡。

    “顺子应当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你先回房,我去给你拿干净衣物。”秋昀惆怅地转身,孩子长大了,也不认他这个爹了,也罢!就当他付出的感情喂了狗。

    丁元望着飘逸除尘的背影走远,心中气闷得紧,却又无可奈何。

    不说他晚辈这个形象在阿芫心中根深蒂固,便是断袖之癖……阿芫曾经说过不好男色。

    他烦闷地走到芫叔曾经为他准备的房间,顺子后脚过来问他可要用早点,他打发顺子准备热水。

    一想到阿芫要娶妻,他心中是又苦又闷。

    曾经他只想拥有阿芫的温柔和宠爱,后来意识到对阿芫的感情,他想着阿芫不好男色,他便守着阿芫一辈子。

    可人总是不知足的。

    在未见到阿芫之前,他还能说感情一事无法强求,可当见了真人,什么放在心里藏一辈子都是狗屁,他想阿芫娶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顺子送来热水。

    他解开腰带,褪.下外衣,正要走到屏风后沐浴,门口传来脚步声,脑海猛地闪过一道灵光——

    秋昀屈指敲了下门:“丁元,我进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入目的却是赤身泡在木桶里人。

    他怔了一下,失笑的摇摇头:“衣物拿来了,我放凳子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带上门的瞬间,他仿佛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

    秋昀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他去前厅,看到一面红齿白的小少年站在门口满脸不开心地张望。

    秋昀走过去,牵着盛平安近堂屋坐下,抬手揉着他的脑袋:“谁惹我们家平安了?”

    “哼。”盛平安撅起嘴,哼哼唧唧道:“丁元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要回来?”

    “没礼貌!”秋昀揉着他脑袋的手指屈了起来,轻轻地敲了一下:“要叫哥哥。”

    “他才不是哥哥,他是骗子!”盛平安眼眶一红,激动道:“说走就走,明明都答应要等我回来的,他就是骗子,凭什么还敢回来?昨晚还住我房间?”

    “乖。”秋昀把他搂进怀中,轻声哄道:“当年他也不是故意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看你问都没问,就自己气自己,是不是很亏?而且衙门办案,也要讲证据是不是,回头你问问他为什么不守信用,如果他的解释合理,你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如果不合理,再生气也不迟。”

    盛平安能记这么多年,说到底还是因为在乎。

    他听了他爹的话,觉得有理,偷偷抹去眼泪,傲娇的轻哼了一声,小声道:“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

    丁元在沐浴,秋昀也没等他,只是吩咐顺子把早点送去对方房间,便与盛平安用起了早点。

    盛平安惦记丁元的解释,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跑了出去。

    用过早点,秋昀让陈忠良备好马车,准备去陈家。

    他这次来靖水镇,是中秋将至,先拜访陈家,再接修沐的盛平安回去帮他打下手。

    不过在陈忠良备马车的工夫,他收拾了行李,一并放在马车上,招呼雨过天晴的盛平安上马了车,又对跟着出来的丁元道:“你如今置身军营,想来也不得自由,既然回来看过我,便早些回去,免得受罚。”

    丁元不可置信地望向眼眸带笑的男子,眼里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抿了抿唇:“将军放了我七日假。”

    七日?

    军中军纪森严,便是打了胜仗,也不可能放任小兵归家,除非……

    “你如今身居何职位?”

    “我……”丁元心中气恼,他刚色.诱失败,人扭头就想赶他走,这是曾经从未发生过的,落差太大,大得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得他几近窒息。

    可饶是如此,他还得强壮镇定,不.泄露丝毫情绪:“您若想知道,待您回来,我慢慢讲给您听。”

    秋昀摇头:“我看过岳父岳母,便直接回盛家村,你若是不急着回去,便先在我这边住下。”

    说罢,躬身进了车厢,让陈忠良赶车出发。

    丁元在秋昀这里哪受过这等冷待?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直到顺子提醒,他才恍惚回神。原来疏离才是最难受的,比昨夜的随意更叫他痛苦。怪不得阿芫没有怀疑他对义父子的解释,原来对方已经放弃了他。

    最后一丝牵绊没了,别说嫁给阿芫,便是守着阿芫都是痴心妄想。

    丁元当即走到马槽,牵着自己骑来的马,直接回了盛家村。

    盛家村这个地方,曾经留给他的只有噩梦。

    可自从阿芫出现后,噩梦渐渐变成了美梦。

    这头秋昀看过陈家二老,吃了顿饭,也回了盛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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