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被罚独自关在净室里闭门思过,本来大家不知道剑灵的存在,他这个闭关还能有个人唠嗑,可师父歪打正着,叫宋杳杳没收了枉清狂。
最后全身上下,只有一袋甜樱果幸免于难,死里逃生。白决盘腿坐在地上,面朝光秃秃的墙壁,非常珍稀地抱着小果子咔滋咔滋地啃。
“你师父不是叫你跪着思过吗。”
熟悉的带着点嘲讽的冷冰冰调式从背后钻进耳朵里,白决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果子塞进怀里快速掩盖偷吃罪证,然后回过头去,一看是裴听遥,才舒了口气。
刚舒下去的气很快又提起来,白决讶然:“你怎么会在这儿!枉清狂不是在师姐的琴房吗?”
裴听遥看他向看白痴:“琴房离你净室才几步?还不出我的活动范围。”
原来如此!剑灵大人随便穿个墙就过来了。
白决感激涕零:“没想到你这么好心,知道我无聊,还特意来陪我。”
裴听遥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忘了昨天答应过别人什么?”
白决吃果子的手一顿,随即缓慢地放下果袋,捂住肚子歪倒在地上:“哎哟,吃坏肚子了,不舒服。没关系,不要担心我,我睡一会儿可能就好了,你先自己玩吧。”
裴听遥走近了他几步。
白决气若游丝:“我真的没关系……别管我了……”
裴听遥手隔空一攥,白决的后领就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把他强行面向裴听遥,白决的表情更加凄楚。
裴听遥微微一笑:“要我帮你治病吗?”
白决挣扎了一下摆脱了后领钳制,原地转了一圈:“哎呀,站起来以后通体舒畅!可能刚才只是吃撑了。我没事了!”
裴听遥缓缓地,重重地,替他鼓了三下掌。
白决沉思道:“可是,剑灵大人你看,为了让我安心思过,师兄师姐们已经把我的净室搬空了,没有乐器,我该怎么用‘感同身受’?虽然我也非常想帮助你,可是时也命也,这个……”
裴听遥默不作声地将一支洞箫丢在他怀中。
“嗯?”白决手忙脚乱接住,奇道,“你哪来的?”
“你师姐的琴房。”
“可是我只会吹觱篥……”
“这个也差不多。”
“……”差不多个鬼?!
看着剑灵大人冷冰冰的眼神,白决哭着认怂了:“好吧。”
十日思过,简直比上阵杀敌还难熬,白决觉着自己要被剑灵大人榨干了。好奇心值得鼓励,然而过剩的好奇心杀人啊,无休无止的好奇心是要把他逼上绝境啊。
第五天,白决终于决定开诚布公,严肃地和剑灵大人谈一谈这件事。尤其他真的不想再摸一些蜘蛛啊蜈蚣啊之类的可怕虫子了!!
万一哪天裴听遥突然想感受一下被蝎子蛰,被马蜂叮是什么感觉呢!!
“你就不能去喜欢感受些正常东西吗?!”白决鼓足勇气对剑灵大人说道。
“什么算正常东西?”裴听遥蹙着眉头。
白决一看有戏,不遗余力地劝说:“你设想一下,现在你就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有肉身的正常修士,一个澶溪宗的普通弟子,就……就澶溪城的弟子好了!裴师兄!”
裴听遥不为所动道:“很难想象。”
“不难不难……这样,我来说,你浸入式地想想?”白决耳闻过一些玄门催眠的道法,不过手上没有道具,好在剑灵先生还挺上道,于是他继续为他构建完整的身世:“你在一个修仙世家里长大的,从小父母把你送来岘山学艺,你天资不凡,拜入剑道门下,不出百年已经成为中天界小有名声的年轻才俊,因此你为人傲……那个,眼光很高!同门其他弟子不怎么放在眼中,同辈喜欢的东西对你来说也很幼稚。你在剑术上有造诣,对其他生活常识却一窍不通,这时候,出现什么才会勾起你的探求欲呢?”
裴听遥果真照着他的构建仔细想了想,微微一歪脑袋:“说不通吧。我一个澶溪城的弟子,为何现在在聆玉章。”
白决提高声音:“那有什么说不通的?你来找人嘛。比如,来找我的,我是仰慕您风采的小师弟,可以吗?”
“哦,来找你。”裴听遥若有所思,“而且还是在你闭门思过,谁也不准来看时找你。听起来,是来私会的。”
白决:……剑灵大人您浸入的还挺配合。
“别管那些了,”白决道,“总之现在你想想,作为一个正常弟子,你会好奇的是什么?”反正不是蜘蛛蜈蚣之类的了吧!
裴听遥忽然靠近了他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白决一愣,下意识往后退,却被裴听遥施法堵住了后路。
白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由于距离太近不得不往后仰头。
“我感兴趣的,”裴听遥声音慵懒,“那不就是你吗?”
白决大惊,这是什么危险想法?
“我是东西吗?!”白决叫道,“不对,我不是,我,裴听遥!你认真点好不好!”
“我认真的啊。”裴听遥语气十分肯定,“你摸摸自己,让我感觉一下。”
白决一肚子脏话差点控制不住:“什、什么叫摸自己,你让我摸哪里?”
裴听遥还真顺着他的话,从头到脚逡巡起了他的身体,吓得白决交叉双臂抱住自己,穿过剑灵的身体跑了过去:“想都别想啊,通感术只能作用于施术者以外的环境,我就算摸我自己你也感觉不到的!”
裴听遥竟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是吗……”
这方向偏的实在是太离谱了!白决赶紧转移话题,举起怀里的甜樱果:“啊对了,你还没尝过这个吧?今天让你试试看这个好了。”
*
宋杳杳悄悄接近净室时,听到的就是里面这样的对话——
“……不要了,很累了没力气了,而且我真的不能再吃了,好撑……”
“求你了裴听遥,真的不要了!”小师弟的声音带了哭腔。
然后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满:“又结束了?你身体太虚了,这才坚持了多久。”
白决叫道:“那还不是你欲求无止境!……你倒是爽了你想想我啊,我帮你吃的多不容易……”
宋杳杳一个打趄撞开了净室门,抬头一看,裴听遥正压在她小师弟的身上,往小师弟嘴里塞什么东西。
小师弟衣冠略微不整,转头看过来时唇边带着果渍,眼角也泛起红色,宋杳杳一个激灵背过身去:“打扰了打扰了打扰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让我长针眼拜托拜托裴谨大神保佑。”
白决在她身后扑哧一笑:“修士也兴拜裴谨吗?”
裴听遥问:“裴谨是谁?”
白决不在意地摆摆手:“一个丑八怪。”
宋杳杳小声嘟囔:“小师弟,也不用为了讨你那位欢心,这样说裴谨公子吧,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他肯定不丑!”
“什么跟什么?”白决拼命给裴听遥使眼色,同时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师姐,你怎么来了?师父不是说不许旁人接触我吗,啊!我就知道师姐特别关心我,难道是来给我送好东西的?”
宋杳杳依旧不敢转身:“小师弟,你这样是不对的,师父说了你不能再带他来聆玉章,你不但不听居然还,还带他在思过时期作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实在是……哎!按理说我一定要禀告师父,让他加重对你的责罚,可是那个之后再说,我现在过来是,是有急事和你说!”
白决在先解释和先询问之间犹豫了一刹那,还是决定先问问:“什么事?”
宋杳杳背对着他,攥着手指低声道:“最近……可能有人要来为难你。万一,我是说万一!这里有什么危险的话,小师弟,你要及时离开。这两天我先不把你的净室锁起来了,我把锁虚挂着,方便你离开。但,但没事的话你绝对不可以随便出去,好吗?”
白决奇道:“谁要来为难我?师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要问了。”宋杳杳说完这些就要走。
白决在她身后道:“不会是那个韩楚吧?”他本来只是随口一猜,和他有过结的人在澶溪宗确实也不多,最近正好就有一个,他猜出口,再看宋杳杳仓促的反应就知道所猜不错。
白决撇嘴:“那家伙还真是没完没了啊,这么关注我,风吹草动他都知道。师姐,我的近况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
“当然不是!”宋杳杳猛地转过来,随即低下头,“我也只是提醒一下你,你别说出去……”
“不是吧师姐,你这还要向着他吗?是他告诉你要来整我?”白决问。
宋杳杳赶紧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听到的……也许,他就是说着出气吧,他说要趁你关禁闭时给你点‘乐趣’,我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小师弟,总之你自己小心,我提醒你的事,请你也别告诉别人……”
白决挠挠头,韩楚远在澶溪城,宋杳杳怎么不小心听到他说话呢?他们见面了?看起来他的师姐似乎和那个韩楚有点交情,可是那种人有什么好交往的呢?他实在不知道宋杳杳是怎么想的,很想劝一劝,但既然师姐不说,他也不好乱掺和,只能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姐提醒。”
宋杳杳点点头,又瞪向裴听遥:“你还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你再不走,我现在就去禀告师父了。”
裴听遥却道:“你房子着火了。”
宋杳杳以为他变相骂自己呢,气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决也疑容满面,不知道裴听遥葫芦里卖什么药。
裴听遥再次肯定道:“你琴房,起火了。”
宋杳杳噎了一下:“你瞎说什么,这里是聆玉章,起的什么火?”
裴听遥将眼睛闭了起来,过了会儿睁开道:“三昧真火。”如果仔细看,甚至能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透明。
白决问:“那是什么火?很厉害吗?”
宋杳杳却大惊:“怎么可能!聆玉章哪来的三昧真火的火种,那种危险东西不允许带进来的。”
裴听遥哼道:“我怎么知道?不然你问你的韩师兄?”
“你什么意思?!”
裴听遥转向白决道:“琴房挨着净室,看样子火马上就烧过来了,你还想活命赶紧跟她离开这儿吧。”
白决惊疑不定:“那火这么厉害吗?不能灭掉吗?”
宋杳杳在墙上结了个奇怪的印,摸索了会儿,面色大变:“不好!是真的,小师弟,快和我走,火烧过来就惨了!那火以我的能力还灭不掉,我去求救师父!”
白决一听这么严重赶紧跟她往外跑,回头一看裴听遥,忽然想到他活动范围受限,不知能不能跑出来。宋杳杳不知情,冲裴听遥喊:“你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裴听遥忽然原地消失了。
宋杳杳愣住:“他……?”
白决脸色遽然一变:“糟糕,枉清狂还在你的琴房,裴听遥……我得去取剑!”
枉清狂离开白决身边时并不安分,所以白决禁闭这几日,剑都是被用术法捆在宋杳杳琴房的,此时再怎么叫它,它也没法应。
宋杳杳吃惊地拽住他:“你在想什么?!那里很危险!先去叫师父来灭火!剑没事的一时半会儿烧不坏,三昧真火烧在活物身上才有事。”
白决挣脱开她的手直往琴房的方向冲去:“师姐你快去叫师父来,我必须要去救人!”
“你回来啊小师弟危险啊!什么人啊你疯了吗!!”
宋杳杳眼见着拦不住他,原地跺了跺脚,刻不容缓地朝周可仪的住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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