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战成名07

    白决得来了玉简,迫不及待地展开看,结果率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文字,而是配图。令人面红心跳的大胆的图。

    他“啪”一下合上了玉简。

    裴听遥挑了挑眉:“怎么?”

    白决嗫嚅道:“苏掌门是不是会错了意,我问的是稳固真身,他,他……”

    “写了什么?拿来我看看。”裴听遥伸出手索要玉简,“说不定是你笨,没有理解。”

    白决干脆利落地将玉简收进怀中:“晚点再看吧,今天还得去见师父,师父说今天要教我心道的入门心法。”

    白决说罢就朝陶漱的茶室走去,便是在拜师时的瀑布边上。白决后来发现山林后有一条栈道,不用御剑或者骑飞兽也可以上去,之后就不再劳烦裴听遥。

    “心法那些的还用师父教?你自己不是看书就会了吗。在聆玉章时不就是那么学的。”裴听遥跟在他身后,十分不满。

    “师父教的和书上不一样嘛。再说心道高深,光藏书就有几千种体系,自学入门是迫不得已,有师父带不是更好?”

    白决使了登云诀,足下生风,飞速爬上天栈,陶漱果然已经泡了茶静候在水席中了。

    白决立即朝裴听遥比了噤声的手势,自己规规矩矩走进水席,落座在陶漱对面,安安静静先沏了一壶新茶。

    这是陶漱的规矩,上课前先静心。

    裴听遥就撑在云锁上逗那两只仙鹤玩,时不时看一眼白决。

    白决听讲时认真得紧,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千奇百怪的问题也多,陶漱讲一句,能勾出他十个八个问题来,但每个陶漱都会认真回答,往往回答了前三个,后面白决就可以举一反三了。

    这么聪敏的人,当初为什么正儿八经说要把灵丹给他,任他随时取都可以。小修士刚入道没多久,对一切事物都有新奇劲儿,不像活腻了吧。

    平时见了师兄师姐也有说有笑的,真不像初见时在城头上杀人夺剑、叛国而逃的小将。

    刚来澶溪宗那会儿,几乎每天晚上白决都做噩梦,有时叫将军的名字,有时是别人的。裴听遥还以为他做了亏心事心中有鬼,可是现在看着又觉得不像。自从结丹以后,他的梦也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里,裴听遥又朝白决那边望去。

    陶漱在给他讲解幻术,幻术是心道中很重要很基础的一节,起步也要非常谨慎,如果地基没打好,幻术用到后来容易反噬。

    不知道为什么,白决的兴致似乎并不高。

    裴听遥靠近了些侧耳去听。

    陶漱道:“破障是心道的必修,无论你走哪个方向何种体系,都要经过这一环,白决,你必须打开那道门,走进去,直面它。”

    白决却道:“任何法术使用起来都有风险,只要用的小心一点不就好了?如果会被障住走不出来,那早晚都会发生,何必急着自己撞上去。”

    陶漱摇头:“被动和主动的区别,心境会不一样。”

    白决垂着头:“那如果克服不了,弄巧成拙,心障反而变强呢?您昨天不是还讲了顺其自然的道理吗。”

    “那是你没做选择时。学幻术就是做选择,尽人事方能听天命,”陶漱看着他,叹息道,“这样吧,今天这节我看还是推迟到下个月再学。如果连你自己也信了那是永远破不了的魔障,那你就不要学幻术了。自伤的概率太大。”

    白决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嘟哝:“师父就是不信我能用好。”

    陶漱缓缓拂过茶桌,清理掉了茶具:“好了,今天教的你先回去消化消化吧。明日再来,不要迟到。”

    白决起身拜别。

    裴听遥见白决转身就走,连他都不打声招呼,心生疑窦,跟了上去。

    走到寝居前白决也一语不发,裴听遥忍不住问:“喂,你怎么了?和你师父意见不合,吵架了?”

    白决转过身来,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挥衣袖,那紫色袖袍带了一阵清香,晃得裴听遥一走神。

    脑海中莫名其妙想到苏紫说的: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

    裴听遥晃晃脑袋,看见白决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嘴角还带着笑,更加奇怪:“你干什么啊?”

    白决停在他面前,忽然探手抓他面门,裴听遥仰头,下意识伸手拂开他手,却拂了个空。再一看,白决原来还站在原处,隔了几米,背着手得逞地对他笑。

    “怎么样?被唬住了。”白决得意洋洋地道,“哼,师父不让我用,我偏用。我这不是用的很好嘛。”

    裴听遥撇嘴:“要不是没对你设防,就刚才那小把戏,第一下就被拆穿了。”

    “难道我用前还对别人大喊我要用幻术了啊?”

    白决转身推门进屋:“连你都中了,看来今晚我有把握对付那个卫珣。”

    他一进屋就不顾形象,随手扯了腰带,褪去长袍外衫,踢掉靴子,瘫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裴听遥跟着他走进来:“你要用这个和他过招?得了吧,谁给你的自信。还不如求我帮你忙。我再说一次啊,我中是我没想着防你而已。”

    “谁要和他过招啊,他成天都在澶溪城,还从来不落单。”白决盘腿坐在床上,从枕边翻出一袋甜樱果,“能不动手就解决的事干嘛动手,你说是不是?他晚上睡大觉的时候,难道也想着防我?”

    “你的意思是,去偷?”

    “是拿,拿回来!那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白决义正言辞,顺便丢了枚果子进口中,闭上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

    裴听遥忽然也觉得嘴有些淡,他盯着白决沾染着红汁的嘴唇看了半晌,才慢慢道:“你确定你能用好?那个陶漱,我虽然看他不顺眼,但他有两下子,今天没听错的话他不让你用吧。”

    “就悄悄潜进去偷个小东西,又不打架,能有什么问题。”白决舔了舔嘴皮,“再说,不是还有你嘛。剑灵大人,你今晚不早睡吧?”

    裴听遥闻言舒展了眉目,轻微地勾了下嘴角:“看心情吧。”

    *

    三更灯火,月上柳梢。

    澶溪城作为十六分支中最忙碌的一支,修士们是有夜课的。白决从薛谅那儿得知,今晚卫珣所在的寝区有一半以上的弟子都有夜课,而他正好放课回来,正是劳累时,应该哪都不会去。

    这正合适白决用幻术潜入。

    隐身术属于低等法术,在人多的地方用很容易被识破,但幻术的群体性更强,一个幻境范围地撒出去,白决就能顺利进出卫珣的住所不被察觉。

    恰好到了夜课换课的间隙,白决就趁着卫珣的舍友出门的功夫溜进了他屋子里。

    剑门不愧是剑门,连寝区都比其他门豪华,不过因为剑门弟子人太多,所以一个寝居要住七八个修士。

    卫珣的屋子此刻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另一个修士也没有夜课,但那修士真是勤奋,现在还坐在榻上修炼,不像卫珣,回了屋子连净身术都还没用,靴子也不脱,就直接扑到床上躺下歇息。

    白决内心很是嫌弃,但卫珣躺着不动更容易让他找东西。白决踮着脚轻声走过去,小心地在卫珣身上翻找。

    卫珣居然片刻功夫就睡着了,甚至打起鼾来,跟头死猪似的完全没觉察身上动静,于是白决胆子大了点。

    然而卫珣那个修炼的舍友突然睁开了眼,转过来看向白决。

    白决心提到了嗓子眼,当即定住了身形。那个舍友眼神犀利,望着他的方向久久不动,白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见自己了。

    他谨慎地退后了一步。

    舍友的目光没有跟过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转回去重新闭上了眼。

    白决松了口气,可能那舍友就是被卫珣的鼾声吵到了吧。他继续上前翻找,一不小心还碰掉了卫珣腰间的紫云英。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舍友倏然又睁眼,从怀中摸出一物丢向白决,嘴上喊道:“天运地滞,转轮无废,破!”

    哪那么容易破!白决登时为幻境加注了灵力,用枉清狂打开那丢过来的东西,往后一翻跳出窗外。

    可修士丢来的东西像长了眼睛,跟着白决飞了出来,用力一震,把白决绊倒在地。

    白决回身一看,那是一件发着紫光的盘状法器,盘上刻了一轮月亮,此时在阴晴圆缺不停变化。

    法器力道雄厚绵长,恐怕是什么厉害人物赠给那修士的,不是白决可以抵挡,白决与之抗衡片晌,终于顶不住“哇”地一口吐出鲜血,幻境跟着破碎了。

    裴听遥瞬间从枉清狂里出来,俯身用灵力托起了他:“你没事吧?”

    白决不甘心,还要再起幻境,但法器紫光大盛,忽然摄住白决心魄,白决的眼瞳跟着闪过一片紫光,神情一呆,竟是反被控制住了。

    法器主人跑出屋来,一看到白决就愣住了:“是你?”他在薄暮空潭见过白决和韩楚的对战。

    他赶紧阻止紫盘,但他自己似乎都控制不好法器,收了半天也没收回去。

    裴听遥墨玉色的眸子杀机陡现,发狠瞪向法器,剑光一闪,法器摔在了地上,紫芒明灭片刻,彻底熄灭,修士跑过去想捡起它,仔细一看,法器竟是碎了。

    他胸中大震,看向裴听遥:“阁下何人?”

    “汝兰,发生何事?”卫珣被中庭闹声吵醒,跑出来就看到舍友捧着破碎的法器和一黑袍男子对峙,黑袍男子怀中躺了一个修士他见过,正是薄暮空潭的白决。

    “白决怎么在这儿?!”

    许多不明就里的修士们都围了过来,问这边怎么了。

    裴听遥见毁了法器,白决依旧目光呆滞,没有清醒的痕迹,厉声问顾汝兰:“你对他做了什么?”

    顾汝兰往白决跟前走了几步,被裴听遥横剑拦下。他道:“让我看看他,化虚盘只是抵制幻境的神器,没有伤人的功能,但如果硬用幻术对抗,可能会加重反噬,他这个样子好像是被幻境反噬了……”

    裴听遥略一犹豫,枉清狂已经自己从他手中跳出来,给顾汝兰让开路。顾汝兰扶住白决的背,用化虚盘的碎片试着召唤了一下残余的法力,引出了几缕紫光来。

    白决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不再呆滞,有了神情,却是张皇满目、凄然痛苦地伸手四处乱抓。

    裴听遥还是灵体状态,他抓不着,于是转而抓住了顾汝兰的衣襟,祈求道:“不要……不要杀……他们……”说话间竟落下泪来。

    顾汝兰还没见过有人哭得这么可怜,甚至有点……动人,且还在他怀里,白决这幅样子和初见那次远远的一眼判若两人。他呆呆地想替白决擦眼泪,却被一道气劲猛地弹开,坐倒在地。

    顾汝兰迟钝地抬头见裴听遥瞪着自己,但他连责怪对方都忘了,一时间说话都不利索:“他,他好像还被魇着,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得把他拉出来。”

    “醒醒,看看我。”裴听遥蹙着眉头低声道。但白决眼中看不见他,好像越过他看见了什么骇人的场面,拼命摇头,身体缩成一团。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卫珣把顾汝兰扶了起来,问他:“汝兰,那不是白决吗?你对他干什么了?”

    顾汝兰怔怔道:“我没,是他……”

    裴听遥忽然抬头对顾汝兰道:“他如果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看好周围别让人碰到他。”说罢,他咬破食指和中指,念了句口诀,将血点在白决的眉心,跟着也闭住了眼睛。

    “你要进他的幻境?不可!你们俩可能都出不……”顾汝兰阻止不及,裴听遥已经入定。他有些茫然的左右看看。

    卫珣拽拽他袖子,小声道:“汝兰,白决的师父可是陶漱啊,你就算看他不顺眼,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顾汝兰抿了抿唇,忽然横剑,以白决为中心在他们周围画了个圈,扬声道:“你们没课吗?有夜课的去上,否则我挨个记下明日报给师父。没课的也回屋去,这里和你们没关系。”

    修士们虽然想看热闹,但也不敢违逆这位剑门首徒,你推我搡的渐渐散开了。

    顾汝兰转头对卫珣道:“你也是。”

    “喂我说汝兰……”

    “回屋去。”

    卫珣撇了下嘴,悻悻转身。

    “等等,”顾汝兰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拿了他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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