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裴谨其实是这个游戏里唯一一个没有请声优的角色，公司花钱买了高级声源库给他配的音，丝毫听不出电子味儿，很顺滑。
电话里那个人开口，客服都惊了。
音色那么像，连语气都一样。
客服和白决打交道这么久，还算了解这位大学生，不像会捉弄她的人。
她颤颤巍巍问：“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白决在电话那端：“就是你听到的，他，裴谨，从游戏里跑出来了。不知道算Bug吗，贵司给解决吗，快点帮我把他弄回去谢……呃！”
然后电话就挂了。
客服给白决发了短信，表示该“bug”会上报公司，白决的情况特殊，公司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账号异常，还找不出错，在得知他本人也是本市的后，打算派技术人员上门。
白决迟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回复：请尽快派人来！尽快！
第二天清早。
屋子内，白决坐在单人沙发里抱着胳膊，冷冷看着裴谨拆家。
昨天晚上他一整宿都没睡，净和这位游戏里的不速之客斗智斗勇去了。别说，这纸片人还挺了解他的，连他的喜恶都摸的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会读心术，抑或大数据时代，他带着外挂穿来的。
此时此刻，裴谨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属于穿越外来客的特征：对一切好奇。
他一会儿转着白决的旅行用折叠洗衣机玩，结果把橡胶壁划破；一会儿研究白决窝在卧室里看电影用的投影仪，然后把屏给掀了；一会儿又蹲在地上，对着扫地机器人发出逗鸽子的声音，机器人移动到他脚边，智能地转了个弯，被他不满地捞回来，寸步难行。
白决：看傻子的眼神.jpg
他脚边是裴谨的“全身家当”，一只储物袋。据裴谨说那里面要多少钱有多少钱，够赔那些被他“不小心”弄坏的东西了。
然而白决压根打不开那个破袋子。
他在置气之余，忽然又觉得这一幕异常熟悉。仿佛百年前也有这么个人，从封印里出来，对什么都好奇，嘴上不承认，身体却很老实，闹得他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白决一下子跳起来，蹿去开门。
裴谨在他身后：“宝贝你去哪儿？”
这家伙昨晚从捣腾出的电影里学来的词儿，虽然白决告诉他宝贝的意思是爹，但显然没唬住他，这就朗朗上口了。
打开门，来的果然是游戏公司的技术人员。白决就差倒履相迎：“快快快请进！”
他引着人往卧室走，一边解释了一下大致的情形。这些技术小哥已经从客服那里了解到了，此刻仍然有些不相信：“先让我看看具体情况。”
走到卧室门口，白决脚步一顿。
“你说的裴谨，人呢？”技术小哥奇怪地问。
“人呢？裴谨！你出来！”白决大步走进屋子左顾右盼，甚至连天花板和衣柜角落都不放过。
“刚刚还在这里的！怎么突然没了……”白决嘟哝，随即眼神落在了掉在地上的iPad上。
这东西他好好的放在桌子上的。
白决快步走过去捡起来，左右查看：“难道回去了？”
技术小哥笑得尴尬又不失礼貌：“白先生，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吧？”
白决已经打开了游戏，主界面里，裴谨面朝玩家冷冷清清站在那里，启动的一刹那，便是对白决一笑。
这次白决没对这不请自来的“看板郎”破口大骂，而是舒了一口气，狂喜：“真的回去了！”
技术小哥凑了过来：“不对呀！主界面没有看板设定的，裴谨从哪冒出来的，你登录的是你自己的账号吗？你的个人账号我也特殊处理过了呀，已经没有裴谨的一丁半点代码残留了，怎么回事！”
“这下你信了吧！”白决道，“不过他回去了也是好事……大不了我以后不玩这游戏了。”
屏幕中的裴谨发出一声冷笑。
白决：“……”
不玩也阻止不了他从游戏里再跑出来，那笑，是这意思吧？
技术小哥已经上头了，拿过白决的设备，连接到自己电脑上，打开了一个编程软件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还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奇怪……这是灵异事件吧？”
白决则在一边唉声叹气：“唉，他找谁不好，那么多老婆，为什么偏要找我呢？”
白决眼神移到了裴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纸片人的颜值和身材比例都是如此优越，没想到方才现实一见，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心思一动，拍了拍技术小哥的肩。
小哥转过头来：？
白决：“如果你删不掉他，能不能……把他改成一个漂亮姐姐？”
“嘭”地一声。
游戏里传来一声爆炸，Pad黑屏了。
07
技术小哥也无法解决这个灵异难题。
白决本来担心此事会不了了之，但当天下午，游戏公司来了新的人。
是最初负责裴谨一系列设计的主策划，策划头发一把一把的掉，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把一份文件交到白决手里：“你看看这个吧，初稿的设定。”
二十几页A4纸，全是裴谨的人物背景和故事线，包括立绘定稿与参考资料。
白决表露出适当的疑惑：“这算不算……商业机密？”
策划：“……这时候你还考虑这？”
白决大致翻了一下，前两页的故事他已经从游戏里了解到了。
“所以你给我看这个，是能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这我也无法解释，”策划抱了下头免得被白决揍，“实话说，当时公司做这个游戏，高薪聘请了擅长这个题材的大佬来，我一条咸鱼能加入这个项目组，全靠……靠去庙里拜的。”
白决：？？
策划：“我拜了以后是真灵啊，回来以后文思如泉涌，一个人包揽了一个组的活儿，裴谨这个人以及他的故事，就像自己冒出来似的，我的手不经使唤就把这二十几页写下来了。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人是有灵性的。”
“真有灵性啊，现在直接活过来了。”白决皮笑肉不笑，“要不你再去庙里拜拜，把他拜回去？”
策划：“你刚才看了吧，对故事里那个白亭玉有印象吗？”
白决摸了摸下巴：“是个妙人啊，我喜欢。不过游戏里是删了吗？还是当前版本没走到啊。”
“是大佬大刀阔斧改了我的设定，大佬说裴谨这个人应该做成单身狗比较吸金，白亭玉争议又太大，为了避免腥风血雨网络撕逼，还是删掉保险。大佬是高薪聘来的，比我有话语权，于是裴谨整个的故事线就变了。我怀疑，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带着不满穿过来。”
白决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如果重新把白亭玉加回去，裴谨可能就正常了？”
“对。”
“那等什么，加啊！”
策划看着白决，白决也看着策划。
对视良久，白决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说他穿过来，谁也不找，为什么来找你呢？”策划把手亲切地搭在了白决肩上，挤出一个奉承的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决无情拍掉：“我怎么知道！你才是他亲妈！”
策划大惊失色战术后仰：“不敢不敢，这话别乱说。他是庙里神仙带来的，我充其量是个引路人。”
“好吧，引路人，烦请你把他引回该去的地方？”
“需要你的配合。”策划道。
白决：“你说吧，我都配合。”
“白亭玉的立绘，可以仿照你的样子建模吗？”
“啥？”
“拜托了。”策划非常诚恳。
白决足足两分钟没有说话。
这个游戏人气太火爆了，拥有一个仿照他样子建模的人物，并且该人物还和裴谨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的意思就是，帮他在游戏里和所有熟人出柜。
白决站起身作出送客的姿势：“再见！”
策划扑上去抱大腿：“不要拒绝啊求求了，这是庙里的神仙托梦和我说的，一定得是你才行。”
白决抽出大腿，铁血无情。
策划：“呜呜呜很简单的就3D扫描下你的脸无痛无污染再随便来几个动作捕捉十分钟就搞定了，你要不想露全脸我们给模型戴个面具，你也想早点解决这个事情吧！”
白决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他当然想早点解决，一方面，游戏里穿出来个男人声称自己是他老公，这事怎么想怎么诡异。另一方面……这个裴谨身上绝对有某种黑魔法，他昨日不过才与他相处了一天，知道人消失了的一瞬间，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当时感觉自己不受控地要弯……好可怕！
得快点恢复正常才行！
策划一看说得动，再接再厉：“事后我们给你的游戏账户补偿一个十连加丰厚的材料和体力奖励，你看怎么样！”
白决：“我是那种被蝇头小利就收买了的人吗？”
策划：“那……”
白决：“起码三十连。”
于是就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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