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一番推测后简单的总结了一下。
这一关卡的攻略对象是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霸道总裁。
两个人之前并没有交集。
只要在这限定范围内找人调查一下，根据主角光环定律，候选人中逼格最高的就是正确答案。
至此关于攻略对象已经基本没有悬念。
可就算他大概猜到对方身份，也只算是迈出第一步而已，毕竟秦箫设计的游戏不会只有套路这么简单。
季阳大致看了一下剧本，回过神才发现游戏世界已经开始运行。
此时他正站在泳池边上，像是被什么驱使着往泳池里纵身一跃。
砰的一声，池水四溅。
季阳被温热的池水淹没，池底折射出细碎光点晃到了他的眼睛，他伸手一抓，便将那条项链握在了手里。
窒息的感觉没有体会太久，一旁剧组的工作人员迅速聚拢，将他从泳池里救了起来。
现场有些混乱嘈杂，里里外外的工作人员围了一圈。
鲜活的npc，真实的五感，和现实毫无二致。
季阳眨眨眼，比起他之前玩过的全息游戏，这个世界，也太过真实了吧！
此时季阳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正哒哒往下滴水，白色T恤紧紧贴着他的身体，隐约可以看到衣物下方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
助理小松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呆愣片刻后才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浴巾，手忙脚乱地往季阳身上披。
季阳待人一向很好，丝毫没有大多数二代的纨绔脾性，他也是小松毕业后跟的第一个艺人，两年时间两个人的感情日渐深厚，比一般艺人和助理的关系亲近很多。
小松从一开始就看出季阳喜欢江尤冰，也知道江尤冰对季阳只有利用，但无论他怎么劝阻，季阳这个恋爱脑一门心思飞蛾扑火，怎么拦也拦不住。
无可奈何之下，小松不止一次警告江尤冰不准伤害季阳，只是对方显然没有将小松放在眼里。
从小到大几乎所有接近季阳的人都是另有所图，小时候是图他的进口糖果和巧克力，长大一点是图他的限量游戏机，到后来遇到的人更加直白。
“季阳？要不是看他有钱我才不会让他加入咱们乐队呢，这些乐器加起来也要十几万，人家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齐了。”
“是啊，就凭他那花瓶长相往那儿一站，谁还有心思听咱们唱歌。”
“你们小声一点，要是被季阳听到，咱们的取款机可就没了。”
“嘿嘿，说得也是，不如想想待会儿练习结束让他请我们吃什么？”
“反正不用我们出钱，当然只挑贵的不挑对的，要不还是海鲜自助？”
其实过去的季阳也知道金钱换不来真心，可笨拙如他并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掏心掏肺亮出底牌，用尽全身力气，最终还是成为别人欺骗和嘲笑的对象。
而他从来不会去吸取教训。
只因为海选现场江尤冰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随口一句不痛不痒的鼓励，他就一发不可收拾的陷了进去。
这么多年，小松是唯一真心对待他的朋友。
想到这季阳摇摇头，虽然一切都是游戏设定，这些情节只在剧本上占据寥寥几个段落，但他仍旧免不了注入了一点真情实感。
体验不同背景的不同人生，是全息角色扮演游戏的魅力所在。只有试着让自己沉浸在角色中，才能玩好这类游戏。
他并不只是在可怜过去的季阳，还觉得气闷。
性格决定命运。
季阳所遭遇的一切他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幸好……
【小AI有些疑惑：幸好什么？】
【季阳：幸好有新手保护，可以ooc百分之十，不然我可能会被这人设憋死。】
“阳阳，你没事吧？”小松对于自家艺人忽然跳进池中的动作十分不解，又因为周围人的存在没有声张。
他将季阳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不放心问道：“有没有哪里磕到碰到？”
耳畔关心的话语唤回了季阳的思绪，随即露出笑容安抚自家助理：“别担心，我只是被呛了一下，没什么事。”
对上季阳暖暖的笑，小松心底的焦虑瞬间被抚平似的，终于放下心来。
江尤冰刚拍完一条回化妆间换装，听见助理说季阳掉进泳池便匆匆赶了过来。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演员”，在众人面前总是将组合间的兄弟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觉得江尤冰合约到期之后非但没有单飞，还继续带着季阳这个拖油瓶，就连拍戏也要带着季阳一起，简直是圈内重情重义的典范。
因为这人设使得他又圈了一大波粉。
剧里的男主光环也仿佛被江尤冰带入现实，此时人群主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道，使得他一眼就看到包围圈中央的季阳。
“你明明不会游泳，还跑到泳池这边来干嘛？”江尤冰蹙着眉说完，又从旁边椅子上拿过一条干毛巾，半蹲着帮季阳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动作轻柔，眼含担忧。
此情此景要是被ice团粉看见，绝对会感动得热烈盈眶：啊啊啊啊团魂！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落入冰阳cp粉眼里又有了另一番解释：卧槽！这哪里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分明爱情啊！又是为别人绝美爱情落泪的一天，这含情脉脉的对视甜到我了，谁来给我打一针胰岛素。
要是被江尤冰女友粉看见，绝对会将季阳从头到脚骂一遍，言语中除了拖油瓶、蹭热度等字眼，还会夹杂着几句狐狸精。
冰阳cp粉：喵喵喵？狐狸精？怎么现在女友粉也开始cp脑了？这难道不是从侧面反映我嗑的cp是真的？
明明是同一场景，粉丝们却各有各的解读，并且有理有据。
此时此刻，作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季阳只觉得腻得慌。
【他默默吐槽：这么油腻且刻意的演技，他是从新东方进修回来的么？】
忽然被cue的新东方表示自己被冒犯到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风评被害！
【小AI一板一眼答：根据资料显示，江尤冰并没有受过专业的演技训练。】
季阳：……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边江尤冰没擦几下，被季阳一偏头躲开了，“我自己来。”
四目相接的瞬间，江尤冰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嘲讽？
怎么可能，季阳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一定是错觉！
季阳也没接过江尤冰手里的毛巾，而是拉着浴巾一角随意擦了擦头发。
江尤冰目光从对方拽着浴巾的手，重新移回季阳脸上。
浸湿的头发凌乱搭在季阳饱满的前额，长长的睫毛弯出自然好看的弧度，眼睑微微垂着，挡住了那双琥珀色眼眸。
江尤冰看不清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情绪，直到看见季阳红通通的耳尖，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害羞。
只因为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碰触。
就算是已经确认无数遍的事实，江尤冰也不得不在此时再感叹一次，季阳真的很喜欢自己。
尽管江尤冰对季阳抱着两分厌恶三分敌对五分嫉妒，也可以从这份执着的喜欢中得到大大的满足。
因为季阳是天之骄子。
他有着江尤冰羡慕嫉妒的家世背景，在娱乐圈也不会被淹没的长相，清澈优秀的嗓音。
能够被这样的人全身心投入的喜欢，将对方的爱慕踩在脚下，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江尤冰不承认自己的思想有些病态，他只觉得世界如此不公，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他的头顶乌云密布，而季阳却能独享光明。
他所想要的家世、资源、金钱、人脉，拼尽全身力气才能得到分毫，季阳却洋洋洒洒，丝毫不去在意。
而江尤冰厌恶季阳的同时，也小心翼翼维持着季阳对自己的喜欢。
利用身边一切有价值的人事物，向来是他生存的法则。
所以江尤冰会在某些时候给季阳一点甜头，有时候是一个笑容，有时候是一句“有你真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能让季阳高兴很久，然后更加死心塌地。
在公众面前江尤冰也会表现出与季阳的亲近，这其中的分寸他向来拿捏得很好。
会让cp粉和团粉觉得他们感情真好，又不会让女友粉看了想要脱粉的那种程度，最多会感叹一句哥哥识人不清，傻傻的被季阳吸血蹭热度。
他越是高尚，就显得季阳越是卑劣。
粉丝们越是讨厌季阳，江尤冰心里就越是高兴。
看，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不仅仅我一个人讨厌着你。
江尤冰心底晃荡着满满得意与恶意，面上却重新扬起关切之情：“你还好吧？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
“我没事。”季阳轻轻晃了晃脑袋，眼睑仍旧垂着，“只是刚刚在水里腿有点抽筋，不太能站起来，能不能麻烦你抱我去下化妆间？我想换身衣服。”
刚刚聚拢在池边的工作人员已经散去大半，导演过来看过季阳没事之后又重新回到监视器前。
季阳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又能让附近的工作人员听到一些。
江尤冰闻言僵了一下。
季阳终于抬起眼睑，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
季阳要求的公主抱，显然超过江尤冰在众人面前表达亲近的尺度。
只是当着大家的面做戏又必须得做全套。
江尤冰咬了咬牙，牵起嘴角，应了声好。
他俯身将季阳抱起，迈着有些勉强的步伐朝休息室走去。
小松仍旧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季阳是个傻子。
还是那种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子。
而另一边……
【季阳：江尤冰不太行。】
【小AI：你指的是哪方面？】
【季阳：当然是体力，我这身体顶多也就一百二十斤，到化妆间就这么点距离，他居然没走几步就开始喘气。】
【小AI：……】
【无言的沉默使季阳很快反应过来，噗嗤一下笑出声：你们人工智能也会想歪的么？】
【小AI：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小AI：不过你不是挺讨厌他吗，为什么还要让他抱你回去？】
【季阳：他想演我索性陪他玩玩，只是演什么我说了算。你觉得江尤冰的女友粉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脱粉回踩？】
【季阳：你等着看，他想玩弄人心，我就让他尝尝被人心反噬的滋味。】
【小AI：其实江尤冰只是个npc，没必要跟他认真计较吧？】
【季阳：现实已经够残酷了，在游戏里憋屈的话还有什么玩的意义？】
【小AI：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而且游戏中触发的剧情越丰富，通关后获得的评级和积分也就越高。这里有一点需要注意，完善时剧情不能有太大的逻辑漏洞，不然会被系统认定为bug。】
说到积分，季阳忽然想到天梯也是根据积分排名。
【季阳：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就算最后攻略失败，只要触发的剧情完整度够高，也能获得一定积分。】
【小AI：是这样，但最终获得的积分肯定和攻略成功有着一定差距。】
蚂蚱腿也是肉，一次游戏获得一积分，只要玩的次数够多，最终量变会引发质变，登顶天梯排行榜，取得一千万不是梦！
这倒是一种玩法，但季阳决定试着走第二条路——完美通关：既要丰富剧情，也要将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刷满。
【季阳：我觉得吧，江尤冰作为有名有姓跟主角关联颇深的npc，在这个世界里肯定有很大的用处。】
【小AI：不愧是我公司旗下几款全息游戏的霸榜大神！我觉得自己很多余。】
【季阳：没关系，你最大的作用不就是陪聊么？】
【小AI：……】
人工智能受到降维打击，想自闭。
【季阳笑：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没那么厉害，只是了解秦箫，他从来不做多余的设定。】
【季阳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小AI，你这有没有你家总裁大人的照片？】
【小AI：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阳：秦箫从来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网上也找不到他任何一张照片，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丑？】
【季阳顿了顿又说：算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他是你老板，你怎么可能说他坏话。】
【小AI：……】
人工智能快哭了，如果手上有块毛巾，他绝对会塞进季阳嘴里。
您可别说了，我怕被封号。
分配到季阳这样的玩家，小AI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季阳顺利通关的同时，小AI能跟着获得一些奖励。
只是小AI已经从这不到半小时的相处中，预料到未来某一天，自己也许会被当做异常数据处理掉。
瑟瑟发抖。
*
剧组租了一栋别墅作为临时拍摄场地，季阳落水的动静闹得挺大，惊动了邻栋别墅的主人公。
窗外传来嘈杂声响，秦峥往外瞥了一眼，正好看见旁边小花园泳池旁季阳被救起来的一幕。
阳光刺眼，那人身边围着很多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晃眼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仔细一看却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因这场意外受到惊吓，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秦总？”特助袁圆汇报到一半发现自家总裁盯着窗外出神，赶紧出声唤回对方注意。
“你继续。”秦峥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淡然道。
语气平静得仿佛并没有因为那落水的人荡起一丝涟漪。
“这是新修改后的竞标方案，已经将之前提出的几个错漏进行了完善补充。”
完成阶段性任务的袁圆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本就不大的眼睛又变小一圈，“为了这次竞标成功，我们提前二十天做了充足准备，肯定能打王氏一个措手不及。”
秦峥很重视这次与季氏集团的合作，为了工作更加及时便利，整个项目组都搬到了这郊区别墅。
包括秦峥在内，专项组全体都在加班。
袁圆是秦峥的得力助手，原本是一百七十多斤的胖子，经过这段时间地狱式加班，体重已经降到了一百六十斤。
特助先生不知该喜还是忧。
喜的是既能赚钱又能减肥何乐而不为，忧的是再这样下去估计得取一个更加契合的名字。
圆？不不不，我不配！
秦峥又一个通宵没睡，却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其他人呢？”他问。
“大家这两天都只睡了五个小时不到，现在应该回房间补眠了。”袁圆答。
秦峥翻着新方案嗯了一声：“这次大家都辛苦了，接下来几天专项组可以好好休息，下个月让财务给大家发三倍奖金。”
话音刚落，袁圆眸子里的光腾一下亮起“谢谢总裁！”肉乎乎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顿了顿继续道，“总裁，你最近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要不还是先睡一觉？”
工作狂秦总并没有采纳特助先生的建议，略微低着头，修长的指尖翻动文件。
袁圆只好识趣退出书房，走到门口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道：“这几天有剧组在隔壁拍戏，要是您觉得吵的话，我让安保人员跟他们沟通一下。”
袁圆知道自家总裁向来讨厌噪音的。
但他等了片刻，得到的回答却是——
“不用。”
袁圆觉得秦峥有些奇怪。
确切的说，自从两个月前秦峥掉进海里，昏迷三天三夜醒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
大概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发生的一些变化吧。
袁圆想。
然而袁圆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秦峥停下了翻阅文件的动作。
秦峥走进浴室，从盒子里拿出一把干净的剃须刀，毫不犹豫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下。
他划得挺深，鲜红的血珠从伤口处冒了出来，一滴滴落在白色的盥洗池里。
然而比鲜血滴落得更快的，是伤口愈合的速度。
鲜明的刺痛感不到一分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峥死死地盯着完好无损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水将池子里的血迹冲掉。
在血迹完全消散前，秦峥脑海里出现了刚刚落水那人的身影。
以及那双充满探究好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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